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山崩地裂。 .


    那是魚初月連想象也想象不出來的轟鳴聲。


    它自腳下傳來,卻又同時回蕩在每一處空間。


    “嗡——”


    如果非得想辦法來描述那種聲音,那大約便是,腳下整片大地都站起來了,衝著整個世間,發出了埋藏在地心深處萬萬年的全部嘶吼咆哮。


    那是難以名狀的恐怖。


    “不怕。”崔敗的手輕輕罩住了她的耳朵。


    他的手很大,掌心溫熱。


    絲毫也不像方才。方才他承認自己是劍的時候,手也冷得像是冰冷的劍刃一樣。


    “我不怕。”魚初月搖搖頭,“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崔敗正要挑眉,聽她繼續認真地說道“你是滅世凶器,你都沒發話,誰有資格搶在你前麵滅世呢?”


    崔敗“……”好像很有道理,完全無法反駁。


    他忽然想起,自從認識這隻魚以來,她經常就用一句話堵得別人無話可說。


    他輕笑出聲,摁住了她的魚腦袋。


    被兩人騎了好久的金翅大鵬小心翼翼地開口了“底下好像有很可怕的東西要出來了嘎!”


    嘎音未落,便見正下方的一條地縫中,陡然擠出了一團漆黑巨物。


    乍一眼,根本無法分辨它究竟是什麽東西。


    隻知這黑色巨物出現之後,寬逾一尺的地縫瞬間崩裂,像是一隻被戳破的水球般,大地向著兩側瘋狂收縮,給這黑色巨物讓道。


    還未回過神,第二處、第三處、第四處……每一道地縫中,都有同樣的黑物從地底擠出來,頃刻間,視野中的大地已麵目全非,就像是把一灘黑色汙泥放到鍋裏煮沸,放眼一望,滿目都是大大小小的黑色泡包,起起彼伏,粘膩、令人作嘔。


    那些地縫自四象陣外開始輻射向南麵地平線,而這黑色的恐怖巨物,竟是密密地覆蓋了所有地縫地範圍!它們崩裂了地縫,相互絞結糾纏,如藤蔓一般,將地表盡數占據,然後向著四象陣蔓延過去。


    像海嘯,像巨口,黑色不明物蠕動著,翻湧著,生長著,頃刻便靈巧無比地從地縫中大量鑽出,瘋動之中,抽出粗粗細細的枝叉來。


    像是某種黑色的根係!


    天極宗西南方向五十裏處有一座鍾樓,樓裏懸一隻上古奇鍾,材質堅硬,天極宗門人練劍時,常向著那隻老鍾蕩出劍氣,敲得它‘嗡嗡’作響,千百年過去,老鍾上連刮痕都沒留下一絲。


    但那些黑色根係卻輕而易舉地將那隻老鍾從鍾樓上摘了下來,紮了個對穿,挑在根須之中,像是挑釁一般,舉著它遊向天極宗。


    四麵八方,所有的根係好像長了眼睛一般,直直衝著半空的崔敗生長攀爬,速度駭人至極,晃眼間,四象陣外,黑色根係已絞成了一團幾乎與四座仙山等高的東西,撕扯著自身,張牙舞爪地撲向崔敗,絲毫不掩飾惡意與殺意。


    “這就是他的後招嗎?”魚初月凝著眉眼,心髒在胸腔中瘋狂跳動。


    從這裏望到地平線,整塊仙域大地都已被這樣的黑色根係覆蓋!


    可想而知,自天極宗而起,縱貫整個仙域和人界的大地,都在麵對何等浩劫。


    “也不知是不是底牌盡出了。”魚初月冷靜地道。


    崔敗摁了摁她的肩“不要亂動。”


    旋即身形一閃,瞬移到了前方。


    他閑閑地拎著劍,隨手一斬。


    冰冷劍光一掠而過,如開天辟地一般,斬中那一團如海嘯般站立起來的黑色根須大山。


    世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與這樣的驚天劍勢匹敵。


    高及千丈的龐然凶物,從正中一破為二。就像冰刀切中了黑色的豆腐。


    然而它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傷害,頃刻,兩麵斷崖般的切口中鑽出無數細小根須,絞合纏繞,複原如故。


