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猜不猜  被夜幕籠罩的酒吧一條街, 這裏的月亮都格外的妖豔些,對於那些夜生活豐富的人來說,一天才剛開始。


    祈願尖尖的高跟鞋落在地上,噠噠噠的聲音瞬間被掩埋在高昂的音樂聲中。


    會所門口燈火閃耀,似乎與裏頭傳來的鼓點聲都在同一個節拍似的, 她站在門口停頓數秒,就進去了。


    從走廊開始人就很多,夾雜著不同的語言,英語、粵語和普通話, 大雜燴一般, 聽著卻不叫人覺得過分膽怯了。


    祈願選了個靠吧台的位置坐著, 要了一杯莫吉托, 然後將視線拉長。


    舞池裏的人們隨著絢麗的燈光舞動,其實並不能看清他們的長相,隻有身體挨著身體和摩擦出的火花。


    她看了一會兒,下巴跟著節奏點了點,隨後趁著dj調著音量快要換曲子的時候走進了舞池。


    這是一首不知名的舞曲,但實在是非常的嗨,起初的時候她感覺到一絲僵硬,但很快, 在周圍人的帶動下,她飛快的適應了過來, 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有女孩子的手握住她的, 再放開,在這裏,是放肆的,自由的,好像靈魂從頭頂上飄走,俯瞰著這群瘋癲的人們和自己。


    有人吹口哨,也有人跟著曲子大唱rap,祈願擺動身體,冷不丁感覺腰上一熱,陌生人用手攬住她,回過頭看是一個頭發染得五彩繽紛的小青年,歪著嘴衝她笑。


    她想也沒想就用手肘拍掉了對方的手,走了出去。


    運動完之後比較熱,祈願喝了不少冰水,好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的跳過舞了……她坐下來,不由得想,上一次跳舞,是什麽時候?


    她不記得了,她不記得所有的事情,學過什麽技能,愛好是什麽,又或者喜歡過什麽人。


    統統沒有印象了,或許有時候在做一件事的時候才會覺得,噢,似曾相識。


    似曾相識是她現在最煩惱的一個詞語,抓不到摸不著,都是臆想。


    她很想知道,在車禍之前,她跟斯緒是什麽樣的關係,是不是連話也沒多說過幾句呢?


    “我請你喝酒啊,”身邊的椅子被人占用,語氣輕佻的道:“你想喝什麽都行。”


    祈願側過頭,還是剛才那個頭發像彩虹一樣的男人,他穿著緊身衣,身材很遜,牙齒蠟黃嘴唇發白,怎麽看心髒都不太好的樣子,端著酒杯晃啊晃的,眼神在她的胸口不禮貌的流連,嘴上的哈喇子都要掉下來了。


    祈願微微轉了個角度,用手臂遮住了,冷淡的說:“謝了,不用。”


    那人不依不饒的:“我說美女,一個人喝酒多苦悶,我看你不是本地的吧,我也不是,咱們來這裏都是尋歡作樂,”又用很大的口氣暗示道:“我請你喝酒,今晚——多貴都可以。”


    這話就說的太過露骨了,祈願頓時哼道:“多貴都可以?”她抬頭用不屑的眼神看這個彩虹頭的猥瑣男人:“骨頭真輕真賤,你也配請我喝酒?”


    那人愣了愣,原本笑得眯不見的眼瞪圓了,“你他媽的說什麽?”


    “哦,還要我再說一遍,沒見過你這麽自取其辱的人——我說你這種垃圾也配站在我跟前跟我說話?”


    “說話可真勁啊,我喜歡,”這人忽然換了副麵孔,露出奸笑:“我就喜歡你這種潑辣的女孩……嘖,”他肆無忌憚的看著她的胸脯:“還有火辣的身材,你知道你剛才在舞池裏的樣子有多迷人麽,你的胸部真的是我見過……”


    祈願想也沒想就把手裏的冰水潑在了他的臉上。


    一滴、兩滴,液體隨著他被澆濕的頭發掉下來,縱橫在臉上,搭配他還未來得及轉向憤怒的呆滯表情,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一瞬間就連空氣都是凝滯的。


    但很快——


    “我操,臭娘們,”他張了張嘴:“你敢潑我?”


    祈願心裏有種莫名的痛快,於是她說:“我有什麽不敢的。”


    小青年招了招手,身後就有好幾個奇裝異服與他氣質相同的男人湧上來,他說:“我再給你個機會,道歉,今晚陪我,直到我原諒你。”


    她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簡直都要笑出了聲:“想得美吧你,你受得起我的道歉麽。”


    “那就別怪我們今天欺負女孩子,你自找的!”他舔了舔嘴唇,從旁邊拿了一杯不知道什麽酒,遞給身邊的人:“幫我把這酒給她灌下去!讓你試試看亂說話的滋味。”


    那群小混混早就在旁邊十分期待了,其中一人接過杯子,慢慢朝祈願逼近。


    吧台這邊原本就沒什麽人,其餘一兩個酒保也不甚在意這邊的小打小鬧,逼近他們說的都不是粵語,很多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祈願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她正要往後退,肩膀就猛地被兩個混混左右抓住,他們快速將她抵至牆角,她反抗著說:“放開我!聽到沒有!”


    “憑什麽放開你,”為首的那個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現在你道歉都沒用了,除非你跪下來求我。”


    說罷,他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人用力收緊她的胳膊就要往她的嘴裏灌酒,祈願整個人都被按住了,酒杯的杯壁已經碰到她的唇瓣,還有肮髒的手順著她的大腿往上揩油……她奮力的呼救:“放開我!禽獸!你們怎麽可以亂來,媽的,你們快鬆手,我要報警!”


