啊——


    陳穗打著轉的倒在地上,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劇烈的痛楚讓他瞬間清醒。睜開血紅的雙眼,所見的正是那把被自己死死握住的長劍!


    我的劍還在,我還活著。


    那麽戰鬥就遠沒有結束!


    在陳穗的成前方,一個虍虜騎兵嗚啦啦怪叫著衝來,手中的長槍直挺挺的指向他,看他臉上那在恐懼中突然迸發出來的笑意,像極了小時候自己在山裏抓住的頑猴!


    陳穗依舊趴在地上,仿若暈死了一般,但他的眼角已然拉成一條凜然的弧線,就像潛伏在暗處的獵人。


    戰馬奔來的瞬間,陳穗掌心吐勁猛然向側麵一滾,長槍緊貼他的精鐵打造的肩甲處滑過,擦出一道絢麗的火花,隨後猝然捅進土裏,槍尖一挑揚起丈許高得沙塵!


    翻滾中陳穗手中長劍如一道清亮的水光般掃向馬腹,畫出了一道觸目進行的裂口!


    戰馬哀鳴,在急速的奔行中猛然倒地,鮮血和掉落的內髒灑了一地,而那襲擊陳穗的虍虜騎兵在倒地的瞬間就被從馬鞍上甩飛了去,正撞上另一匹衝來的虍虜戰馬,腦袋被馬蹄直接如西瓜一樣被踢爆,那紅白之物濺了戰馬一身。


    此刻的陳穗就如同一具屍體一般躺倒在地。他剛剛雖然連人帶馬一劍砍倒,但自己也被戰馬的後踢帶了一下,當即斷了不知多少根骨頭!他啐了一口血痰,雙目中迸發著狠厲的神色,他心中了然:自己今天是鐵定回不去了。


    陳穗以劍駐地,用盡渾身力氣終於站了起來,身邊不斷有戰馬奔馳而過,但好巧不巧都並沒有去理會他這個將死之人。他略略片頭望向南麵,在那裏有一座城,城牆上飄揚著紅色的軍旗。


    琅孚,雲州的最後屏障,萬萬不能丟!


    陳穗口吐鮮血凝望琅孚城牆,那用勁的模樣仿佛都要將眼珠子給瞪出來!他長吸一口氣,臉上無比的堅毅!就像是浪潮中的礁石,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大魏軍!守住琅孚!死戰不退!”


    伴隨著血淚的噴湧,陳穗吼出了他這一生最後的絕響!聲音在戰場中久久回蕩,不知激起了多少多少大魏軍將士的共鳴!


    “人在城在,死戰不退!”


    “人在城在,死戰不退!”


    “人在城在,死戰不退!”


    ……


    瞬間迸發出的戰意甚至短暫的影響了一下場上的戰局,原本已經被虍虜人團團包圍,已然瀕臨絕境的這隻大魏軍騎兵部隊猛然間迸發出了無比洶湧的戰意!


    他們不再去管敵我雙方的多寡,一個個紅著眼嘶吼著叫囂著就衝了上去,槍刺刀砍,策馬衝殺,竟在虍虜騎兵已經完成的包圍圈中硬生生的撕出了一道缺口!


    副將回頭深深的凝望了一眼陳穗的方向,雙眼泛紅。他當即抬手用浸滿血水的冰冷衣袖抹過自己的眼角,眼神中的雜念盡去,隻剩下了視死如歸的信念和與敵俱亡的決心!


    “兄弟們,跟我衝!為陳大哥報仇!”


    在副將的怒吼聲中,這原本有兩千多人、此刻卻不足千騎的人馬衝了出去。但他們沒有回返,而是向著虍虜大軍更深處發起了毅然決然的突擊!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


    “又一個!”168書庫


    一句亓語猛然間在陳穗身後乍起,隨後陳穗整個人突然炸開,破碎的血肉和殘肢向四周迸濺!駐在地上的長劍劍柄之上還有一隻緊握著的斷手,正孤零零的來回搖晃著,仿若在替主人不甘。


    陳穗的臉上還保持著凝重且堅毅的神色,可惜此刻他隻剩下了一個頭顱,被一個魁梧身影將頭發抓著,如同在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一拳擊出,山嶽長者猛然將陳穗的頭顱整個打爆,紅白之物濺了一身一臉!他感受著臉上沾染的血肉碎塊傳來的那種漸漸逝去的溫熱,魁梧的身軀開始微微的顫抖,就像一頭被血腥味喚醒的雄獅,正因為自己獵物的死亡而愈發的興奮!


