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乃是四個仙道修士,俱是化元期的修為。


    其中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說道:“阿勿,你查得如何了?”


    另一個矮小的便說道:“鎮邊城裏每日來往掛單之人都是極多,不過分別是修為在化元期、金丹期的師兄弟卻極少,且戮劍真人氣質特異,也有不少人聽到他的名聲,略作打探,就得知一二。”


    還有兩個青年修士也說起話來。


    “我也已查探到,半年前的確有那一對性情殊異的師兄弟到此。”


    “他們兩人到來之後便即分開,那位師弟便掛單在這乾武小令裏。”


    之前的矮小少年又道:“再看這半年來乾武小令聲名更盛,顯然也有貓膩。”


    他們三人連番計算、推測,那高大男子便沉沉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徐子青必然是獨自在平原裏苦修去了,隻消我等能將他找到,便是神不知、鬼不覺。”


    矮小少年卻再開口:“我等跟著乾武小令,多半能得到徐子青的消息。”


    高大男子略作沉吟,終是搖頭:“正因乾武小令近來頗出風頭,方不便盯梢。不然若是給軍中注意到,反為不美。”


    另兩人就說道:“我等神識搜尋,必然也能尋到!”


    高大男子一錘定音:“就這般定下罷!二師兄交予我等的任務,我等絕不能失手!不過戮劍真人也早已深入平原,我等也需小心謹慎。”


    餘下三人也紛紛應和:“正該如此。三師伯也領了好幾位師叔去尋戮劍真人了,我等可不能落在他們的後頭!”


    於是就此定計,四人各自去掛了單,再往各處送了一些好處打點,到底是不必分散,一同進入平原中了。


    漫天的迷霧之下,一頭雙黑角的莽獸正在地麵不住撲騰,有一隻黑羽金翎的雄鷹俯身下來,一雙利爪牢牢抓住它的脊背,刹那間就抓破了表皮,撕開了好大一片,頓時血肉齊飛。


    雙黑角莽獸連聲慘叫,奮力奔騰,身軀更是猛然大甩,彈跳不止,可那雄鷹卻將爪子抓得更深,很快“噗”地一響,那脊椎處就給抓塌了一塊,那鷹爪也直直捅入獸軀,活生生掏出了一顆紅彤彤的內丹來。


    隨後莽獸撲地,雄鷹滿爪鮮血飛了起來,歡快地嗥叫不已。


    隻是它剛要向前飛飛,就見一條紅色藤蔓悄無聲息竄了過來,不由立即後退,那藤蔓“嗖”地刺入那剛死的莽獸體內,霎時間一鼓一鼓地吞咽起鮮血來。


    不遠處,一個青衣少年靜靜站立,懷中抱著隻雪白的幼狐,微微笑著。


    他周身氣息安謐,雖是平靜,卻在平靜中透著一種萬木生發的生機。


    那幼狐愛嬌地蹭了蹭少年的手背,仰起頭朝那雄鷹嫩嫩地鳴叫。


    雄鷹在空中盤旋一圈,跟著利爪一鬆,爪中的內丹倏然落下。


    緊接著,一道白影飛快竄過,正好將它叼住,然後脖子一仰,就吞了進去。


    無疑,這青衣少年便是半年來混跡莽獸平原的徐子青了。


    他不僅自我苦修,更是也讓重華出來磨練,而那天狐胡雪兒雖然幼小,亦是被他放了出來,在這等較為安全的時候鬆快鬆快。


    讓徐子青有些失笑的是,重華與容瑾都隨他多年,容瑾靈智隻如幼童,近來卻也越發同重華互不順眼起來。


    重華素愛撒嬌,因容瑾防備而無法與徐子青肆意親近,自是委屈非常,待收下這胡雪兒後,它倒是突然有了個做兄長的模樣,與胡雪兒親密起來。


    胡雪兒吞了重華給的內丹,再度竄回了徐子青的懷裏,愜意地享受他的撫摸,它雖年紀幼小,亦有狐狸的狡黠天性,多日討好弄嬌,毫不費力。


    徐子青原本對重華與容瑾感情很深,對胡雪兒卻要差些,但這幾個月行來,胡雪兒嬌軟可愛,就讓他也多了幾分真心。


    那邊容瑾吞噬了雙黑角莽獸的血肉,也快速爬了回來,再度纏在了自家“娘親”的腰上了。


    主寵四個這一場狩獵終了,徐子青也很嚴厲,就把重華胡雪兒都收了起來。之後,又該是他的修煉了。


    在平原上呆了半年,即便最初很是生疏,到了如今,卻是對平原上的不少地形也熟悉起來。


    徐子青身形微晃,已然化作了一道青光,在無數野草之中肆意穿梭。


    木遁之術,在如此多的草木之中,也已然鍛煉得越發純熟,甚至那收斂氣息的術法,同樣變得收發自如,可任意施為了。


    前方百裏之處,就有一個獸窟,收攏了方圓十裏荒地休養生息,有無數怪石嶙峋而立,形成一個天然老巢,內中盤踞著大小莽獸族群,並尊一頭四角莽獸為首領,幾乎便是靠近外圍的莽獸第一勢力。


