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她先去了門診部掛號排隊,她這屬於帶病體,根本不能進去接觸易誠。戴著口罩坐在冰涼的椅子上等號,她沒有想到這麽晚了還有這麽多的病人。


    一個小孩兒在哭嚎,應該是才打了針出來,扯著嗓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周圍的人或冷漠或憐惜的看著他,他的父母怕影響到其他人準備抱著他出去。


    “外麵這麽冷,你抱他去哪裏?”孩子的奶奶還是外婆攔著他媽媽,掃了一眼周圍的人,說,


    “孩子還小,大家不會怪罪的。”


    孩子的媽媽十分不好意思,紅著臉安撫小孩兒。


    林質起身,她戴著口罩隻露出半張白皙秀氣的臉,伸手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了一顆漂亮的糖果,她說:“小寶寶,阿姨給你一顆糖,你勇敢一點好不好?”


    小孩兒的哭聲停頓了下來,含著水珠的雙眼好奇的看著她手掌心的糖果。


    林質怕家長不放心,微微一笑,說:“才買的,味道還可以。”


    小孩兒伸出手拿過她掌心的糖果,淚眼模糊的盯著看了看。


    “謝謝你,他平時也不這樣的.......”孩子的媽媽有些拘謹的解釋。


    “沒事,小孩子怕打針再正常不過了。”林質收回手。即使是熊孩子聶紹珩少爺也有看著白大褂


    撒腿就跑的時候,故此林質十分理解。


    “林質。”護士站在門外念到。


    林質彎腰,“小寶寶再見,下次打針不要再哭了哦。”


    說完,她插著口袋往裏麵走去。小孩兒頂著一張哭花的大貓臉,心滿意足的把糖果往嘴裏塞。


    “哎......”孩子他媽趕緊阻止,這糖紙都還沒剝呢。


    林質拎著一小袋藥走出門診部,又上了住院部的大樓。


    徐先生在外麵等著她,看見她戴著口罩走來,隱隱有幾分冷冽的美感。


    他笑道:“這樣的打扮,讓人感覺你白天晚上是兩種人格似的。”


    林質一笑,沒有摘口罩,她說:“他現在清醒了嗎?”


    “醒了一會兒,你來的時間裏他撐不住又睡過去了。”徐先生一笑,眼角有細細的皺紋,他也不是小年輕了,整天在醫院這樣守著也吃不消。


    林質說:“請個護工吧,你太辛苦了。”


    徐先生眉頭比之前舒展了很多,他說:“隻要他沒事我就不覺得辛苦了。剛才聽說你要來,他還死撐著要等你呢。”


    林質心裏一酸,臉上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說:“要是知道他身體那麽不濟的話,我之前肯定


    不會那麽氣他的。”


    “血濃於水,你都沒記恨他他就更不會了。”徐先生溫言開解她。


    林質坐下,她說:“之前他說的事,如果他一定要做的話我可以幫忙。”


    “你已經幫了他,不必再強求自己。”他居高臨下看著她,覺得這姑娘真是心軟得一塌糊塗,不了解她的人肯定會被她的外表給欺騙了的。


    她身體有些發冷,低頭輕咳,“我爸媽的事情早已塵歸塵土歸土了,他沒有必要這麽折磨自己。他聽你的,你有時間勸勸他吧。”


    “可是在這件事情上麵,你比我更有發言權。”


    “可我跟他作對慣了,一時半會兒他肯定不會信我的。”林質輕輕一笑,眼睛裏泛著水光。


    “聶家那邊......”徐先生坐下來,有些遲疑的說道。


    林質揉了揉紅紅的眼角,因為感冒的緣故所以她一直眼角泛酸,有些想流淚。


    “我會做的一絲不漏,不讓他們看出來。”


    “難為你了。”他一聲長歎,歎易誠更歎眼前溫柔如水卻內心剛強的女孩子。


    堅毅勇敢,這是一個敢於擔當者的品質。它們出現在一個瘦弱的女孩子身上,徐先生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而這邊阿龍又給聶正均報告,“質小姐又去了醫院。”


    腳邊的煙頭散了一地,他啞著嗓子問道:“現在?”


    抬頭看了一眼時鍾,淩晨兩點。


    即使知道這句話問出來是在期待一個否定答案,但阿龍還是頂著壓力回了一句,“已經進去一個小時了。”


    煙頭一明一暗的在他兩指間燃燒,一截長長的煙灰落下,他起身離開。


    林質又回了公寓,燒水吃了藥後,她重新洗了個澡,再次躺回了床上。隻是這一次,她很難入眠了。


    看了一眼手機,淩晨三點。她翻了一個身,閉眼努力讓自己睡過去。


    感冒了睡覺很不好受,鼻子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呼吸變得很艱難。


    一聲門響,她驚醒過來。


    開了床頭燈,她搖搖晃晃的拉開門往外麵走去,手心裏發汗,腿上還有點發軟。


    “是我。”來人出聲,她瞪大眼看去。


    “哥?”


