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徐子青全力以赴,毫無保留。


    三十二支妖藤盡數揚起,猛衝半空,以一種不容違逆之勢,就把所有千麵蝠全部籠在一方之地,不使一隻遺漏。


    雲冽手持靈劍,極快服下數粒丹藥,隨後飛身而起,直撲蝠妖!


    與此同時,蝠妖也是孤注一擲,它亦是用出所有力量,催動利斧,狠狠劈下!


    這一刻,兩團巨大的光芒轟然相撞,方圓十裏之地,草木土石,俱為齏粉。


    徐子青也是運足全身力量,遁入妖藤體內,忍耐其中凶煞血戾之氣,目光卻死死盯住半空。


    那外部的波動帶來無邊壓力,他隻能緊緊守住丹田,不斷運轉真元,以求自保。


    但饒是如此,他仍是能夠感覺,他的五髒六腑,皆有損傷。


    如此悍然衝擊,著實是餘波陣陣,餘威狂暴。


    可再如何狂暴,終有停下之時。


    良久,當颶風終散,天地間便是一片寂靜,所有周遭生靈,全數被擠壓致死。


    這時候,半空裏有一個黑影驟然墜落,砸在地麵,變成了一灘爛泥。


    徐子青深吸一口氣,忍住胸中疼痛,擦去了唇角溢出的血沫,他神色更是急切,焦躁地看向了那首先墜落之物。


    隨後,才微微鬆氣。


    那不是師兄,這可真是再好不過。


    徐子青再去尋找師兄蹤跡,就見到另一道人影亦是極快落下,到了地麵後,又足足倒退數丈,才穩定下來。


    他連忙遁出,踉蹌過去,便見到師兄麵色極白,幾近透明,眉心處卻有濃鬱血色,這分明是受傷不輕的征兆,就讓他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師兄,你無事罷?”


    雲冽站得很穩,但手指之上,抓住的則隻剩下一個劍柄了。


    那靈劍的前端,竟已被龐然衝擊震碎。


    而後他微微張口,似要說話,可卻有一道血水流下,襯著他的麵色,格外觸目驚心。


    徐子青此時方知,雲冽受傷之劇,竟是已到了說不得話的地步了!


    元嬰以下的力量等級對拚中,他這師兄還是頭一回這般嚴重……


    心裏擔憂至極,徐子青趕忙過去,伸手欲要扶住師兄。


    雲冽微微搖頭,指尖微動,朝蝠妖屍身處點了一點。


    徐子青見狀,很是明白:“我知道了,師兄,這便去拾來,隻是請師兄先服用療傷的藥物才是。”


    他想了一想,強行運起僅剩下的一成真元,握住雲冽手腕,將乙木之氣送入其中,要將師兄受創的內腑稍稍增補,而後,才接過雲冽手裏突兀出現的一個瓶兒,將裏頭龍眼大小的朱紅丹丸取出,連送三粒入得師兄口中。


    這時候,徐子青才稍稍安心,轉身去蝠妖屍身前頭,將它手中的利斧寶器取了出來,而它身上的儲物袋,也被他摘下。


    秘藏裏不知有多少妖獸,也不知此回來了多少修士,這些東西若是留在此處、被旁人得到,說不定日後又是他們的禍事,故而要將其拿走,便是不用,也可換取資源以供修行。


    雲冽似是已有些好轉,便開口說道:“這些物事,你且收好。”


    徐子青自是應“是”,左右於他而言,即便東西在他手裏,也同樣是師兄之物。


    雲冽又道:“前去蝠妖洞,調息過後,再來上路。”


    徐子青點了點頭:“我明白的,師兄。”


    兩人原地又服用些許丹藥後,總算有些力氣,使了禦風術,飛入上方蝠妖洞裏。


    徐子青並未收回容瑾,要讓這妖藤為他們守護洞口,以防外敵,而他們師兄弟二人經此一役,都是元氣大傷,若是不能好生恢複一番,即便繼續前行,也隻能送命了。


    二人落在最大的洞穴前頭,就嗅到了撲鼻血腥。


    在洞外兩側都是白骨累累,就算入了洞穴裏,上方、左右石壁上,也都有無數人、獸的顱骨鑲嵌,那些顱骨雙目、口鼻之中,更有許多幼蝠,雙目未睜,仍在胞衣之內。


    徐子青見到,皺眉不已,當下放出青雲針,把它們盡數刺死。


    而這蝠妖許多年來究竟食了多少生靈,隻從這骨骸上看,也是難以計數,的確死不足惜。


    一路走,徐子青亦是為師兄打掃,他一揮袖,就有許多種子竄出,在一片髑喙庀律晌奘葜輳磺形酃賦劣僦錁鄖謇恚樸撇菹悖舶訊粗械拇癱瞧渡鍘


    二人直至走了有百丈遠,才終於走到了洞穴的深處。


    那處早先顯然是布下了幻術的,雖是石具居多,看以其格局來看,想必曾經乃是效仿人間的富貴人家,極其享受。


    徐子青略鬆口氣,這洞府內部,倒是沒有什麽人頭顱骨之類,妖氣確是重了些,卻不至於讓人難以忍受了。


    隨即他指尖簌簌鑽出草莖,很快做成了兩個蒲團,就遞了師兄一個,自己也同師兄相對而坐,開始運功調息起來。


    好在徐子青是木屬的修士,原本恢複之力就很強盛,加之方才他到底並未直麵蝠妖攻擊,所以盡管是重傷,但傷得也不算麻煩。不過隻用了兩個多時辰,他身上的傷勢已是好了七七八八,真元也在他以諸多丹藥幫補之下,回複了七成之多。