    崔敗眸光微凝,並起劍指抹過劍身。


    隻見平平無奇的劍身之上爆發出驚天寒意,霎那間,像是有一層冰殼子罩住了整塊大地,落到身上的陽光都染上了冰霜寒氣。


    空氣冷硬了許多,零星的完好陸地上出現了道道白色霜路——天上到地下,一切靈氣都受他支配。


    白袍一晃,崔敗浮得更高了些。


    眸光轉過,凝意成劍。道道冷漠寒涼的劍影一晃而逝,將麵前那山一般的恐怖黑色根係斬了個七零八落。


    意劍的威力魚初月曾親身領教過,又見這一幕,她的心髒不由得‘怦怦’亂跳起來,緊張又激動,心底似有熔岩般!般的情愫在翻湧奔騰,按捺不熄。


    盤踞如山的黑色根係被斬成了落泥,厚厚地鋪在了天極宗的山門外,入門考驗第一關那道千丈白玉階已被埋得不見首尾,紫金大殿也被埋了一半,根裂的黑色根須在蠕動掙紮,像是密密地鋪在岸邊的魚。


    雖然打散了山一般的攻勢,但此事,顯然沒完。


    魚初月屏住呼吸,望向四方。


    打退一波,立刻又來一波。這般下去,即便可以將這些根須全部斬盡,大地也會變成堆滿腐爛蠕動根須的垃圾場!


    與這鋪天蓋地的根係相比,人力顯得異常渺小,就像站在海嘯麵前,用水瓢舀水一般。


    魚初月吸了吸氣,目光一轉,望向四象陣。


    三聖正與純虛子僵持。


    “哈哈哈哈哈——”純虛子大笑,“我的使命已經完成,誰也無法阻止了!”


    他變幻手訣,隻見雷電不再渡入地底裂縫,而是直直轟襲長生子、玉華子與濯日子。


    ‘他把那個東西喂飽了,生出根須來,便不用再供給它力量。’魚初月暗暗思忖著,總覺得腦海中仿佛有什麽即將抓住的靈光。


    “嘎!這玩意可比魔族和人族可怕一百倍嘎!”金翅大鵬撲扇著翅膀,抖抖嗖嗖地說道。


    仙、妖、魔三界,雖然相互打來打去,但無論哪一界,都不會想真正破壞掉這一方生存空間。


    而這黑色根係顯然不同,若叫它占據了大地,那地表一切死物活物,都將蕩然無存!


    兩害相權取其輕,大鵬鳥揮著翅膀,主動請命“讓俺去幫助你的小男人一把嘎!”


    魚初月“……千萬別說他小,他肯定不會高興的。”


    目光一掃,在那鋪天蓋地的黑色根須中找到了那道孤絕清冷的身影,唔……這麽一對比,看起來還真有一點小。


    魚初月伏下了身,張開雙臂,堪堪環住鵬妖金燦燦毛!毛茸茸的大脖頸,道“走!”


    金翅大鵬雙翼一振,俯衝而下,先是直直衝落到一段黑色根係的尖端,堅硬的巨爪狠狠抓了下去!


    “嘎!”


    短暫的金石相擊聲響起,雖然有鵬妖圓滾滾的身軀做緩衝,魚初月還是差點被反震之力掀了個跟頭。


    鵬妖是大乘修為,妖獸不通道法,修的便是肉身,軀體極為強悍,身軀本身便是它們的武器。


    它原以為這一爪子可以直直抓到地縫裏麵去,沒想到卻像是抓在了一堵刻著根須狀的銅牆鐵壁之上,雖是抓斷了大段的根須,但它的爪和喙卻也被反震之力轟得發麻,整隻鳥都僵住了。


    “快躲!”魚初月重重揪住了它的毛。


    隻見側後方,黑色根係像是悄悄潛伏過來的毒蛇一般,蜷了一蜷,突襲大鵬!


