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沒有要停止的跡象,天上濃厚的烏雲此刻就像硯台裏的墨一樣,將最後一點光遮擋住。


    少年奔跑的更快,包裹被他塞進了蓑衣裏麵,少年用手抵在頭頂的鬥笠一邊,讓雨水順著自己胳膊流下,不讓它遮擋住自己的視線。


    今天沒法順帶買東西回去了,自己想買那些人也不會在這樣的鬼天氣出去買,好不容易多賺了一枚靈錢結果遇到了這種鬼天氣,也不知道宗門之中那些家夥拿著我們的稅錢都幹了什麽,也不把這討厭的雨雲打散,還讓它越來越大了。


    少年暗罵著,可是他卻忘了要不是雨天,他也不會多得到這枚靈錢,人們總是記性不好,在嚐到甜頭之後,一旦受到了一點不好就會對著他埋怨起來,就忘記了哪怕那是給他帶來甜頭的東西。


    少年好像撞到了什麽,剛想回頭問候對方的親朋好友安詳否的時候,卻發現什麽也沒有,隻有那還有加大趨勢的雨打在地上激起的水幕。


    “見鬼了。”


    少年鼓囊一聲卻沒有害怕的模樣,而是抖了抖袖子,甩下一大攤水後,繼續奔跑著,今天就和妹妹先餓著吧,明個多買點給她吃一頓好的。


    雨水之中,男子回頭看著這個奔跑的少年,少年沒有看見他,他卻看見了少年,男子沒有刻意的遮掩自己的蹤跡,隻是因為雨太大了,太大了,導致少年隻把自己這裏當成一處雨勢密集到形成了水幕的地方。


    男子長得很好看,但是不知為何他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男子沒有打傘,身上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衣,而雨水在打到男子身上之前就已經避開了男子,僅此而已。


    “練氣。”


    男子輕聲道,然後轉身繼續走著,在這條街上朝前走著,一邊走一邊左右看看,就像一隻幽靈一樣的飄蕩,可其實男子有目的地,南城舊屋那一片的一處豬肉鋪。


    男子其實在找人,找兩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男人,女人他不確定對方在哪,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沒死;至於男人,男子知道對方就在這裏,在這個看起來很平靜的地方,他隻能在這個地方,所以男子在找他,找到他,然後,送他去和閻王喝茶去。


    男子和那個男人有仇麽?有。但是男子其實和那個男人從來沒有見過麵,對方長什麽模樣自己理所當然的也不知道,而所謂的仇也隻是男子單方麵的仇罷了,對方都不知道自己有那麽一個仇人。


    一滴雨水滴到了男子的衣服上,男子知道自己的修為不足以讓自己徒步走在雨中了,於是男子腰間的玉佩一閃,一把傘就出現在男子的手中,男子張開傘,聽著雨水打著傘上的聲音,感受著手臂上越來越大的力道,男子繼續走著。


    男子突然笑了笑,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白癡,居然會有一天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傳聞而去拚命,這很有可能是那個混蛋為了掀起大啟對自己的怒火而刻意說的。


    男子看著越來越大的雨,歪著腦袋笑了笑,


    “有人說,雨是老天爺的眼淚,看著模樣,老天爺您不會被你媽打屁股了吧?”


    “隨意說天,小心天譴。”


    男子眉頭一挑,身後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一輛馬車,馬車的前麵支起一個敞篷,幫這匹拉車的馬一同遮雨,而馬車裏麵,一個全身披著大大風衣的老人正端坐在裏麵,剛剛說話的就是這個老人,老人抱著一隻純白的貓咪,而讓男子最感到奇特的就是這節車廂之中加上拉車的馬居然足足有七種不同的動物在裏麵。


    “老天死了那麽多年,要是他真的有天譴那就最好劈下來,讓那些家夥看看,至少還有天理。”男子笑道,身子朝著路邊站了站,為這輛馬車讓路。


    “謝謝,最近的年輕人有禮貌的還是有很多的,我相信就算老天活了也不會對你這個存有善心的人劈雷的。”老人點頭對男子示意,馬車便繼續向前,當走到男子身邊的時候,老人身邊的一隻麻雀吧窗戶打開,老人瞥了眼男子,再次對著男子點頭表示謝意,男子笑著還禮,然後兩者就這樣分道揚鑣。


    在老人遠去一會後,男子撓了撓頭,現在的高人告訴別人要做好事那麽麻煩的麽?


    男子正準備繼續向前走,突然愣住,然後像是發了瘋一樣,將雨傘丟下,全身上下纏著一陣旋風,朝著老人離去的方向疾馳而去。


    可是當雨水將男子全身打濕之後,男子捂著腦袋,有氣無力地看著天空,沒有一絲光芒落下,隻有水,無盡的水,好像永遠都看不到盡頭,男子真的覺得自己腦子壞了,自己追上去又能如何,自己能贏麽,巔峰的自己尚可能和他一戰,現在,恐怕連對方懷中的那隻白貓都不是對手。


    男子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麽的......討厭,雖然他已經討厭這個世界無數次了。


