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希望的時候總是覺得一切都很快,就如春風得意馬蹄疾。而希望破滅的時候什麽都慢了,白玉京和張翠屏回去花費的時間足足是來時的兩倍。等白玉京和張翠屏重新回到雅州時,已經是四月下旬。


    所幸白玉京畢竟是個生性淡薄的道人,一路上也調整好了心思。


    此時,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中人已經占據了雅州的各個角落。這也導致雅州仿佛成了法外之地,隨處可以見到怒而拔刀之人。盡管官兵四處奔走,也無濟於事。


    “白師叔,白師叔。”


    白玉京和張翠屏走在雅州的街頭,正愁沒地方落腳時,就聽見遠處有人呼喚他。幾丈外的青鬆茶樓門口,一名長相俊俏,白白淨淨,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黃袍道士正向他招手。


    “是饒師侄。”白玉京眼神一亮,朝張翠屏說道:“我們過去吧,那是龍虎山李雲宮道長的徒兒饒宇清。”


    李雲宮道長在江湖上還算略有薄名,張翠屏也曾聽她爹爹說起過,不由問道:“可是那位伏龍劍客?”


    白玉京點了點頭。


    饒宇清先前還怕看走了眼,等白玉京靠近了,連忙迎了上來:“師叔,真的是你呀,我還以為你在葛皂山呢。”他又看了看白玉京身旁的張翠屏,神色有些靦腆。隻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瞧,生恐張翠屏會吃了他一般。


    “饒師侄,你怎麽在這兒,你師父也來了嗎?”


    “來了,都來了,不僅我師父,九大門派,還有其他正道同仁足足來了上千人。”饒宇清憨笑道,他和白玉京雖然輩分有別,但畢竟年齡相仿。當初他隨師父去葛皂山時,就與白玉京很是親近。


    “哦,差點忘了,我先進去買點摩雲仙茶,待會我就帶你去見我師父。”饒宇清說完,就急急忙忙進了茶樓。


    等他進了茶樓,張翠屏有些納悶地說道:“這小道士怎麽看我的眼神都躲躲閃閃的。”


    白玉京聽她這麽一說,頓時一怔,又哈哈大笑。


    “你笑什麽?”


    “不能說,不能說。”白玉京連忙搖頭。


    “有什麽不能說的。”張翠屏佯裝生氣道,“你不說,等他出來我自己問他。”


    白玉京連忙道:“別,千萬別,他現在最怕女子了,待會你別把他嚇跑了。”


    張翠屏一怔,怒道:“白玉京,我有你說得這般可怖嗎?”


    白玉京見她似乎真生氣了,便知她誤會了:“不是你的問題,是他的問題。”也不等張翠屏再問,繼續說道:“幾年前饒宇清和他師父來葛皂山做客時,有個女善信看中了他,說家中有事請他下山弘道施法。結果當天晚上他就匆匆忙忙上山,嚇得不輕。”


    “他怎麽了?”張翠屏聽他這般說頓時來了興趣。


    “原來那女善信多年求子不得,所以想請他幫忙……”


    白玉京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饒宇清出來了,連忙緘口不言。而張翠屏也聽出他話中意思,臉色一紅,又不禁笑出聲來。


    饒宇清聽到她的笑聲,雖然有些詫異,但也不敢多問,隻是朝白玉京說道:“師叔,我師父他們都在城西紅酉村,那是江南黃家在此製茶的地盤。你們如果還沒有落腳之處,不如隨我去那兒。師父他們見了你,肯定也很高興。”說到這,他停頓了下又想起來什麽,說道:“對了,秦師叔祖前兩天還惦記著你,說該讓你也參加華山論劍來著……”


    “秦師叔他也來了?”


    “師叔祖裏就秦師叔來了,他說劍膽也算是在他眼皮底下被人奪走的,所以這次正魔之戰他要來看看。”


    ……


    仙人早已遠去的黃鶴樓中,威震湖廣一帶的金八爺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位婦人身旁為她斟茶。那婦人頭披輕紗,看不出年歲。碩大的黃鶴樓,此時竟空空蕩蕩地,不僅沒有小二掌櫃,隻有這麽一位客人。


    黃鶴樓門外,站立著四名佩劍少女,分別穿著黑白青紅四色衣裙。凡有客人進來,都被她們一一攔住。稍有不從的,不是被打傷逃離,就是被扔進了滾滾長江之中。


    這時,天近晌午,遠遠走來一位八九歲的稚童。等他走進了些,才發現是一名身材矮小的侏儒。他還沒有走到黃鶴樓門前,突然朝一旁那顆百年老槐樹喊道:“姥姥,你都已經到了,還躲藏啥子?”這人不僅看起來顯得年幼,聲音竟還與童子無異,倒是一位奇人。


    他這一叫喊,頓時將那四名佩劍少女的目光吸引過去。隻聽他話聲剛落,又聽得一道尖細的笑聲,如同夜鶯一般尖銳,異常的刺耳。那顆大槐樹中竟然冒出個人來,這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嫗。雖然上了年紀,但打扮妖豔,和少女一般穿紅戴綠。隻是麵容不知塗了什麽粉黛,顯得白茫茫模糊一片,看不真確。


