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初月攙住崔敗,一步一步走向石獸禁製後方的漆黑通道。


    “大師兄,要不要先調息片刻?”


    她掐起訣,又祭出幾條魚,逼著崔敗吃了下去。


    看著有些嚇人,其實崔敗並沒有生吞活魚——靈氣化物看著活蹦亂跳,實際上它們並非活物,入口便會化開,變成至精至純的滋補靈氣,就像魚初月當初吃的那些紅果果似的。


    “殷加行身上可能還帶著濯日子的陽炎火,我出手之時,你離遠些。”崔敗一本正經。


    魚初月正色點頭。


    二人繼續深入黑暗過道。


    天極宗管理並不嚴格,宗內畫風懶懶散散,像個養老宗門。養老的地方,自然是很少有人犯錯。


    左右兩旁那些一看就很唬人的牢房,已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住過人了,地麵積了厚厚的火山灰。


    魚初月不禁感慨:“為什麽總是有人要想不開,放著好人不做,而要去做壞人呢?”


    崔敗腳步微頓,片刻之後,側眸看著她,認真地說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言之尚早。”


    魚初月怔住。


    她能感覺到崔敗並不是在說笑。


    他也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個好人。


    在她愣神時,他已邁開腳步繼續走向前方,極輕的聲音回蕩在漆黑陰冷的過道裏,仿佛錯覺——


    “你會喜歡一個壞人嗎?”


    她怔怔看著他的背影。黑暗的通道中,他的白衣像是要漸漸融進墨色中一般。


    不知為什麽,此刻崔敗的身影看起來頗有幾分蕭瑟落寞。


    魚初月疾走幾步,追上了他。


    她猛地從身後環住了他的腰,把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


    “喜歡崔敗。”


    她低低地嘀咕。


    嘴唇蹭著他的背,她知道他一定能聽見。


    半晌,他的身體悶悶地震了下。


    他執意要一個答案:“若我做過很壞的事情呢?”


    魚初月沉默片刻,用額頭抵著他的後心,不語。


    她不知道。


    很壞的事,有多壞?


    他抓住她的手,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叩擊她的指節。


    片刻之後,他拉開了她環在他腰上的胳膊,牽住她的手,繼續走向通道深處,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魚初月也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陪在他身邊!邊,一步一步向著通道深處走去。


    先……不想別的吧,解決了眼前的事情再說。


    崔敗故意說出濯日子聖人的元血是開啟牢獄的鑰匙,又放出風聲,今夜要殺人。


    那麽,殷加行他,還在不在這裏呢?


    ……


    陰暗的過道中,回蕩著兩道腳步聲。


    在這裏寂靜無聲之處,任何一點細節都被無數倍地放大。


    單聽二人的腳步,便能聽出崔敗心情有些壓抑,而魚初月的心緒則是雜亂無章。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天字牢獄,封鎖著八重禁製,皆是聖人親自布下。


    此刻,禁製已被陽炎之血烙出一道可供人側身穿過的縫隙,破損之處,還殘留了少許冒著高熱白色蒸汽的金紅之血。


    意料之中!


    魚初月裝模作樣地喊道:“他跑了!”


    崔敗依舊維持清冷人設,用胳膊擋了擋魚初月,示意她留在原地。


    他側身穿過八重破碎禁製,進入了牢獄。


    魚初月獨自站在通道中。


    崔敗的白衣就像光源。他在,她便不覺四周黑暗。他消失在麵前,周遭頓時又陰又冷,黑暗像是活物一樣,擠向她,令她心神微微收縮。


    幸好他很快就出來了。


    他淡聲道:“申時跑的。”


    魚初月垂眸,斂下暗芒。


    時辰對上了!


    早不跑,晚不跑,偏在崔敗說出濯日子的元血可強製開啟禁製、今夜將要動手殺死他之後便跑了。


    世間沒那麽多巧合。殷加行,一定聽見了她和崔敗的對話!


    他,就是掠奪者!


    他通過蘑菇,一直用那雙陰鷙冷酷的眼睛,注視著自己。


    魚初月心髒‘怦怦’直跳,指尖微顫,心情也說不清是激動還是憤怒。


    崔敗牽住了她的手,落在她小指上的指尖,特別用力些。


    那根手指上,端端正正戴著那隻藏了蘑菇的芥子戒。


    他這是在安撫和提醒她。


    冷靜。千萬冷靜。越到這種時候,越是需要絕對的冷靜。


    “怎麽辦?”魚初月吸了口氣,問,“是否通知聖人?還是……”


    小指輕輕一勾。


    ‘要不然幹脆滅了這蘑菇,斷了殷加行的眼線。’她用眼神與他交流。


    崔敗輕輕搖了下頭!頭:“長生子得看著濯日子,防他畏罪自盡。純虛子從不摻合俗事。你我追殺殷可行即可。”


