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 走在前方探路的蛇女就被赤沙中鑽出來的鱷獸拖進了地裏。


    大紅魚認真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張開大嘴巴, 狠狠向著地麵薅去, 連蛇女,帶這一丈見方的土地,全部兜在了大口中。


    果然根本就沒有什麽‘鱷獸’!


    魚初月這一口咬下去, 除了蛇女之外,便隻薅到了滿滿一嘴幹燥微澀的塵土。


    滿嘴土腥味兒。


    魚初月把蛇女‘噗’一下吐在一邊, 然後哢嚓哢嚓地用自己鋒利的牙齒碾碎了嘴裏的赤土。


    泥味濃重的土塊中沁出了絲絲縷縷溫熱靈氣, 落入魚腹中。


    熟悉的感覺。


    魚初月心頭一跳,認真嚼了嚼、再嚼了嚼。


    很快,這一大坨赤土裏麵的靈氣就全被她攝光了, 隻剩下滿嘴真正的泥沙——無論口感還是味道,都和真正的土一模一樣。


    魚初月‘噗’一聲把這堆吃過的土噴到一旁, 用魚鰭摸著下巴沉吟起來。


    她在高空便看見,這個世界並非一片死寂,而是像一枚巨大的赤色心髒一樣在收縮跳動。


    本源若是有這樣的活力, 那它就不會變成碎片。所以,她看見的這枚‘心髒’,並不是這個被摧毀的世界本源,而是殺了它的凶器。


    這件凶器不是劍,而是像一個大食袋一樣東西。它把本源吞入了腹中,包裹它、克化它。


    所以麵前的流沙大地,就是這件‘凶器’的外圍部分, 赤沙之土中蘊藏的那些能夠成凶獸跳出來咬人的靈氣,便相當於上個世界裏麵的毀滅獸。


    魚初月一邊思忖,一邊又薅了幾口土,確認自己的判斷——沒有錯,每一口土中,都蘊藏了少許靈氣。


    蛇女已徹底懵在了一邊。


    魚初月眯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走到蛇女麵前,目光複雜地看了看她,然後毫不遲疑地揚起巨尾,瞬間把這蛇女拍了個神魂俱滅。


    幹掉魔侍,倒也不完全是除魔衛道。更重要的原因是,這魔侍看見了她吃土的過程,一旦反應過來,隨便找個地兒一鑽,一路吃下去,難保會不會吃成個大禍患。


    “唔……無情!”魚初月抖了抖尾巴,毫無心理負擔。


    她蹦蹦跳跳爬上了視野中最高的小山丘,找了個地兒一蹲,用魚鰭托著自己的魚腮,認真地思索起來。


    魂魄離體隻有七天,外界七天,在本源境中是七年。這七年之內,必須找到媚傾城,殺掉她,否則離開本源境時,她和崔敗肯定會被那隻大乘媚魔兩巴掌拍死。不,不對,媚魔也許隻會拍死她,留著崔敗充作禁.臠,畢竟崔敗長得過分好看。


    魚初月打了個寒顫——絕對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


    她暗暗思忖,崔敗那個人,又凶殘又聰明,應該已經發現這個世界的秘密了。


    他會怎麽做呢?


    自己又該怎麽做呢?


    魚初月想了一會兒,沒什麽頭緒,幹脆把雙鰭一趴,腦袋擱地上,開始啃土。


    既然想不到什麽捷徑,那便從能做的做起,盡量多多吃土,提升實力。


    說實話,這滋味實在是一丁點也稱不上美妙。


    上一回在大柳樹的世界中,她泡在熱熱的水潭裏,吃著酸酸甜甜的美味靈果,實力蹭蹭蹭蹭自己就漲上去了,堪稱躺贏。


    而這一回……


    她喪喪地趴著,一口接一口啃土,隻為了汲取土中少少的養分。


    這待遇,可真是天壤之別。


    魚初月懶洋洋地在赤色大地上拱來拱去,四處亂啃。


    枯燥又無聊。


    她一會在大地上啃個‘回’字,一會兒在山坡上啃個‘之’字,搖頭擺尾,吭哧吭哧,賣力吃土。


    反正在哪裏吃都一樣,她懷揣著孩童般的找樂子的心,專挑那些沒被她‘糟蹋’過的地方啃,把一塊塊光滑柔順的赤色平原啃得坑坑窪窪,像是被野豬拱過的菜地。


    ……


    ……


    崔敗食人花爬上一處高崗,看見下方大地上的‘傑作’時,花苞不禁狠狠抽了兩下。


    能幹出這種事來的,也沒別人了。


    他順著她留下的痕跡一路追蹤,很快就發現了那隻拱來拱去的大紅魚。


    崔敗:“……”


    像什麽呢?