    “巴山童子,你不好好躲在你巴中當土地公,怎麽跑來這吳楚之地。莫不是許願不靈,被那群村民趕出來了?”聽她的意思,這童子是在巴中某村落當土地公,果然是奇人行奇事。


    這兩人雖說奇怪,但世上還總有這麽一些奇怪的人,但在他們身後那人倒是顯得有些猙獰恐怖。那人身材枯瘦如柴,就像世人常說的竹竿一般。但竹竿上頭頂著一顆籮筐大的腦袋,麵目暗青,闊口暴牙,真如傳說中的大頭夜叉。


    那童子與老嫗見了此人,彼此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巴山童子,崤山姥姥,你們與武當派無仇無怨,竟然也來湊一湊這份熱鬧?”這人一說話,就更讓人覺得難受。說話很是生硬,就好像半夜老鼠磨牙一般。


    巴山童子咧嘴一笑,道:“不想夫人麵子這般大,竟然將修羅你也請來了。”


    若是枯巢道人在這兒,肯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巴山童子與崤山姥姥都是傳說中的江湖奇人,而這位修羅來曆更是驚人。他本是一介棄嬰,後被武當山一位長老撿到,撫養長大。四十年前因那位長老參與掌門爭奪之事被人謀害,他一怒之下,叛出武當派,自稱修羅道人。


    此人麵目可怖,武功怪異而又精妙,當年叛逃下山曾肆虐江湖。直到武當派遊龍真人遊奉真親自出手,才將其重創。隻是據說此人早已經死去,不然何以這四十年來都沒半點消息。


    這三人無論哪一位都堪是江湖超一流的高手,按理說都能上天榜名單。但枯巢道人根本不敢將他們的名字錄入其中,隻因為這三人昔年多殘暴成性。他若將這三人錄入榜中,到底誰在上誰在下,隻會徒惹麻煩。


    修羅道人沒有接話,徑直朝黃鶴樓而去。


    “應該沒人了吧?”巴山童子落在他身後喃喃道。


    崤山姥姥嬌笑一聲:“昔年那些人除了童子你青春永駐,也隻有小姑娘我依然貌美如花,其他人早就成了一抔黃土。”這老嫗手段如何不知道,但聽她說話就知其非尋常人,這般年紀竟然自稱小姑娘。


    巴山童子雖然想諷刺她一句,但又怕此人鬧騰起來,不由當做沒聽見。


    那四名佩劍少女見了這三人,相互點了點頭,恭聲道:“諸位前輩,請!”


    修羅道人冷笑一聲,四名佩劍少女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們四人跟隨夫人見識過無數邪惡之輩,但修羅道人這等異人卻是從未見過。都齊齊手按劍柄,謹慎地看著修羅道人。


    那修羅道人倒是沒有做出什麽出格之事,大步走進了客棧之中。


    他一進入客棧,對於坐著喝茶的婦人似乎見若未見,一雙碩大的眼睛直盯著金八爺。金八爺見了此人,心頭一震,看了看婦人,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


    “你還活著,很好!”修羅道人話聲一落,整個人就拔地而起。常人施展輕功都翩翩如驚鴻,此人卻仿佛渾身僵硬,直挺挺如傳說中的旱魃。


    驀然一拳打向金八爺,拳未至,整個樓中便已經狂風大作。


    金八爺見他一拳襲來,也是滿臉凝重。右手一揮,寬大的衣袖頓時膨脹起來。修羅道人隻覺眼前一黑,那袖口似乎廣大無邊,能容納乾坤萬象,向著他當頭罩下。


    正是金八爺的成名絕技“袖裏乾坤”!


    當初白玉京在麵對這一招時,盡管手持利劍,還是金八爺留手才破了此招。此時金八爺全力出手,更不同昔日,就算如今的白玉京若沒有長劍在手怕也難以抵擋。


    但修羅道人卻不管不顧,一拳就如共工怒撞不周山一般搗進了那寬大的袖中。


    隻聽得“嘭”得一聲,頓似鼓足了氣的輪胎爆裂一般。金八爺那寬大的袖子四分五裂,整個人也倒飛出去。“噔噔噔”落到地上一連退了好幾步,地上鋪就的木板都被踩得稀爛,才停歇下來。再看他原本白淨的臉也脹得通紅,“噗”得吐出一口鮮血,通紅的臉色也瞬間慘白。


    修羅道人還欲上前,那婦人淡淡說道:“好了,喝茶!”她又瞧了金八爺一眼:“還沒死的話先來沏上一壺好茶。”


    金八爺點了點頭。


    修羅道人瞪了他一眼,也沒再動手,走到婦人前麵坐下。巴山童子和崤山姥姥也走了過來,隻聽巴山童子笑道:“夫人,這武當五老可還在武當山上,單憑我們幾個怕也不成吧?”


    崤山姥姥和修羅道人都看向那婦人,顯然都很在意這個問題。


    “遊奉真去世了。”婦人說道。


    “真的?”崤山姥姥驚疑道,武當五老中遊奉真是最難對付的那一個。


    婦人沒有說話,隻是看向修羅道人,修羅道人點了點頭。


    巴山童子和崤山姥姥這才醒悟過來,這修羅道人近四十年未踏入江湖怕是和那遊奉真有什麽瓜葛。“隻是五老少了一位,也還有四位,再加上那位齊掌門,我們也不見得能贏。”巴山童子說道。


    “若四老都不在呢?”婦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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