    ‘蘑菇留著,麻痹對方。’他的眼神這樣說。


    越是接近獵物,越要步步慎行。


    “現在怎麽辦?”魚初月皺起了眉頭。


    “小事情。”崔敗很淡定地取出一塊透明的晶石。


    見他胸有成竹,魚初月不禁默默在心中給殷加行點了炷香——崔敗真是千年老狐狸成了精,看這一環接一環的,早把圈套給設好了。


    “孔雀綠,全名孔雀子母綠。這是母石,母子連心,無論距離多遠……”他忽然收聲。


    大意了,他的魚,是一隻失恃失怙的可憐小魚苗。


    崔敗動了動唇:“嗯。”


    她的眼眶裏泛著晶亮的淚光,唇邊卻綻出了笑容:“大師兄我沒事的!那都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啊。”


    本章節


    他抬手摁住她的腦袋:“嗯,出發。”


    大仇未報,還沒到傷感的時候。複仇之後她愛怎麽哭就怎麽哭,他都會縱著她,或者還可以做些別的事情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崔敗定定神,注入靈氣。片刻後,他托在掌心的那枚透明晶石中,緩緩浮起了兩滴綠瑩瑩的小液粒,一滴指向濯日子的洞府,另一滴直指東南方向。


    孔雀子母石。


    母親的眼睛,永遠關注著自己的孩子。


    “看你往哪逃。”崔敗輕笑道。


    他攬著她,禦劍先回了一趟長生峰,從冰玉池中取出她的劍,讓她隨身帶著喂養。


    “兩把劍不能分開太遠。”他道。


    分明說的是劍,魚初月的耳根卻悄悄紅了起來。


    吞噬了滿池子紅魚之後,屬於她的這一半秀劍已泛起了淺淺的紅色,像是花瓣浸過的清水結成的冰,染上了些許豔色光彩。


    她輕輕撫過劍身,發現它像玉又像水,不太穩固,手指觸上去,能清晰地感覺到它蘊藏了極為恐怖的威能。


    它喜歡她。在她手指下發出驕傲的嗡鳴。


    魚初月給它化了個寬敞!敞的劍鞘,然後體貼地往劍鞘中扔滿了紅魚,再小心地把劍置於正中,抱在胸前。


    崔敗忍不住捏了下額心——真是把劍當孩子養起來了。


    他帶著她,禦劍出發。


    循著孔雀母石的指引,往東南方向直掠三千裏。


    “不對。”魚初月一邊往劍鞘中補充紅魚,一邊說道,“他不可能這麽快,一定是從傳送陣走的。”


    殷加行帶著聖人元血,天下傳送陣,都可以隨心使用。


    “如果他一刻不停地傳來傳去……”魚初月嘴角抽了抽。


    她忍不住暗暗地想,若有一天,自己變成了天下人人喊打的女魔頭的話,那就用這個辦法保命也不錯!


    他摁住她的腦袋,頗有些好笑:“傻魚,傳送陣輕易便能毀掉。”


    她很不服氣地嘀咕道:“老說我傻,就不知道什麽鍋配什麽蓋嗎。”


    本章節


    崔敗聽到也隻能假裝沒聽到。


    越往前行,他看起來越是吃力。


    “大師兄,你的臉色很糟糕。”魚初月擔憂得貨真價實。


    雖然她能猜到他這是故意使苦肉計,想騙殷加行鋌而走險對他出手,但他也結結實實捱了濯日子一記掌風,又硬撼了凶獸禁製,是真傷著了——掠奪者不是傻子,假傷是騙不過去的。


    崔敗這麽拚命,不是為了什麽正道,什麽大義,而是為了她。


    他要幫她逼殷加行,逼出真相,替她複仇。


    這一次,是極為難得的契機。


    殷加行偷了濯日子的元血和靈氣,崔敗又身受重傷,“大意”追出了宗門,殷加行必定會抓住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對他出手,極有可能暴露底牌。


    “無事。”崔敗神色淡淡,劍訣一變,寒劍破雲而出,攪動半空風雲,帶起一道長長的卷霧。


    “做完這件事,你我便回宗結侶。”他道。


    魚初月的心忽地一痛:“別,別說這種話,不吉利。”


    心中已分不清是在做戲給蘑菇看,還是真情實感。


    “嗬,”崔敗悶悶地笑起來,“那點歪門邪道的伎倆我還不放在眼裏。小師妹,你我將來,還有無盡歲月要相伴度過。”


    魚初月:“……”


