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並不難,任不羈不是第一次殺人,相反,他殺過很多人,多到那些來尋仇的人也變成了他腳下的另一座屍山,他殺過很多人,最多的就是凡人。


    不是凡人命比紙薄,也不是任不羈草菅人命,畢竟自己曾經的熱血就是想要和一個欺壓民眾的大壞人修士來個生死對決,最終險勝,自己全身鮮血淋淋的被人們笑著圍住,這些人們對自己大肆誇獎,要給錢,牛羊之類的東西,還有那些美麗的黃花姑娘對自己暗送秋波,然後自己在一副正氣凜然地拒絕,最後一個人孤獨的負劍遠去。


    隻是當自己第一次帶著陸玖離開宗門之後,才發現,世間沒有什麽欺壓民眾修士,因為沒有幾個人會認為平白無故侮辱“家畜”有趣,他們對於家畜不會有多餘的想法,你存在,為了我死去,既是你的生存價值。


    殺人很簡單,幾句咒語,那些被圈養的人們就這樣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而自己連和對麵動手的理由的沒有,畢竟那個修士救了自己和陸玖,而從輩分上來說,自己應該是那人的師叔祖,而自己則被他從那些拿著用石頭磨出來的農具當武器,對著自己拚命殺來的凡人手上救下來的。


    沒有惡人,沒有感謝自己的人,沒有英雄,隻有一個當榔頭襲來,隻能被毫無戰鬥經驗的少女用身體護住愣在原地的白癡,做著不現實的夢,想著不實際的事的......白癡。


    那之後,任不羈覺得這個世界可能從哪裏早就壞掉了。


    於是,任不羈學會了殺人,殺得第一人便是一個跪在自己麵前的村民,赤裸著身子將自己的“妻子兒女”全部殺死變成“靈氣”的村民,他舉著一個滿是血水的盆,對任不羈磕著頭,乞求任不羈的饒恕。


    任不羈當時隻是看著那個盆,破舊的盆中還漂浮著一些殘肢,其中還有一個他親人的眼珠,而那個眼珠隻是這樣看著任不羈,任不羈認識這個眼珠,他婦人的,驚恐的模樣和死前沒有任何區別。


    而男子捧著的東西並沒有什麽靈氣,隻是一些夾雜著怨氣的血水,卻被這個男子當成了救命的稻草,而這出慘劇發生的原因卻是自己宣稱借住的時候,幫著那個婦人生火所憑空變出來的一捧火焰。


    於是,一切就這樣發生了,任不羈眼神之中將這個男子攔腰斬斷,聽著這個男子死前對自己的咒罵和對家人的哭訴,任不羈在陸玖的攙扶下坐在了沒有任何房屋結構可言門檻上。


    任不羈當時十歲,人們都認為他是八歲便離開宗門,可其實並不是,任不羈十歲才離開宗門,真正的離開玄清門的地界,來到了外麵,和陸玖一起,第一次認識了這個世界,然後......就隻是懷揣著涼掉的熱血,有氣無力地接受著其餘的村民聽到動靜趕來,看到屍體而跪地對自己的“朝拜”。


    對了?


    她當時是什麽模樣來著?


    任不羈靠著二樓的欄杆,晃著麵前的茶杯,裏麵有一根茶葉正隨著茶水的搖動而立在中間上下起伏,不過任不羈沒有在意,直接一飲而盡,連同那根茶葉,任不羈將腦袋靠在欄杆上,目光放在了樓下,樓下正中間的地方,那裏有一個水池,開滿荷花的水池,一名粉衣女子正在上麵翩翩起舞。


    “看看人家,輕的好像一根羽毛,居然能在荷花上來回起舞,把我們的小任任的眼睛都看直了,你說如果被那人看到了你這幅模樣,她會吃醋不?”墨來拿著茶杯,裏麵卻不是茶水,而是一種黑黑的水,任不羈撇著墨來的杯中,隻見這東西居然隨著墨來的搖動而冒著氣泡。


    “不燙嗎?”