    男子重新取出一把傘,然後取出一張淨身符,隨著淨身符的燃盡,男子全身上下恢複原樣,


    男子取出在衣衫裏掏出一張濕淋淋的紙,上麵的的墨跡被雨水浸濕了,男子剛剛護住了它,不然這張紙上的墨跡大概就和那些被淨身符除去的水漬一樣褪去了。


    雖然墨跡有些模糊,可是依舊依稀能夠看出上麵寫著“精品房屋,低價出售”幾個大字,而下麵已經混在一起的小字寫的則是地點——南城舊屋區,雖然寫得像是泥鰍爬的,但是至少還有個字樣。


    這就是男子此行的目的,先想辦法住著,住了一個月的驛站,有人已經嫌煩了。


    男子走了大概一炷香左右,男子來到了南城的舊屋處,隻見所謂的舊屋原來指的是東邊的這個大屋子,足足占據了東麵所有的街道,看樣子應該是一戶至少百年的大家了,男子順著西邊的街道走著,豬肉鋪就應該在這一邊,畢竟另一邊也不像是賣豬肉的。


    男子正找著,突然看見前方走來一個人,穿的有些厚,按著這個地方調控的季節,現在正值盛夏,當兩人走近之後,男子發現對方的草鞋下的腳掌上居然滿是泥土,而且,對方的眼神應該有點問題,一直露著半顆眼瞳,應該是有眼疾。


    “豬肉鋪往前走大概五十幾步就到了,他的旁邊還有一個書屋,很好辨認。”當兩人正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另一個人突然對男子說道。


    男子一愣,看著對方,這才想起了自己是拿著這個招聘的啟示,男子拱手,


    “多謝兄台,不過請問兄台是怎樣知道的?”


    “字跡,他的字是我教的,原來他要離開了,怪不得今早居然沒有開張。”對方回答道,男子心中已有了一個大概,此人要麽是那個書屋的人要麽就是這個東邊的大家中的人,果不其然,隻聽對方,指著東邊的房屋,


    “鄭無誤,我的名字,這是我家,以後你要是成為新的屋主,我們就是對門了。”


    “步仁,要是我被有幸買到了,以後就請鄭兄多多照看了,要是真的可以,我還有幾個兄弟姐妹,到時候可能會打擾到貴門的清淨,還望見諒。”


    “哦。”鄭雀隻回答了這一個字,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步仁看著鄭雀離開的身影,搖了搖頭,大難臨頭,人人自危,沒想到現在大啟和逆命還沒有打來這些稍微大一點的宗族就開始戴著麵具上街了,按著他剛剛的話,這個豬肉鋪的老板應該是想盡辦法進到了裏城以便尋求宗門最好的庇護了,那麽自己買下多半十拿九穩。


    步仁按著鄭雀說的來到了豬肉鋪前,和書屋中看門的老人打聲招呼後,便站在了豬肉鋪的門前,不過步仁沒有敲門,而是看向了那個自稱鄭無誤的家,沒有影壁,一眼看去能看到一處長長的木質走廊和泥地的院落,而泥地之中已經滿是泥濘,這樣的屋子麵對雨季會很潮濕的,不過自己也沒辦法同情對方,因為,這家豬肉鋪已經從門內朝著屋外漏水了,看樣子屋頂漏水,而且離門很近。


    步仁敲了敲門,然後等了片刻之後,一個看起來渾身濕淋淋和泥漿的大漢把門打開了,步仁瞥了眼門旁的泥漿桶,和牆邊的梯子,還真是辛苦您了,還有點對下一任住戶的良心去補補屋頂。


    “今個不開張。”大漢不耐煩地對著步仁吼道,看起來他不是很開心,也是。


    步仁把那張紙遞給大漢,後者看到後立馬喜笑顏開,胡亂的擦了擦身上的汗之後就請步仁進來商談。


    大概一刻鍾,大漢提著大大的包裹,帶著一個體態“豐滿”的婦人和一個孩子穿著蓑衣還打著傘笑著對步仁點頭哈腰,然後又對著書屋的老人吐了口口水把對方惹得就要舉著屁股底下的竹椅子打過來時,便帶著自己的老婆孩子笑著離開了。


    步仁丟著幾枚靈錢,他懶得和這個老板討價還價,就直接用五百枚靈銀買下了這個漏雨的老屋和其餘的家具,多餘的時間就隻是給這個老板去收拾東西和在房契和地契之上畫押罷了,步仁看著還在滴水的屋頂,虧是肯定虧了,但是步仁不在乎,反正不是自己的錢。


    步仁將門重新關上,坐在凳子上,看著桌子上的兩張契約,步仁從玉佩之中掏出一副畫卷,步仁連打開也沒有打開,隻是說了一句話,


    “好了,可以過來了。”


    步仁話音剛落,隻見一個男子醉醺醺地躺在他麵前的桌子上,把那兩個契約壓在身下,而男子的手上則拿著一個羅盤。


    步仁沒有理會這個男子,而是搓著手,笑著看向屋子中間和男子一同出現的一男兩女之中的一個,然後一臉諂笑道,


    “大小姐,怎麽樣?裏麵還有個小院子,還有二樓。”


    那個少女環顧四周,當她看到了那處漏雨的屋頂時,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然後笑著對步仁點頭誇讚道,


    “哼哼,賤人你終於有用了。”


    任不羈翻了個白眼,我謝謝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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