    就像泥巴塘中一條搖頭擺尾的泥鰍。


    食人花垂下花苞,勾著頭低低地笑。看著這麽個東西,很難想象真實世界中的她,居然生了一張巴掌大的漂亮的小臉蛋,一雙亮得發光的清澈大眼睛,還有窈窕誘人的柔軟身軀。


    分明是個絕世佳人,卻怎麽看怎麽是個憨頭魚。


    悶笑片刻,食人花緩慢優雅地直起花杆。


    魚初月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她正在那拱著身體吃土,吃得一點也不快樂。


    這些日子,她的身體又長大了許多,有時候擰著身體從兩座小山中間穿過時,不小心就會被夾住。


    她隻好啃掉這兩座小山。


    魚初月耷拉著魚眼,滿臉鬱卒。


    吃土這種事,真是習慣不了。


    她不禁又一次想起了劫。他說,那些魔物很難吃,他沒胃口,但是還得吃,因為要續命。


    真是同病相憐。


    一想到要這麽待七年,魚初月都已經感覺到生無可戀了,更別說那個蔫蔫的大魔,終日遊走在黴濕的黴中,永遠被束縛,永遠離不開……


    真是魔生艱難啊!


    在本源境中想起了劫,她忍不住抬起她的魚眼,望了望天。


    怎麽回事呢?為什麽劫給她的感覺,那麽像崔敗食人花?這一次找到崔敗,一定要好好確認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甩了甩尾巴,繼續拱進了土裏。


    現在的她,全力大口一薅,足以鏟平一座小山包。


    吃掉赤土中的靈氣之後,她搖頭晃腦,把口中這堆再也沒有利用價值的廢土甩到身後,堆出了一座高高的山——這些山就是她做的地標,好讓她知道哪些地方已經被自己糟蹋過。


    赤土中時不時還是會蹦出些靈氣化物來,試圖咬她。這種時候最是省事,一口吞掉這靈氣化物,附近的土便不用再嚼一遍了。


    大紅魚趴在平原上,百無聊賴地吃土遊走。


    忽然,她感覺身後那座山包變高了許多,若有似無的陰影籠罩下來。


    “唔?”魚初月不動聲色,靜靜感受片刻。


    她緩緩地蜷起了尾巴,蓄滿了力道。


    山上的那個巨物驀地動了!


    魚初月早已在陰影中觀察著它的一舉一動,就在它從山上躍下來時,她那條蓄滿力道的漂亮大尾巴重重一甩,旋身躍起,彈至半空。


    食人花張開巨大的花苞,一口叼了過來。


    看清是他,大紅魚彎起一雙魚眼,收好獠牙,直直撞進了花苞裏麵,噎得崔敗差點兒打嗝。


    他一個倒仰,從半空被擊落,根須撐在地麵上連退了幾十步,轟隆隆踩平了好幾座山,這才穩下了身形。


    崔敗:“……”


    他本想嚇一嚇她。看她那麽悠哉遊哉,一副對任何事都不上心的樣子,著實令他放心不下。


    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不笨。


    他把她吐出花苞。


    魚初月用尾巴撐著地麵,揚起身體來看他。


    ……居然在一隻花苞臉上看出了嫌棄。


    他裝模作樣地偏過花苞,衝著一旁噴出了嘴裏的土灰,小小一撮紅色煙塵,消散在花瓣邊緣。


    魚初月:“……”這是嫌她身上裹了沙。


    他上上下下盯了她一會兒。


    “你就一直這麽嘴啃泥?”


    她眨巴著自己圓溜溜的魚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大師兄,難道你還沒有發現,這些土中藏著靈氣嗎?!”