    任不羈沒有理會這個把自己叫過來的家夥的問題,而是自己率先問道。


    墨來看了眼自己的杯子,嗬嗬一笑,


    “不是所有的飲品隻要冒氣都代表沸騰。”


    墨來一邊說一邊直接喝了一口,“言歸正傳,你要找的那個人的確來到了這裏,作為隱藏的一點,荒淫無道的富豪,他最愛的就是來這裏欣賞舞女的舞姿,然後和白玉京那些所謂的上層人士打交道,而他的住址就在這裏。”


    墨來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沾著水漬在桌子上畫出了一副極其精準的地圖,而墨來的手指便指著其中一處,這裏便是墨來所謂的住址。


    “畫的挺像。”任不羈記住後,向後仰身,靠在椅背上,目光透過欄杆之間看向樓下的席位,而樓下,一個肥胖的男子挺著滿是贅肉的肚子跟隨著奏樂一晃一晃,這個人的身後,一個長相普通,全身穿著盔甲像是這個男子的護衛的家夥便是任不羈的目標,大啟狄子規的一個分身,任不羈要殺死的人。


    “不不,是絲毫不差。”墨來笑著糾正道,“我們做機械的測量的刻度精確在毫厘,而五年前的我是一絲,蛛絲。”


    “真誇張,以無法修行的人來說。”


    “那當然,不然怎麽當你的老大?按照情報,你要殺的這個分身不過元嬰初期,不然白玉京不會放他進來,就算他是一個再造的分身,一個元嬰的修為所能使用的不過屈指可數,最多逆行伐上一個大境罷了。知規境,你隻要將其逼出他的實力我就有機會將其暴露給白玉京的高層,那時候他就會別白玉京的人抹殺,而這一點小任任你最清楚了對吧?”墨來嬉笑著,那杯中的黑色飲品中的氣泡越來越多。


    任不羈點了點頭,然後盯著墨來,後者立馬心領神會繼續說道,


    “放心,你要的我準備好了,不過最多半個時辰,你和他拚死搏殺的時間,不然白玉京的大陣就會發現你們。”墨來丟給任不羈一個手環。


    “半個時辰?”任不羈接過手環,心神沉浸其中,然後皺著眉頭,“那麽長?”


    長,太長了,生死級別的搏殺居然能夠防止白玉京的陣法探查到,而且是半個時辰之久,這樣的東西是有,但是平常最多幾息,而墨來這個已經不能用幾倍來形容了,這個東西絕對可以顛覆世界。


    “最近得到了一些好東西,這個是做的第一個,你幫我實驗一下,當然為了保險起見裏麵還有幾個正常的,加起來可以夠你用一炷香,怎麽樣?我這樣的老大對你好吧?”


    “好東西?”


    墨來點了點頭,指著杯子中的那奇怪飲品,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看著任不羈,嘴角微微上揚,“名為知識的好東西。”


    任不羈眼睛微眯,這樣的墨來讓自己感到很不舒服。


    “好了,我的朋友,你就去完成自己想要的吧,我先離開了,你將他的分身解決之後我就會忙起來了,至於關於大啟和我們的布局問題你不用擔心,白玉京是一個很好的居住地,你安心的住下來就好,至少在百年內,這裏無人會亂來,包括你要殺的那位。”墨來起身,將杯中的飲品一飲而盡後,就要離開之時,任不羈突然叫住了墨來。


    “等等,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墨來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任不羈,後者拿起墨來剛剛的杯子,將其放在嘴邊聞了聞,然後一臉嫌棄地放了回去,


    “你在五年前發生了什麽?”


    “真是個有趣的問題,我一直都是我,不過順手做了幾個閑棋罷了......。”


    “不。”任不羈把墨來的話打斷,而後死死地盯著墨來,他知道對方是故意轉移話題的,他必須將話題轉回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的容貌。”


    “我的容貌怎麽了?不好看嗎?”墨來微微一笑,說的很是臭美。


    “還記得那個外物的村莊麽?”


    墨來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果然沒有瞞過去。


    “那時我被外物的事情纏身,導致我有一件事情忘記了,其實也不算忘記,因為這個我突然發現也是在那個村中,因為一般修士的壽命很長,容貌長時間不變化都是常見的,所以我見到了時並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任不羈指著自己的臉龐,笑道,“但是老大,請問你個無法修行的凡人是如何做到在五年之間,凡人的生長期容貌居然一點變化都沒有的呢?”