    她十分懷疑,崔敗也看過不少話本子。


    簡直句句都在預示!英雄即將殞落。


    見他薄唇微動,還要說,她實在是忍無可忍,回身撲進他的懷裏,腳尖點著劍鞘,把唇湊了上去。


    “別,禦劍呢。”他偏了偏頭。


    “你嫌棄我!”她凶狠地瞪他。


    這是一個頗有些意味深長的吻。


    她本來是想嚐試著用舌尖寫字的。


    結果……一個字還沒寫完,崔敗已被她撩得心猿意馬,根本沒有半點興趣和她商討伐殷之計。


    就隻顧著吃。


    隻見這個狗男人眼尾發紅,聲音沙啞:“再試試。”


    魚初月傻乎乎地上當了。


    本章節


    直到她再一次被他攫住了書寫工具,才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他方才的語氣有多麽不正經。


    她歎息一聲,破罐子破摔,放空了自己腦袋,任由他的溫度和氣息將自己的意識徹底侵占。


    再也不想分開了。


    心髒上好像抽出了許多溫暖的藤蔓花枝,攀向他,纏住這株堅實可靠的樹。


    雖然隻是親吻,卻像是靈魂相接一般深刻。


    許久,他輕輕啄著她的唇瓣,將她從迷茫中喚醒,然後摟在懷裏。


    她聽見了他的心跳聲,堅定,有力,比平時快很多。


    像是,熔岩翻滾,即將爆發的火山。


    不過這座火山外,還罩著層冰殼子。


    “大師兄……崔敗……”她輕喚著他的名字,眸中流露出依戀。


    他撫著她的頭發。


    終於把他的魚騙出來小半隻,大膽地敞開雙鰭和他擁抱。


    “真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他低低地道。


    魚初月心尖一顫。


    也不知是‘孩子’這個稱呼,還是他寵溺的語氣,這一刻的他,讓她感到羞澀,又帶著一絲淡淡的清涼的甜蜜。


    “大師兄你答應我,無論如何,安全第一。”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本就清甜的聲音變得綿軟了許多,說出的話也像極了話本子裏那些即將失去丈夫的可憐妻子。


    崔敗本想調笑一句“不吉利”,但對上她那雙清澈依戀的眼睛,心髒忽然就像是化成了一灘溫熱的泉水,失笑著,歎息一聲,將她緊緊摁在懷裏,一動也動彈不了。


    “嗯。答應了。”


    說話時,忽!忽見孔雀母石中的綠色光點稍稍挪出了一段距離。


    “近了!”魚初月順著綠光指向,放眼望去。


    隻見地平線上泛著金色的微光,像一條沙線,把天空和大地隔開。


    “咦……”她歪著腦袋沉吟片刻,遲疑地問道,“大師兄,這個地方,我是不是曾經來過?”


    人界與妖界毗鄰之地。


    “等等,”魚初月眯起了眼睛,“我記得,殷加行本是落日沙漠附近一座城中的少城主,被沙妖重千尺滅了滿門之後,心心念念跑到沙漠中尋沙妖報仇……所以,殷加行這是逃回老家了嗎?”


    話音未落,她已看到了那座城。


    這座城池距離徹底沙化的地帶約有十裏,從空中望去,黃多綠少,不是宜居之地。


    “他就在這裏。”


    這樣的邊緣城池是沒有傳送陣的。


    本章節


    殷加行已無路可逃。


    魚初月凝神觀察這座城。沙妖之禍已過去了數月,造成的創傷仍未平複。


    黃土築成的城牆倒塌了小半,無人修葺,隻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木架子、破板子堆上去,勉強擋一擋不烈的風沙。城中,被沙龍卷肆虐過的那兩道廢墟異常醒目,深達一丈、寬逾五丈的溝壑橫貫整座城池,溝中歪歪斜斜倒塌著半間或是整間的土屋子,有些還能看得出形狀,細看,還能看到些不甚完整的白骨架子。


    整座城籠罩在蒸騰的熱氣中,遠遠望去,景象有些扭曲失真,泛著少許金紅色。


    街道上人不多,也不算冷寂。


    落日沙漠雖然處處是危機和陷阱,但富貴險中求,沙中是可以淘出黃金的。這座城池距離沙漠極近,是淘金客們出發前的補給地,以及淘金回來的銷金第一線。


    黃沙之城看似簡陋,其實那些粗獷的木窗後偶爾閃過一張賣笑女子的臉,那都是驚人的殊色。


    在這裏消費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大爺,兜裏揣著真金白銀。個個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橫屍無人收的亡命之人,舍得大把花錢,吃的用的玩的,無一不挑剔。


    黃沙之城,亦是黃金之城。


    魚初月感到一陣違和,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太對勁。


    她壓下心底的古怪,目光在城池中反複掃視。


    城池中的建築都是以土為主,木為輔,唯有城北那座占地最廣的城中城,是用精鐵澆鑄而成,巍峨森寒,當是城主府。


    “恐有陷阱埋伏。”魚初月聲線微繃,泄露了心頭緊張。


    崔敗淡淡一笑,攬住她,輕飄飄下落的同時,劍訣一並,仙劍離鞘而起,攜百丈霜光,重重轟斬向那座精鐵建築。


    魚初月:“……”