    剛飛出幾步,周身忽地一寒,脊背陡然發沉,不必回頭也知道是崔敗回來了。


    魚初月頗懂她男人的劍心,她鬆開揪住鳥毛的手,回身摟住了他的腰,替大鵬解釋道“是我讓它攻擊這根須試試的。”


    “唔。”崔敗涼涼瞥了大鵬一眼,見它很心虛很委瑣地縮緊了脖子,心中有些好笑,道,“眼下尋不到更好的坐騎,便暫時留它一命。”


    他眯眼望了望僵持中的四象陣,道“再有一個時辰,純虛將與另外三人兩敗俱傷,在四象歸位之時,整個天地間將會出現一次靈氣混亂大爆發,屆時靈氣暴流席卷整個世間,人、妖、魔皆會同時遭受無可抵禦的靈流衝擊,短暫地喪失戰鬥能力。”


    魚初月愣怔片刻,驀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涼氣“在那一刻,這些黑色根須會把覆蓋範圍之內的所有生靈通通消滅!”


    “不錯。”


    崔敗揮了揮廣袖。


    眼前浮起一麵冰鏡。冰鏡之上隱隱有霜光掠向天邊,天邊的高空中又有流光一閃,再將霜光投向更遠處。


    “這是……”話音未落,便見鏡麵上出現了畫麵。


    崔敗像翻書一樣翻動冰鏡,遠處的景象一幕一幕便投射到了鏡麵上。


    魚初月第!第一眼望進去,看見無量天的佛修們用金燦燦的佛印轟出大片淨土,妖獸們跟在佛修身後,沒有攻擊他們,而是在替他們護法,像是一尊尊造型奇特的護法金剛。


    鏡麵一轉,西線魔物與劍修的戰鬥同樣已經停止了,魔物化出魔身,跳到那些黑色根須之間拚命地啃咬,劍修緊隨其後,一劍劍斬在被魔物咬住的根須上。


    鏡麵中的景象再度變幻,魚初月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魔主伽伽羅。


    這位本該出現在天極宗搶奪神器的魔主,此刻正與一個身影虛幻、麵孔顯著異於常人、能夠穿山遁石的怪人打鬥。魚初月腦海中靈光一閃,猜到了這個與伽伽羅戰鬥的怪人是誰——是那個世界派來繼續執行任務的‘鬼’。


    在這場浩劫,三界各種族倒是出人意料地配合默契,一致對外。


    鏡麵再轉,隻見各大小宗門都開啟了護宗大陣,護住宗門根基,精銳已盡數離開了宗派,禦劍前往各地支援救助。


    這些黑色根係的主要力量似乎集中在天極宗附近,其他的地方攻擊力度明顯要弱上許多,修士撐起結界護住凡界城池,勉強還能支撐。


    縱然如此,傷亡也是極其慘烈的。在許多地界,黑色根須挑著破碎的衣裳和大大小小的鞋子,正向著附近的活人聚集處蔓延而去。


    處處都有崩潰的危險!


    可以預見的是,一個時辰之後,當四象歸位引發的靈氣爆亂來襲時,所有的抵抗都會在瞬間被碾為齏粉!


    魚初月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這種事情,不曾親身經曆的人,根本無法理解。


    她知道一場滔天的災難就要來臨,但人力卻是如此渺小,她站在這裏,什麽也做不了。


    沒有什麽力量,可以庇護得住方圓數萬裏的大地。


    就連崔敗也做不到!


    她的心頭猛然一凜,低頭望向瘋狂蠕動席卷的黑色根須。


    為什麽,它可以做得到?!


    即便承受了四象陣輸送的靈氣,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間便鋪滿了這樣一片廣袤的大地!


    除非……


    它本!本來就在那裏了!


    魚初月腦海中像是被點亮了一條線。


    地縫的終點,指向魔界。


    根須……


    樹……


    純虛子口中的‘我們’……


    一棵,有意識的樹。


    萬梧靈木!


    崔敗眸中閃過寒光“真是個聰明的魚。”


    他鬆開她,遙望極南。


    “但是隻有一個時辰……”魚初月沸騰的情緒上似是被澆了一瓢冰水,“一個時辰,不可能從這裏趕到魔界。”


    “我獨自,可以。”崔敗抿住薄唇,“但我不放心將你留下。”


    魚初月心頭一喜,揚起了笑臉“大鵬載著我,不會有事的!你隻管安心去拔了那棵根!”