    墨來看著微笑的任不羈,臉上的笑意更濃,“你不適合這樣假惺惺的微笑。”


    “老大,還要轉移話題嗎?”任不羈有些不爽。


    墨來搖了搖頭,“雖然和我想的有些不同,但是你問的的確是一切的大起點,現在不是對你說的時候,自己去找吧。”


    “哈?!”任不羈一拍桌子,“找什麽?你的日記嗎?”


    墨來微笑著,瀟灑地擺了擺手,“我不寫這種東西,你要找的是我的信任啊,小-任-任。”


    任不羈渾身一抖,墨來最後的幾個字著實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墨來剛走幾步之後突然停下,回頭看著任不羈,臉上沒了笑容,隻有冷酷,不近人情的冷酷,墨來冷聲道,“你真的不適合假笑,很惡心。”


    “開玩笑的。”墨來臉色如同書頁,瞬間又翻了回來,然後朝著樓下走去。


    ......


    墨來靠在拐角處的牆上,背後被早已濕透的牆麵浸濕,墨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沒有一點光芒的天空,然後突然看向腳邊,隻見一條斷腿黑毛老狗正渾身濕淋淋地用腦袋抵著墨來的褲管,當發覺墨來看著自己的時候,老狗用那黑漆漆的眼睛哀求的看著墨來,同時間還嗚咽幾聲,看起來很是可憐。


    墨來看著這條老狗,又看向老狗剛剛來的地方,一個不算小的巷子,深處有著一些垃圾堆,裏麵有一處像是洞口的地方,當那裏的黑暗之中出現兩個兩個並列,一上一下的四個綠瑩瑩的光源之時,墨來臉上再次泛起微笑,


    “知道自己的長處加以利用,你要是一個人類就好了,可惜你不是。”


    老狗嗚咽著向後退了退,它突然有些害怕這個男人。


    “別怕,我是全神州最有愛心的人了,我知道你通靈性了,能夠理解和聽懂我的話,所以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給你食物,你可以讓你和你的家人安穩的度過今天,二是你殺死裏頭那個已經老得和你一樣的家夥,我帶走你們的孩子,並保證它茁壯成長,怎樣?不要測試我的耐心,一就汪一聲,二就直接開始吧。”


    這條老狗看著墨來,看著這個笑嗬嗬的男人,嗚咽著跑開了,墨來臉上的笑容不減,隻是站在原地,雙手伸進了袖籠之中,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居然真的以為能和一條狗溝通。


    突然,大雨之中傳出一聲淒厲的狗叫聲,墨來眼睛睜大,隻見另一條毛色枯黃但是隱隱約約有些白色的老狗叼著一條黑黃相間的小狗的後頸將它提到墨來的腳邊,墨來看著這個老狗,隻見它跑到那條斷腿老狗的身邊,兩狗互相依偎著,然後兩狗的同時看向那條昏迷的小狗,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一同對著那牆麵撞了上去。


    大雨的確很能掩去痕跡,淡淡的血水從墨來的腳邊流過,還有幾縷黑黃相雜的毛,墨來把被咬昏迷的小狗抱了起來。


    墨來看著天空,臉上再次沒了表情。


    “先生,不好意思,我遲到了,這條狗是......。”墨憐駕著一輛馬車來到墨來身邊,看著墨來手中的小狗時,疑問道。


    墨來沉默著上了馬車,將這條小狗放在腿上,


    “墨憐。”墨憐突然說道。


    “在的,先生。”


    “把街邊的那兩個父母埋了吧。”


    墨憐一愣,看向街角裏頭的巷子,那雙大眼睛之間的瞳孔微微晃動,墨憐的腦袋低下,留海將其眼眸遮住,兩朵蓮花從大地之中生長,穿過石板鋪好的街道,將兩條老狗的屍體包裹住然後順著街道的縫隙回到了大地之中。


    “好了,先生。”


    “嗯。”墨來靠在車廂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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