    她的聲音很響亮,酒保們便朝這裏看過來,那個小混混利索的打了個招呼:“沒事,我們都認識的,就是玩玩。”


    “誰跟你玩啊!唔……”祈願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為首的混混回過頭,麵色頓時變得陰冷:“叫,再叫就給我打!”


    祈願掙紮著:“快放開我!”


    “穿得這麽騷難道不是來找男人的?”混混又拿了一杯酒從她的身上倒下去,色眯眯的說:“推三阻四的,你不是當了□□還立牌坊是什麽?”


    冰涼的水猝不及防的打在自己的身上,祈願隻覺得胸口濕冷,但是手被人製住了,完全不能做任何反抗,這感覺惡心透頂,但她這幅樣子顯然取悅了對方,他走過來兩步:“哇,真他媽漂亮……”然後伸出手來,似乎是想摸一把。


    祈願絕望的睜大眼睛,正在他的豬爪快要碰到她的時候,橫裏插出一條手臂,擰住了小混混的手腕,嚓噠一聲,耳邊傳來悶叫:“我擦,痛痛痛痛痛!”


    而這個人速度很快,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動作,總之,瞬間,彩毛小混混跪倒在地上,肚子上接連挨了幾拳,旁邊的幾個小跟班連忙湊上來,正摩拳擦掌間,一排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出現,凶神惡煞的盯著他們,似乎立即便要動手。


    這個男人豎起手臂,沉靜的威脅:“再給你們一個機會,滾不滾?”


    他們屁滾尿流的帶著那個躺倒在地上的混混逃跑了。


    他走到祈願麵前,將外套遞給她:“穿上吧。”


    她這才能好好的看到他的長相,這裏的燈光偏暗,將他深刻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少,鷹隼一般的眼睛也沒那麽不可逼視了……


    祈願覺得他非常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他們一定見過。


    似乎是能猜透她心中的疑惑,對方又動了動:“穿上吧,我們的確見過,在高鐵上。”


    她恍然大悟——沒錯,從雲鎮回溪城的高鐵上,坐在她身邊的男人,上次的接觸也很短暫,但她竟然對他的長相有了印象。


    這大概是長得好看的人才會有的待遇。


    祈願沒跟他客氣,在接過外套後她先去洗手間整理了下衣物,然後套上他給的衣服,才出去。


    而這個幫助他的人坐在卡座中與一個年紀較長的人在說話。


    她走過去的時候,他仰頭看她,“弄好了?”


    “嗯是,謝謝,”祈願再三的道:“非常謝謝你。”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他一字一句的道:“方便坐下來喝點果汁嗎?我絕不是壞人。”


    他說這話的樣子很真誠,就像是真正邀請她喝一點東西,絕無半點旁的心思,這令她想要相信他。


    她也的確坐了下來,雖然離他也有一些距離。


    他向她介紹那位年長男子的身份——這是這間會所的老板,香港人,他在意大利留學時同學的兄長,他們用粵語交談了幾句後那人衝祈願禮貌微笑,然後離開。


    隻剩下她和這個幫了她的男人。


    但氣氛並沒有很局促,他深深看著她,然後自我介紹:“我叫靳嶼臣,溪城人,30歲,既然已經遇見兩次,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做個朋友。”


    祈願跟他很輕的握了握手:“祈願,祈禱、心願——我也是溪城的。”


    跟靳嶼臣說話是很輕鬆的,他不會刻意的刺探你,話也不多,兩個人隻是坐著喝喝酒,隻是祈願發現他經常會望著自己發呆,如果視線交接的話,他也不急著收回,隻是唇角的弧度抿的更深一點,這讓他看上去非常紳士。


    簡短的交流中她得知他是來香港見朋友,兩人還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他不停的喝酒,弄得她也心裏癢癢的,到最後的時候就變成了對飲。


    靳嶼臣像是心裏有事,祈願當然不會去問他,或許每一個可以在公眾場合借酒消愁的人都有一段難以言說的往事,就像是她。


    斯緒的電話至今還被她丟在黑名單裏,但其實她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他從來沒有聯係過她。


    可酒越喝,她就越是想念溪城,想念……那個男人。


    她是不爭氣。


    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你為什麽喝這麽多?心裏有事?”靳嶼臣問她。


    琥珀色的液體流光溢彩,她沒有否認:“想要好好睡一覺,酒精應該是最好的助手。”


    “說的沒錯……”他凝視著她,目光有些迷離:“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入眠。”


    “思念一個人?抱歉,你可以不回答。”


    “我,思念……”話尾忽然消失,他閉上了眼睛。


    ……


    祈願真是服氣了,沒見過這樣說醉就醉,說睡就睡的人。


    她再去找老板,經理說老板早已離開了。


    她沒有辦法,隻好委托酒保幫她在酒吧門口叫了出租,再扶著腳步虛浮的靳嶼臣離開。


    勉勉強強的拖著身子發沉的他出去,風吹在人的臉上,叫他稍微睜了睜眼。


    祈願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反著來的,她喝了跟靳嶼臣不相上下的酒,結果她還清醒的很,從前有斯緒管著,她幾乎沒碰過酒,原以為自己也是不勝酒力,結果卻讓人意外。


    她就跟千杯不醉似的。


    幸好靳嶼臣同她在一家酒店,坐上車後她搖開窗,叫他別那麽悶,同時問他:“喂,你還行嗎?你的錢包在哪裏,我可不知道你住哪一層。”


    他迷迷糊糊的道:“我……別吵,辛玥,別吵。”


    她挑了挑眉,“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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