    崔敗盯著她,片刻,唇角微微揚起少許。


    “雙修,助你晉階我再走。”


    魚初月倒抽一口涼氣,望向左右“不太方便吧……”


    他挑起唇角“方便。”


    廣袖一拂,冰霜罩下。


    魚初月隻覺眼前一花,再一回神時,已與崔敗手牽著手,站在一個晶瑩剔透的物體之中。


    空間不大,躺下來大概可以抱在一起打上兩三個滾的樣子。


    “這是……”


    男人高大的身影沉沉罩下“時間緊迫,一邊做事一邊說。”


    魚初月“……”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和心上人的洞房花燭夜,會這麽草草地交待在暴風雨前夕,趕鴨子上架一樣。


    他吻住她的唇角,動作熟稔熱切。


    魚初月恍惚想起她和他仿佛已經親吻過許多次了,隻不過她總是隱有抗拒,從來不曾主動回應過。


    她正待回吻,他的薄唇卻是滑到了她的耳畔,一邊解衣,一邊說道“這裏是我的鞘中。”


    魚初月“……”總覺得哪裏有點怪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怪。


    他的身體比想象中熱得多,甚至有一點點燙。


    他銜住了她的耳垂,邊解她衣裳邊含糊不清地道“傻魚,你的魂魄曾與我一道!道對抗方外之力,你為我擋下致命一擊,死在了我的麵前。我轉生之時,世界本源卻選中了你,帶著我的一部分魂意,融入你的破碎魂魄,令你再世重生。因為你,我感受到了‘人’的情緒。是你,讓我有了心。”


    他用神念掃了掃她。


    “魚,你是我的。”他陡然進攻。


    魚初月“!”


    她下意識地一縮,卻發現自己已和他親密得徹徹底底,根本無處可逃。


    她已是元嬰。


    這種程度的小傷,還未經過大腦,軀體便已自行修複了。


    她沒能體會到話本上描述的那種撕開身體般的疼痛,整個人有些迷糊,總覺得不太真切。


    她屏住了呼吸,心中一團亂麻。


    “準備好了嗎?”他壞壞地親吻她的唇,身體緩慢挪動少許。


    她閉著眼睛,快速點點頭“時間緊迫,我明白!”


    緊張得快要喘不上氣的樣子。


    崔敗低低地笑出了聲,薄唇從她耳畔遊回來,鼻尖碰著鼻尖。


    “也沒那麽急。”他的聲音有一點懶,有一點飄。


    魚初月閉著眼睛,羞得想要跑,想把臉蛋埋到了他肩膀裏麵去。


    但他不放她跑,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不輕不重地咬她的唇,用自己的溫度和氣息,一點一點浸染她,叫她適應他的存在。


    她緊閉雙眼,心中不自覺地想象他的樣子。


    聽著他那低沉散漫的聲音,她感覺此刻的他應該是遊刃有餘的,就像他的劫身那樣,很無所謂,眸光有些遊離,神態漫不經心。


    他的呼吸稍微移開了些,咬了咬她的腮幫,沒說話,但她感覺得到,他想要她睜眼看他。


    他的身體一直沒動。他在等她。


    魚初月憂心著外頭的事情,吸了吸氣,勇敢地張開了眼睛。


    她本想說一句‘快,不用憐惜我’,沒想到隻一眼,便陷入他那對燃著黑色明焰的星眸之中。


    他的眼睛依舊深而黑,但此刻,眸中並不像往常那般寒涼平靜,而是燃是暗焰。愛意熾熱!熱,燙紅了他的眼尾。


    完美的冰雕麵龐染上了紅暈,甚至散出熾烈熱意,像是要流汗。


    她不經意間築起來的知覺防線轟然崩塌。


    他身上獨特的竹葉香味率先衝進肺腑,帶著男人的狂熱和激切,重重碾過她的心房。他身軀精瘦結實,肩寬腰窄腿長,出塵絕世的容顏多了人間煙火氣,性感得令人頭暈眼花。


    但他的神色卻又是隱忍而克製的。


    他看著她,強勢地捕捉住了她的視線,聲線沙啞微顫,他道“我心愛的魚,你愛我嗎?”