    “下一個在哪裏?!”


    山嶽長者自語,身影如鬼魅般消失,說過一處大魏軍將士俱是爆體而亡!


    ……


    琅孚城門樓上,一雙鐵拳狠狠砸在城牆之上,崩碎的砂礫嵌進衛瑾的肉裏,卻讓他毫無知覺!鄭屏翳也是一臉冷色,但他臉色沉著,雙目所有閃爍,顯然是在極力計算最佳的應對措施!


    就在剛才,下方傳來數個噩耗,五六個率領大魏軍騎兵部隊的先鋒大將都遭受了不知名強者的偷襲,除了少數兩人受傷返回之外,其他人都是當即慘死,顯然是狼王讓他背後的那些強者們動手了!


    此刻鄭屏翳沒有及時將商徵羽他們派出去,隻是心中一直隱隱有個顧慮:他怕這是狼王設下的圈套。若是商徵羽等人就此傷了,恐怕局勢就將徹底倒向虍虜人一方!


    但世事難料,就在鄭屏翳躊躇的當下,原本雲淡風輕的段逸飛突然迸發出一股凜然的氣勢,整個人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寶劍,散發出無盡的光輝與磅礴的戰意!


    “飛仙,我們走!”


    僅僅是知會一聲,段逸飛當即就從數丈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足底騰起寒雲般的霧氣,將他整個人托著,一路滑翔落入下方的戰場之中。


    雙手掐起劍訣,一道極寒真氣就在他身前凝聚,寒霧中凝結出數道手指粗細的冰棱,隨著他的內勁瞬間迸射向四麵八方!


    那些見他落下而圍攏上來的七八個虍虜戰士瞬間被冰棱洞穿咽喉,無一人例外!他們每個人都是雙目圓圖,眼中帶著不敢置信的神色,但須臾間便沒了神采,頹然從馬上摔下,生機全無。


    段逸飛仿佛做了一間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是吃飯飲水一般簡單。他足尖在馬背上借力,身形驟然一陣模糊,等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數丈外的遠處。


    衛瑾和鄭屏翳不敢置信的盯著那道藍色的身影,因為他所過之處,必有虍虜人頭掠起,而無論他身邊的敵人如何悍勇,那一道藍色的身影卻始終不疾不徐的向著自己的目標出進發,而那裏正站著一個魁梧的壯漢,仿佛是發現了段逸飛的氣息,正嚴正以待的等著對手的到來!


    淩飛仙臉色微凝,那是因為那個身影竟然隔著如此之遠、僅憑氣息就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壓力!這說明此人絕對是個高手,而且是在修為上絕對比段師兄和自己更勝一籌!


    “此人我和段師兄負責拖住,其他人侯爺就自己定奪吧!”


    淩飛仙留下這句話就飄然而去,身形比之段逸飛更加的仙靈縹緲,整個人仿若化成了一道清麗的光影,在戰場中掠過。一聲如鶴唳般的劍鳴響起,驚鴻劍出鞘,冷冽的寒光過後,留下的是一地虍虜人頭!


    “好俊的身手,這樣的修為就是你曾與我說過的意境了吧,當真是匪夷所思,殺敵如砍瓜切菜啊!”


    段逸飛和淩飛仙先後出手,看得衛瑾熱血沸騰。他眼中迸射出精光,雙拳緊握甚至在身前不住的顫抖。他徹底拋開了自己九皇子和寕王的身份,如同那些將士們一樣放聲嘶吼著,雙拳高舉後反複落下,最後化作一聲長笑:“來人,將那城門樓上的朱漆打鼓給本王搬來此處,本王要親自為我大魏軍擂鼓助威!”


    站在身後的雷千刑和穆雲天老將軍看著在已然全身心投入戰場之中衛瑾,眼角突然有些濕潤。比起那些不管民間疾苦、隻知道爭權奪嫡的皇子們,衛瑾才是真正讓人心悅誠服的主子啊。


    可惜,若是天子能將皇位傳給九皇子,那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在城門樓上眾將的心頭一閃而過,當即被他們驅逐出腦海。


    且不說這個想法有些大逆不道,此刻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但人就是這麽奇怪,一個簡單的念頭,卻如同一顆種子一樣深深的埋進了某些人的心裏,等待著某一刻生根發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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