    向來運籌帷幄,驕傲自負的大師兄崔敗,居然沒發現靈氣化物就藏在赤土裏麵?還是她更聰明!魚初月一下子得意了起來,大紅尾巴啪啪地甩。


    崔敗:“……”


    他很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將自己的花苞轉向另一側,微微向下一勾,展開花瓣,猛地一吸一卷。


    隻見平地生成了一條赤色的恐怖龍卷風,將整一塊平原的地表生生刮矮了三尺有餘,赤色砂石旋上半空,瘋狂碰撞,頃刻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倒漩渦,漩渦之下,拖出一條極細極純粹的靈氣尾巴,掠入食人花的花苞中。


    幾個呼吸的功夫,這一蓬碩大沙土中的靈氣便被他攝得一幹二淨。


    食人花幽幽地望向大紅魚,花瓣微微一分,吐出小小一簇赤色靈氣雲霧。


    魚初月:“……”


    所以,他方才明明已經來了一會兒,卻就那麽站在山頂上,看著她在土裏麵拱啊拱地啃泥巴?


    “來,我教你。”食人花喪喪地踱到了她的身後。


    他的根須卷住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總覺得有幾縷細細長長卻又十分堅硬的根須蹭到了她尾下奇奇怪怪的地方,而且還在試探著鑽向更加不對勁的地方。


    腦子裏不禁浮起了他上次說過的那個可怕的詞——


    交……尾。


    “大、大師兄……”


    “嗯?”低沉的聲音貼著她響起,頗有些意味深長。


    魚初月心慌氣短。


    自從出了魔界那檔子事情之後,崔敗好像真的有一點變了。


    好像愛極了她,侵略性十足,隨時隨地都給她一種他想要原地吃了她的錯覺。


    魚初月羞得魚臉發燙。


    “你的須須……”她小心翼翼地說道,“戳到我尾巴裏麵了。”


    “唔。”他無比淡定,“是麽。”


    更加放肆。


    “專心學。”崔敗道,“還是你想繼續吃土?”


    魚初月:“……”


    她就想把自己埋到土裏去。


    他用低沉優雅的聲音在她耳畔不疾不徐地講解著攫取靈氣的方法,但那些忽輕忽重的根須,卻是更加肆無忌憚了。


    “大、大師兄……”她聽到自己發出破碎的聲音。


    “叫我名字。”這個斯文敗類終於暴露了本性,他的聲音帶著凶狠的笑意,絲毫不加掩飾,像一隻衝著瀕死獵物徹底亮出獠牙的掠食者。


    根須卷緊了她的尾巴,讓她一動也動不了,末梢放肆地亂探,花瓣叼住她的腮。


    出入錯亂。


    她的身體像是被雷劈了,腦海一片空白。


    魚鱗都炸了!


    ……這,這是在……


    耳畔回蕩著他的磨牙聲和低笑聲,壞到了極點。


    那些根須……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真正任人魚肉。


    “嗬……我的魚……叫我名字!”低沉沙啞的聲音,令她心尖顫抖。


    赤色天地間,隻餘一片混亂。


    ……


    不知過了多久,魚初月緩緩回過神。


    崔敗帶著她在移動。


    他打橫叼著她,就像從前他常做的那樣。


    魚初月羞得無地自容。


    他這是……對她做了什麽?!


    那一切實在太亂,她到現在都無法徹底緩過神來。


    上次在泥潭裏,他也常常用根須卷著她一起睡覺的……這次怎就……他是怎麽發現魚和花還可以……


    她輕輕弓起了身體,偷眼看他。


    雖然這隻食人大花苞沒有五官,但她總是奇異地可以在他的‘臉’上看出他的表情和心情。


    譬如現在,他心情好極了,整隻花得意洋洋。


    “大師兄,我們現在去哪?”她佯裝淡定,但不自覺地啪啪亂甩的大尾巴,卻將她的心事暴露無疑。


    “陷阱捕到了東西。”他漫不經心地回道。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此刻的崔敗食人花一身都是懶洋洋的饜足姿態。