    這般說著,唇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緩緩繃緊,眸光更暗,他沉重緩慢又勢不可擋地動作起來。


    她的心跳忽然就失去了控製。


    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愛情它是很不講道理的,它來臨的時候,未必會給自己時間做好萬全的準備。


    她張口吸氣,被他很不講理地奪去了呼吸。


    長臂死死將她扣緊,崔敗扔掉了假麵具,憑著本能,傾盡所有來疼愛他的魚。


    晶瑩剔透的劍鞘內部,隨著崔敗的徹底放浪形骸而變得流光溢彩。


    魚初月隻覺身體浮了起來,飄浮在漫天色澤之中,他的氣息和溫度變成了有質感的東西,緊緊包圍著她,每一根發絲都能清晰而強烈地接收到他的愛意。


    她失控地抓住他,把他的名字喊得支離破碎。


    “要雙修了。”他的聲音沉沉在耳畔響起,“貪吃魚,醒些神。”


    魚初月緩緩轉動眼珠子,控訴“那你先……別動啊!”


    “不可以。”他壞得一本正經,“時間緊迫,神魂雙修。”


    兩根手指撫過她的臉頰,點在眼側。


    “轟——”魚初月眼前泛起了絢爛白光。


    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白光為什麽會絢爛,便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忽然貼上了一個強盛至極的東西。


    眼前光影變幻,她感覺到自己那個透明柔軟,一碰就碎的魂魄被卷入一柄頂天立地的寒劍之中。


    它美到極致,強到極致。


    神魂相撞,她感覺自己瞬間被一萬!萬道雷劈了一遍,但一點不疼,隻是又酥又麻,整個魂都在戰栗,無法控製地尖叫起來。


    這把劍發出了很可惡的笑聲,一邊毫不留情地欺負她,一邊將一塊塊栩栩如生的冰雕劍紋推到了她的麵前。


    撒嬌魚、哭包魚、賴皮魚、戰鬥魚、失控魚……


    “崔……敗!!!”


    在她暈厥的前一瞬間,他輕輕托起她那團透明柔軟、和他一樣流光溢彩的魂魄,將她送回了自己識海。


    他輕輕吻著她的臉頰,收起了他的劍,低沉而又溫柔地喚她。


    魚初月迷迷瞪瞪回過神,嘴唇顫動,一時失語。


    帶著薄繭的拇指輕觸她的唇,他道“我將劍鞘留給你,不要離開它,藏在鞘中,用你的神魂引動天地靈氣來遠程攻擊即可——我知道你這隻多動魚,肯定閑不下來。”


    這一次神魂雙修,他徑直把她拉扯到了化神。


    化神修士,可以引動周遭天地靈氣來為自己戰鬥。


    崔敗是真的很了解她,他知道,麵對這樣的浩劫,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魚初月鼻腔發酸,環住他的身體,將臉頰貼上去輕輕嗅著他“你一個人去魔界,千萬注意安全,不要大意。”


    “嗯。”他攬著她,輕飄飄地立起來,抓過衣裳替她穿戴整齊,然後很隨意地披上寬大的袍子,先對她扔了兩個清塵訣,然後反手一收。


    魚初月再度感到眼前光影變幻。


    她和他重新立在了金翅大鵬的背上,她的身體外裹著一層如夢似幻的冰霜流光,是天極劍鞘。他留給她的最強防禦。


    崔敗牽起她的手,吻了下她的手背,笑容猶在,人已瞬移消失在眼前。


    她心頭微微一驚,後知後覺地徹底回過神來。


    方才崔敗說,再有一個時辰四象便要歸位,屆時靈氣亂流席卷天下,若不能及時打掉萬梧靈木本體的話,正在與黑色根須戰鬥的三界生靈,都將麵臨滅頂之災!


    “大鵬,我和崔敗離開了多久?”魚初月緊張地問道。


    “一盞茶的功夫嘎!”


    魚初月悄悄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耽誤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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