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與雲冽對視一眼。


    隨即,兩人皆將兜帽取下。


    安謹姝看去,便見到兩個形容出眾的年輕修士,一人溫和可親,一人冰冷疏離,相貌都是極好看的。


    如此俊傑,如此特質性情,轉瞬之間,她已然想起了一人。


    稍頓了頓後,安謹姝問道:“可是戮劍雲冽雲道友?”


    雲冽略頷首。


    安謹姝又看向徐子青,此時則是篤定:“這位想必便是雲道友之道侶,徐子青徐道友了。”


    徐子青微微一笑:“正是在下與師兄。”


    短短數句言語,安謹姝已瞧出兩人行事之法,她輕輕一歎,隨即又是清冷淡漠:“兩位道友年歲不及我,如今修為卻已勝我百倍,真叫人欽羨不已。”


    這歎息乃是真情實感,她雖因修煉這等法訣早已心如止水、平靜無波,性情上也難有波瀾,可是麵對這兩人時,倒真不由得驚異起來。


    不過她好歹也是曾經天龍榜上排行第三的絕世英才,即便在這中三千大世界中也同樣在短短幾百歲間成就元嬰,本身極是不凡。故而隻稍稍驚訝一瞬後,就立刻平息下來。


    然後安謹姝斂衽行禮,正色說道:“多謝兩位道友救命之恩。”


    徐子青連忙虛扶一記:“安仙子不必多禮,在下與師兄適逢其會,同為仙道中人,自不能袖手旁觀的,實當不得仙子如此致謝。”


    安謹姝將禮數盡到,才站起身來,她秉性非是容易客套者,此時謝過了,便不再糾結,反而說道:“如今我要回去南域養傷,便不在此地多留,讓兩位道友為難。若是兩位道友有甚吩咐,隻消以此物傳訊,我必不推辭。”


    就如同上回徐子青給了一件木符一般,安謹姝也取出一把隻有尺許長的晶瑩小劍,看起來倒像是件不錯的法寶。


    徐子青見多識廣,也並不覺此寶如何了得,接過之後,又遞出一塊木符,安謹姝也同樣接了。


    幾人都是知道,經過方才那一番可說共曆生死的遭遇,彼此間不說十成十的信任,也絕不再是尋常的萍水相逢。日後若真遇上了什麽大事,少不得互相要溝通一二,更甚至彼此相助,才為結交的道理。


    因此,雙方自也不必矯情推拒,隻在心裏記得,也就是了。


    安謹姝做事幹脆,跟人說了這幾句,轉身就縱身遁走,便留下那師兄弟兩個。


    徐子青見沒了外人,才對雲冽說道:“師兄,你是否有所覺得,那個血魄魔尊,仿佛對你我二人很是執著,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他兩個都不是毫無戒心的遲鈍之輩,若是人有惡意,如何能夠不知?何況血魄魔尊絲毫不曾掩飾,那等恨意直衝而來,就好似寧肯同歸於盡,也要將他們性命留下似的。後來若不是那血魄魔尊眼見似乎拚命也不能奈何他們,否則恐怕他非但不會遁逃,還有有一場更為險惡的生死大戰!


    雲冽也開口:“他的神通,略有眼熟。”


    徐子青聽了,便在記憶裏快快尋找起來。


    這般仇恨,絕非尋常小事,而他與師兄去了乾元大世界兩百載,若是那裏有什麽仇人,隻怕也不會和他們一樣,在這時回到傾殞大世界中。


    所以,血魄魔尊與他們兩個,該是他們還在傾殞大世界時結下的仇恨。


    而若說真正稱得上仇恨的……


    徐子青忽然想起一事,麵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在他的心裏,也陡然產生了一種恨意。


    深吸一口氣後,徐子青一字一頓道:“師兄,你我二人在這世界裏,確是有兩位仇人……當年隻除去了一人,卻還有一人,當時即已逃脫。”


    雲冽也已想起,而後便見到師弟雙眼泛紅,心知不妥,於是稍走一步,手掌撫上他的雙目,一觸而過:“定心凝神。”


    徐子青捏了捏手指:“……是,師兄。”


    若真是那人,不僅僅是對方將他與師兄當作仇人,他更忘不了當年他與師兄被逼迫的慘狀!那極樂老祖仗勢淩人,對他們半路伏殺,師兄為救他這不成器的師弟,險些在那兩人威逼中徹底消亡!


    那時他分明正與師兄兩情相悅,正是滿心歡喜,孰料轉眼即變,那歡喜化為痛楚,化作仇恨……若不是有好友趕來,師兄便再也回不來了……


    從那以後,徐子青不敢懈怠,刻苦修行,好容易趕上師兄,終於能對師兄有幾分助力。可那時的無能為力,刻苦悲慟,徐子青卻壓在心底,終生不敢忘懷!


    而如今,仇人出現了。


    若不將其斬落,這心結不解,他怕是來日裏即便至於渡劫,也不能抵抗雷劫之後的心魔惑亂!