    很性感,很迷人。


    他犯懶的樣子,魅力十足。


    食人花叼著大紅魚,轟隆隆碾到了他設下的陷阱麵前。


    站在那一處深不見底的恐怖巨坑前,魚初月感到心髒在胸腔裏‘怦怦’地亂跳,頭皮發麻,有些喘不上氣。


    這樣的深淵,看著像是能直直通到地心裏去。


    “這是……”


    底下傳出了恐怖的尖嘯。


    “啊——啊——啊——”


    是媚傾城的聲音。一圈一圈回蕩上來,風度全無,狂暴失控。


    魚初月小心翼翼地抻著魚頸望了一眼,然後把腦袋及時縮回。


    太深了,根本看不見媚傾城掉到了哪裏。


    “大師兄,你這是怎麽做到的?”魚初月佩服極了。


    食人花磨了磨她的鱗片:“簡單挖個坑而已,你不需要學。”


    魚初月:“……”


    這叫簡簡單單挖個坑咯?


    這是深淵好嗎?


    媚傾城的聲音仍在一圈一圈傳上來,中氣十足。


    魚初月:“好像摔不死她的樣子。”


    “嗯。”崔敗叼著她,邁開根須準備離開陷阱區域。


    “不用斬草除根嗎?”魚初月驚奇地問道。


    “不急。”崔敗道,“發現得晚了些,已讓媚傾城成了氣候,沒必要此時硬拚。反正附近千餘裏內靈氣我都抽空了,就讓她待在這裏,好生反省自己的人生。”


    魚初月:“……”


    她覺得她這個大師兄著實是個非常神奇的人。


    在他身上,總是同時存在著無數種不同的氣質,本該讓人覺得混亂,但這幾種氣質卻又很微妙地融合在一起。


    比如這一刻,他分明挖了個陷阱給媚傾城跳,卻又能擺出一副老夫子一本正經地教訓手下學子的表情。


    “對了大師兄,那個女魔侍已經被我隨手拍死了。是個人首蛇身的東西,媚傾城又是什麽樣子呢?”


    應當也是一隻漂亮的美女蛇吧?


    崔敗的花苞輕輕抽了下。


    “蛤.蟆。”


    魚初月:“……”不愧是豢養了一屋子黑金蛤魔吞霧的女人!


    崔敗食人花帶著大紅魚退離了深淵邊緣。


    她忽然有種詭異的直覺——崔敗並不是打不過媚傾城,而是不想看到她這個外觀。


    真奇怪,他又不是霧魔,怎麽也見不得吞霧呢?


    正要離去,忽然聽見媚傾城喊出了一個名字:“劫——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設的陷阱對不對——你沒死!你出來見我!你給我出來——”


    魚初月呼吸一滯。


    又聽媚傾城喊道:“隻有你這個千!年!老!處!男!會無聊到四周挖坑,絕對不可能是別人!你出來啊!你要什麽,妾身都給——”


    魚初月:“……”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有錯覺啊,本源境裏的崔敗食人花,真是和劫很像呢。連媚傾城都認錯了。


    千年老……咳咳咳!


    她偷偷抬眼去看崔敗的臉色。


    食人花揚著花苞,一副清冷絕世謫仙的鬼表情。


    他叼住她,大步流星離開了深淵陷阱。


    ……


    崔敗開始了對魚初月的特訓。


    他禁止她再啃土,而是讓她學著他,直接從赤土中把靈氣攫取出來。


    直接用元神來操縱外界靈氣,困難程度猶如隔空取物。


    她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因為靈氣外放是元嬰期才可以做到的事情,而她,隻是一個區區金丹修士罷了。


    但崔敗根本不理會這件事情合理不合理,他就是不許她吃土,逼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嚐試。


    而且他的眼睛極為毒辣,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是不是在裝模作樣地偷懶。


    魚初月感覺這已經不是嚴格的老夫子在教導學子,而是一條毒蛇在身後追著一隻蝸牛,逼它和它賽跑。


    又一通無休無止的嚴酷訓練後,魚初月覺得自己的魂都已經被榨幹了。


    她‘噗通’往地上一倒,兩隻前鰭癱在身側,下巴陷進泥裏,恨不得變成一條泥鰍,鑽地裏不出來。


    食人花的根須纏上了她的尾巴。


    魚初月:“……”來啊,快活啊,隻要不逼我隔空薅靈氣,做什麽都行!