    這勢力在整個莽獸平原上或許算不得什麽,可在這附近,卻已是極厲害的了。


    徐子青在進入平原兩月後遭遇到一群雙角莽獸,因數量多達五百頭,所以雖是放出容瑾,卻仍舊有數頭雙金角莽獸帶傷逃逸,並未被容瑾吸食。


    而後循著血氣,才發現了這一個所在。


    從此以後,徐子青就盯住這一個獸窟,平日裏隻在外頭潛伏,若是有獸群出來狩獵,就依循對方氣息跟上,到荒僻處後,再與其對戰、或是放出容瑾進食。


    許是這些莽獸靈智不高,又許是這些死去的莽獸於獸窟而言算不得什麽,這些時候下來,竟然也不見獸窟裏有什麽劇烈的反應。


    今日,徐子青也是與往常一般,先到獸窟外一片半人高的野草叢裏潛住,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那兩塊巨石限定的獸窟入口。


    而就在入口外,兩邊各趴伏著一頭三角莽獸,它們口中各自大嚼一隻人腿,鮮血順著齒縫流下,腥氣撲鼻,猖狂無比。


    正是看守門戶的。


    徐子青按捺心中怒氣,並未溢出絲毫氣息來。


    在平原上待得久了,莽獸吃人之事,亦早已不會牽動他的心緒,隻是讓他越發明白,他們與莽獸不能並存、也絕對不能有半分心軟罷了。


    因此,他也不會就這般闖將出去,將那兩頭莽獸格殺。


    約莫等了有半個時辰,獸窟內就傳來了一聲長嚎。


    有一頭雙金角莽獸踏步出來,口中銜著一個修士,兩排獠牙深深地刺入他的胸腔,拖曳了一地的鮮血。


    這修士手臂、大腿皆去了半截,血肉大失,而心口因著有獸齒齧入,正是渾身抽搐,顯然也是活不成了。


    徐子青緩緩地捏住了拳頭,將又要生出的怒火壓抑下去。


    待這群莽獸走遠,他定要立即除掉它們!


    隻是徐子青雖然忍了下來,卻有人不能忍耐。


    就在他這一晃神間,遠方忽然掠來一陣勁風。


    隨即就有一個女聲叱喝道:“畜生該死!”


    緊跟而來又有數道衣袂聲響,有兩個青年修士與那女修一道,都是急速奔來!


    他們手持的飛劍乃是下品靈器,各自的力量都在築基以上,麵上神情震怒,俱是義憤填膺。


    徐子青見到,卻是暗暗皺眉。


    這幾個修士眉眼間都有傲氣,神情裏也有幾分生澀,像是初出茅廬曆練之人,也對自身境界頗為自負,所以才這般大膽。


    他們才見到莽獸吃人,就不能隱忍,雖有好心,卻太莽撞。


    如此舉動,就著實讓徐子青心中著急起來。


    他們分明不過築基中期的修為,怎麽就敢來莽獸的獸窟挑釁!當真以為能殺得過這一頭雙金角莽獸就了不起麽?便是他如今有了化元修為,也不敢引起裏頭那堪比金丹的四角莽獸注意。


    但是現下,可怎麽是好?


    那三人卻全不曾體會到徐子青這一番擔憂之情,正如徐子青所料,他們三個都是外來的修士,隨同師門長輩一齊出來曆練的。


    尤其是那女子,乃是門內一位長老之女,半路就想方設法與兩個師兄偷溜出來,私自來到莽獸平原見識見識。


    因著師門還有些能量,掛單倒很順利,入了平原之後,偶爾遇上一些獨角、雙角的莽獸,也並不覺得難以對付,自然而然的,也就沒有最初的謹慎。


    後來膽子愈大,就逐漸往平原深處走,他們一路見到不少莽獸與武者廝殺之事,也順手將人救下,得了許多感激。


    漸漸地,也越發自覺不凡了。


    後來也是救了一個好容易逃出來的重傷武者,自他口中得知獸窟之事,隨後三人就不顧武者規勸,發下豪言,要來為武者救出同伴眾人。


    於是,就慢慢摸索到了這獸窟之前。


    可是才到此處,三人就見到有莽獸生吃活人,自然就叱喝出聲,要同莽獸做過一場!


    很快,最先頭的女修已到眼前,她並指清叱,道一聲:“疾!”


    那一柄兒臂長的冰藍飛劍就直線而出,飛快地斬向了雙金角莽獸的頭顱!


    雙金角莽獸一甩頭,口中的武者屍體已是被扔了出去,它前腿一屈,就化作一道殘影,立時彈了出去。


    那飛劍雖快,卻沒有碰上它些許。


    女修冷哼一聲:“再去!”又道,“看你往何處躲閃!”


    冰藍飛劍隨她心意,一個急轉,再度襲向雙金角莽獸的雙目,似乎是想要將它刺瞎。


    徐子青看到此處,麵色越發凝重。


    此女表現,分明連莽獸弱點何處都未探明,而且真元消耗極大,長此下去,恐怕連逃命的力氣都要沒了。


    而另兩個男修的表現也未必多好,在女修攻擊之時,另兩柄飛劍也極快而來,與冰藍飛劍一同逼近莽獸。


    可不過是一頭雙金角的莽獸,力量比築基修士還差一線,又哪裏需要三名築基中期的修士一齊動手!


    看得越多,徐子青之心也更加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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