    雲冽此時說道:“莫擔憂,喪家之犬罷了,當日之事必不會再現。”


    徐子青緩緩按捺住洶湧的情緒,又緩緩地籲出一口氣來:“師兄,我知道的。”


    不錯,正如師兄所言,當年他們不過是羽翼未豐,又是猝不及防,才會那般……如今他們早已非是羸弱後輩,剛才那一戰,也足以證明。


    但憑那血魄魔尊如何凶狠,但憑他來尋釁複仇,當初的事,也絕不會再發生了。


    他們……的深仇大恨,終有一日狹路相逢時,將會徹底解決!


    徐子青隻等著那尋仇之人前來便是!


    這般想定了,徐子青也把仇恨重新壓回心底。


    兩人離開這片湖泊,要回去暗哨客棧,繼續等候甲一的消息。他們如今正在南域與北域接壤處,還需要一些時候,才能趕到原本所在。


    路上,天光由明媚轉為蒼茫,行得一段路後,兩人忽然覺出些許不對。


    這一片地界,來時分明有人流往來,現下卻怎麽變得毫無人聲起來?莫非是邪魔作祟,在短短時候,就害了這許多人去?


    仔細想想,若是逃離的血神宗二人要以血食來彌補自身,倒並非全無可能……隻是若真是血神宗,應當早已血流成河,也未必如現在這般幹幹淨淨。


    兩人於是不再遁行,落下地來。


    徐子青足跟剛剛碰上地麵,就像是有什麽極詭異的感覺自大敵猛然竄起,忽然間要襲上他的心頭,轉瞬間有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六欲,盡數湧來。其中那無盡思念之意,無邊痛悔苦恨,都好似要形成實質,對他攻擊。


    七情幾近化為實質……


    幾乎就在刹那,徐子青的心中就現出兩個字來:


    人魔!


    若是尋常人怕還想不到這許多,可是徐子青來到北域,目的之一便是為人魔而來,如何能不時時留意?再結合宗主紀傾曾經告知之事,他便馬上想起。


    有了這個猜測,徐子青立時轉頭,告知給雲冽:“師兄,我此時有七情沸騰之感,想必是人魔就在方圓之內,否則必不會這般。”


    雲冽聽得,稍稍思忖,然後他走近徐子青,將他手掌握住:“你且借我之力,沉澱七情。人魔非同小可,不可掉以輕心。”


    師兄之言,叫徐子青心裏一暖,他自然明白,也絕不會大意。


    兩人雙手相攜後,雲冽真元在體內一個周轉,就自交接雙手,傳進徐子青的體內。而徐子青與雲冽為一雙道侶,雖非是縱欲之人,這許多年來也仍是不知雙修過多少次,兩人的真元不說徹底融合,也堪稱不分彼此了。


    於是短短片刻,徐子青那沸騰的七情就已然壓製,他如今七情通明,盡管了然於心,卻都凍結心底,不會影響分毫——這約莫便是他師兄平日裏的感受麽?


    一念匆匆而過,徐子青也不多想,就往路邊一間民居行去,他要看一看,這房屋裏,是否還有人在。


    也要知道,那人魔究竟……


    說不上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徐子青在那民居裏,果真見到了一家三口,本是在飯桌前共進午飯,這時卻是紛紛倒在地上,仰麵朝天,好似昏迷過去。然而他們的雙眼,卻都不曾閉上,與尋常昏迷,又似有不同。


    徐子青將真元凝聚雙目之上,立刻便是見到,在這些居民眼耳口鼻等七竅之中,正徐徐冒出絲絲無形的力量,這力量仿佛輕飄飄,仿佛又厚重無比,或者複雜詭譎,又或者熾烈直白。


    七情六欲之力!


    徐子青馬上又看,這躺倒的幾人雙眼張得雖大,但麵上則含有笑意,似乎並不痛苦,反而很是快活。而他們麵色紅潤,魂魄安穩,也不曾有旁的禍事。


    很快,他走過這條長街,與雲冽一起,把每一間房屋都看了個遍。


    在這些屋子裏,民眾俱在,安好無損,隻是並非每人都麵帶笑容,也有微微憂傷者,平靜寧和者,左右都是不壞。


    而且,縱觀所有民眾,他們雖是都倒在地上,手裏也似乎還留有之前的活計,可也沒有一人喪命。


    到這時,徐子青似乎也明白一些。


    那人魔不論因著什麽緣由,不管是否仍舊恨天怨地,但所作所為,和宗主提及的從前那些人魔都不相同。


    也不知這一回的人魔,卻是因著什麽執念?


    倘使可以安撫下來,便是再好不過,而若是人魔不甘,還要攪亂風雨……那便隻有擒拿一途。


    想定了,徐子青轉頭道:“師兄,你我去尋那人魔罷?”


    雲冽略點頭:“神識外放,方圓千裏之內,必有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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