    他扔下外套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的性感。


    “你怎麽來了?”她走過去開燈,明晃晃的燈光亮起,她眯著眼有點不適應。


    聶正均卻聽出她聲音的不對勁兒了,“你生病了?”


    “嗯,有點兒感冒,吃藥了的。”她說。


    他站起來,伸手捧著她的臉,用自己的額頭觸碰她的額頭,“還好,不發燒。”


    她笑著看著他,臉色蒼白,唯有一雙眼睛好看得出奇。


    “這麽盯著我做什麽?”他問。


    “感覺好久沒看到你了。”她咧著嘴一笑,有點兒傻傻憨憨的。


    聶正均歎了一口氣,像是對宿命的投降。一把將她抱起來,他說:“乖乖上床睡覺,不早了。”


    “那你為什麽還來了?”她沒有那麽好糊弄,他才進門時候的樣子她不用想都知道發生了有些事


    的。


    把她塞進被子裏,他說:“有點兒拿不定注意,心煩。”


    她扒著被子仰頭看他,“是公事嗎?”


    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嗯,是公事。”


    她笑了笑,臉頰有生病的潮紅,“我信你,你一定會處理得很好的。”


    “是嗎?”他仿佛有些懷疑,目光直愣愣的盯著她。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說:“陪我睡吧,我一個人還有點兒害怕。”


    他一聲輕笑,仿佛卸下了一噸大石。


    “不害臊的丫頭。”


    話是這麽說,但他依舊乖乖的去洗了澡換了睡衣躺在她身邊,摟著她,他一晚上的患得患失就這


    麽消失殆盡了。


    “你那個朋友......”他低頭親吻她的耳奪,有些猶豫的問道。


    沒有回答,隻有平穩的呼吸聲傳來,她睡著了。


    聶正均平躺在一側,思緒萬千。冷不丁的她翻了個身,兩隻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


    他閉上眼,讓自己沉醉在這樣難得的夜晚裏。


    第二天她醒來,枕邊涼涼的,他已經走了。


    盯著天花板半天仍舊不想起來,大概是生病了就會變得多愁善感,一個出神,她竟然默默地流了兩行眼淚。


    聶正均推開門進來,就看著她雙眼失神的瞪著天花板,眼角濕潤,一看就是哭了。


    “怎麽了?”他走過來坐在她的床前。


    林質驚訝他還在,收回情緒坐起身來,“你沒走?”


    “你趕我走?”他低沉了嗓音,像是一座古鍾被敲響的沉重。


    她撲上去,一把摟住他的脖子。


    聶正均始料未及,隻是本能反應的牢牢的接住她,“寶貝,你怎麽了?”


    他順理成章的問出口,帶著期待的看著她。


    林質抱著他的脖子,呼吸著他身上須後水的味道,鼻音沉沉的,“哥,你說我們在一起合適嗎?”


    他頓了一下,手掌握成拳,“為什麽這麽問?有人說什麽了嗎?”


    “沒有,我隻是心裏難受......”她搖頭,眼淚劈裏啪啦的砸了下來。


    心裏難受,她是這麽形容她對這段感情的體驗的......聶正均輕輕拍著她的背,他說:“你要是


    反悔了,隨時都可以走,我允許你這樣做。”


    她錯愕了一下,有點不敢置信。


    “你.......”不要我了?這是一句她連小時候都沒有問出來的話,此刻更是卡在了喉嚨眼兒。


    “丫頭,你要是覺得跟我在一起不快樂你就走好不好?”他摟著她,像是嗬護著世間最難得的珍寶,但說出的話卻如此震撼人心的讓人難受。


    她一把推開他,淚眼婆娑。


    “你走吧。”


    他愣住了,一下子失去了反應。


    她抹了一把眼淚,湊過去親吻了他的嘴唇。她告訴自己,最後一次,一定不能哭。


    但心裏難受是能輕易克製住的嗎?混著鹹濕的眼淚,她閉上眼親吻上他的唇。


    “最後一次.......”讓我親你最後一次。


    他渾身僵硬的坐在那裏,連她的吻都不能讓他的身體回溫。


    “你剛才說什麽?”他猶是不敢置信。


    林質睜開眼退開,一張臉豔如桃花,有著不正常的紅暈。


    “哥,你走吧,我要換衣服了。”她笑著說。像是真正的兄妹一樣,她笑著讓他避嫌。


    隻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怎麽笑著笑著就哭了呢?


    抱著膝蓋埋頭彎腰下去,她張開嘴想嚎啕大哭,隻是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嗓子眼兒,她叫不出來也嚷不出來,更沒有辦法開口讓他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她反複在心裏這樣說。


    在愛情和親情的這一局,我終究是拋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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