    然後他睜開眼,卻見他的師兄仍在療傷,就不打擾,而是站起身來。


    依照慣例,凡是修士進入秘藏、秘境等地,又或是殺死了生死仇人,所得之物均是可以自行取用的,但卻不能隨意殺死旁人,奪得對方財物,否則一旦被人發覺,就要受到懲罰。


    自然,這些規矩隻於仙道修士有些約束,可即便是仙道修士,私底下也未必多麽遵守。


    而更有魔道中人百無禁忌,若想得到何物,殺人越貨、曲意追蹤,都是有的,更甚者邪魔道中人,可以洗劫一個宗派、家族,更有為煉製法寶而盡屠數十數百萬修士、凡人的,都不在少數。


    可見修行之路上多少爭鬥,能約束己身者固然眾多,但肆行無忌者,也十分廣大。


    如今徐子青是仙道修士,他到秘藏之內原本就是為了尋摸寶物,增加修煉資源,在這殺死妖獸或者尋到洞府之類的境遇裏,自然也能搜刮所需之物。


    他性情溫和,卻非矯情之人,此時療傷已畢,便是要尋找蝠妖寶庫了。


    依照常理,徐子青在這內洞府裏四處慢慢行走,神識上下搜索,每一分寸,都不放過。


    妖獸之類皮糙肉厚,若是不成妖修,往往在技藝的精巧上不敵人修,而煉丹、煉器、陣法、符等精細之道上,通常也是造詣淺薄,哪怕是這居住的洞府,也別想有什麽極高的禁製了。


    果然,徐子青才尋了一時半刻,就已發覺有一處不妥。


    那一處正是在西北角的石壁旁,有一株黯淡植株幾乎與石壁同色,就是一個極簡陋的遮掩幻陣。


    徐子青尋到之後,屈指念咒,將青雲針一觸過去。


    刹那間“砰”地一響,陣法就已告破了。


    迷霧散開後,那處出現的,則是一扇石門。


    徐子青用力將其推開,霎時間,一股洶洶熱浪迎麵撲來,竟是將他的臉上都烘得有些發熱了!


    這裏麵,好濃鬱的火氣!


    徐子青心裏微動,這般旺盛的火氣裏,想必也是有些不差的寶物才是,否則,也不會被蝠妖這般隱藏。


    他如此想著,就在周身布下一層防護,抬步走了進去。


    內中有一條長長石階,說不得有數百階,直往下方蔓延。


    兩側底下皆有熱浪,火氣之盛,幾近凝成實質。


    這下方,竟是一個內藏的火山之口,有岩漿蘊在方圓一丈的池子裏,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而在這岩漿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赤紅色的石台,又或者說是……灼熱的泥土。


    泥土上,生長著一株通體火紅、猶如火玉般的植株,隻有一尺來長,頂端卻結著三顆拳頭大的果子,已是十分飽滿,甚至將枝頭壓墜,似乎就要掉落下來。


    以徐子青對植株的了解,自是一眼就認出來,此為一種極其珍稀的靈草,叫做“離火妖株”,需得有萬年方能生成,若要結果,則得有三萬載方可,且一次隻得三顆,而若要果實成熟,便還得再過三萬載。


    如此算來,非得有七萬年的壽數,才能蘊養出這麽一株離火妖株罷了。


    離火妖株上麵生成的果實,非是能直接服用之物,而是每一顆內都蘊含著一束極為精純的離火。


    天下間火修皆知,離火乃是一種天地生成的異火,在諸多火焰中,也是最為霸道、最難收複的火種之一,同時其殺傷之力,也極為可怕。


    但若是得到離火妖株的果實,隻消將鮮血滴入果皮之上,就可立刻滲入果實之內。內中離火受了這鮮血,就立刻將供血之人視為親人,收複起來,就十分容易了。


    可想而知,如此妖株是何等難得,又是如何讓眾多火修追崇!


    而今最為幸運的便是,這離火妖株,似乎已經成熟了。


    想來那蝠妖許是要尋個良機受用這妖株果實,又或是有什麽旁的打算,但是此時,卻都便宜了徐子青了。


    徐子青的心裏,也很是欣喜。


    他花費了南崢雅的財物,正是不知如何償還,本以為要欠上他許久的人情,可此時看來,倒是能還他了。


    這三顆妖株果實,正好其一給了南崢雅,另兩顆,想必也能用作籌碼,為師兄換來得用的珍貴之物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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