    她瞳仁微縮,盯住那柄破空之劍。


    雖然此刻它的真身還藏在平平無奇的寒劍內,但她已能感覺到那磅礴恐怖的絕殺之力。


    她趕緊往自己的鞘中扔了幾條魚,壓壓驚。


    卻見寒劍斬中黃沙之城上方氤氳的扭曲蒸汽之後,力道與殺機如同石沉大海,悄無聲息,沒了蹤影。


    崔敗眯了眯眼,劍訣一變,召回飛劍。


    此刻二人仍在半空,飄然往下降落。


    本章節


    他變了變法訣,寒劍之中,劍影掠出,攜黑、紅二道邪惡恐怖的霧氣,再度斬向下方城主府。


    魚初月知道,那黑霧是摧毀大柳樹那個世界的凶器,紅霧則是另外那個本源境中的地衣,這二者,都是極凶極惡的東西,如今已受製於崔敗。


    寒劍攜二凶,轟然斬下!


    這一回,魚初月清清楚楚地看見,籠罩在整座黃金城池上方的扭曲蒸汽晃了一晃。


    然後,那恐怖的一擊便像是落入了異度空間一般,無影無蹤。


    崔敗收回了劍,目露沉吟。


    “難怪有恃無恐,原來給自己準備了藏身的老鼠窩。”


    魚初月奇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當是什麽上古結界。”崔敗隨口道,“無事,破就是了。”


    魚初月一看他的表情就覺得不真誠,她很不認同地瞥他一眼,用目光對他說道,‘你演得太敷衍了,好歹裝模作樣遲疑一會兒啊,別擺出一副急吼吼要去殺人的樣子’。


    崔敗輕笑出聲,攬住她,輕飄飄地落到了城門口。


    城外便是戈壁灘,站在一片荒蕪之中抬頭望去,隻覺這座城散發出金色的光芒,一切幹渴、饑餓、疲倦、空虛,都可以在這裏得到滿足。


    一處富裕的、迷醉的,銷金窟。


    這座城沒有城門。


    歡迎任何人到來。


    “走吧小師妹。”崔敗懶洋洋地說道,“該叫醒那隻做夢的縮頭綠王八了。”


    “嗯!”她一隻手抱緊裝了魚的劍鞘,另一隻手牢牢攥住了他,“大師兄,別把我弄丟了。”


    這麽明晃晃、理所當然地向他表達依賴的魚,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把這一幕刻到了神魂裏。


    如今,他已收集了哭包魚、別扭魚、撒嬌魚和依賴魚,真期待她更多的模樣……他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地反手將她的小手攥在掌心。


    他牽著她,踏入黃沙之城!


    魚初月凝神觀察著四周。


    沙妖重千尺入侵之時,並沒有走正門。它從西南一角撞破城牆衝入城中,旋出一道長達數百丈的溝壑,直擊城主府,完事之後,又化為沙龍卷,從黃沙之城的東南角破牆而出。


    本章節


    正門這一帶,倒是保存得非常完好。


    左右店鋪琳琅,酒肆的老板娘亦是身材豐滿,長相**漂亮。


    酒桌邊上劃拳的壯漢,直接甩出一袋袋的金砂作玩樂的賭注,哪怕在最繁華的人間都城,也不曾見到這樣的景象。


    原始、粗獷的暴富。


    一個腰間佩著巨大彎刀的酒客跌跌撞撞從酒樓中衝出來,雙目放光,盯住了魚初月。


    “喲嗬,細皮嫩肉的新鮮貨啊!”黃牙一呲,目光轉向崔敗,“多少金子?大爺買了!”


    崔敗眸中有寒光閃過,廣袖一揮,牽著魚初月便要繼續前行。


    “誒?小白臉兒,你摸誰呢!”


    在這黃牙壯漢發聲之時,崔敗腳步亦是一頓。


    靈氣,沒有了。


    這人本該被他揮回酒桌邊上,將腹中凍成冰的酒碴子一塊一塊吐出來,直到吐醒了腦子為止。


    然而,袖尾卻是擦著此人的前襟拂過,並無任何傷害。


    “魚,”崔敗沉聲問道,“你體內靈氣可還在?”


    魚初月一試之後,瞳仁收縮:“無。”


    黃牙壯漢仍在叫囂,還威脅地拔出了腰刀,衝著崔敗罵罵咧咧。


    在這種三不管地帶,一言不合拔刀殺人簡直太常見。


    崔敗默立片刻,低低地笑了。


    “知道什麽叫……以劍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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