    她把雙尾一分,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沒想到他卻是拎著她的尾巴,把她拎了起來。


    魚初月:“……”


    崔敗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訓、練。”他咬牙切齒。


    他在某些方麵對自己極為嚴苛。


    過於美味的東西,嚐試一下就可以了,絕對不能放縱。


    “還要練啊……”魚初月一對魚眼都快垂到了魚嘴上。


    整張臉看著又蠢又萌。


    她偷眼去看崔敗,發現根本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隻好用尾巴撐起沉重的身體,繼續嚐試攫取靈氣。


    這種感覺就像,明明知道不可能做到隔空取物,卻被逼著傾盡全力去嚐試——從身到心,都要全力以赴,一偷懶就會被發現。


    崔敗盯著她呢。


    他這個人,強勢在骨子裏,像劍。


    魚初月轉了轉眼珠,軟軟地向他的花苞偎依過去。


    “大師兄,”清澈的聲音裏多了些甜軟,“讓我躺一躺你的花苞,就躺一會兒。好不好嘛?”


    她自問這個姿態和聲音都無懈可擊,哪怕他真是劍,也要讓他的冷硬心腸化成繞指之柔。


    遺憾的是,此刻的她,頂著一張魚臉。


    崔敗笑噴了。


    沉重的大花苞笑得勾了下去,半天直不起來。


    魚初月:“……”


    麵無表情地挪到一旁,訓練!


    她練,她練還不行嗎!


    想她魚猴子這一生,上山能捕麅子,下河能摸魚鱉,幾時衝人撒過嬌?


    人生頭一回撒嬌,還被人毫不掩飾地嫌棄了!


    真是氣成河豚。


    惱羞成怒的魚初月倒是進入了極致專注的狀態。


    她瞪著一雙魚眼,把麵前的赤色土壤當成崔敗可惡的花苞,隔空狠狠抽!


    不知重複了多久,忽有一下,一簇小小的沙石飛了起來,輕飄飄地落到了幾寸之外。


    魚初月:“!”


    她忘記了還在和崔敗賭氣的事兒,扯著嗓子喊道:“我成功了!”


    食人花優雅慵懶地挪過來,勾頭看了一眼,淡聲道:“唔,繼續。”


    她點點頭,正要繼續嚐試,尾巴忽然軟了下,差點摔跤。


    他很及時地用根須勾住了她。


    “沒事我還行!”話出口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身體裏處處傳來針紮般的刺痛,又虛又軟又冷,難受極了。


    “元神透支了。”崔敗彎下花苞,打橫一叼,想把大紅魚叼進嘴裏。


    他剛彎下花杆,魚初月立刻就想起了剛才沒算的舊帳!


    她扔掉臉皮向他撒嬌,說要躺他的花苞,卻遭遇了無情的拒絕和嘲笑。


    這會兒想叼她,門都沒有!


    大紅魚猛地甩尾,蹦到一邊。


    雖然這會兒再生氣好像反射弧太長了一點,但剛剛沒生完的氣還是得繼續生,生氣可以遲到,絕不缺席!


    魚腦子裏的想法就是那麽耿直。


    她呲著魚鰭,炸著尾巴,魚身弓成了一隻蝦米,對著麵前的赤土凶猛地使勁。


    食人花彎過大花苞:“嗯?”


    “現在是休息的時候嗎!”魚初月炸開了腮,“訓練!”


    崔敗:“……”


    他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發火炸毛呢!


    他盯著她氣得漸漸鼓起來的腹部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抽了。


    花杆杆笑得彎了起來,再也掛不住那個沉重的大花苞。


    他背過身去,碩大的花苞落在了地麵,轟一下掀起了好幾層土。


    笑到捶地。


    魚初月幽幽瞥過一眼。


    崔敗察覺到了她的哀怨,他撅著花杆,慢吞吞地偏過花苞,輕咳一聲,優雅地爬起來,立在一旁收斂了花苞,淡聲道:“失態了。”


    魚初月:“……”


    怎麽辦,這玩意兒,越看越像那隻霧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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