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訶真人當真是欣喜若狂,他背著手在錦綾上來回走了兩趟,口中連聲呼道:“好!好!好!”


    多年來他為雲冽憂心如焚,現下雲冽終於結丹,日後仙途如何他雖無法插手,卻也知以雲冽性情最難關頭已過,勿論再遇上何等險阻,總不會再如之前那般!


    朱真人看他這副模樣,不由嗤道:“不過是弟子結丹罷了,你這做師父的卻失了儀態,真難看得緊。”


    丘訶真人與他比鄰而居也有多年,聽他此言,就曉得他是別扭了滿心的羨慕之意,也不跟他計較,揮揮手,很是大度:“難看便難看,以雲兒的性子,我便渾身是泥,於他心裏也沒什麽兩樣!”


    朱真人原想離去,再看一眼老友身邊的青衫少年,還是禁不住問道:“這個少年郎,是你新收的弟子?”


    丘訶真人喜色難掩:“我親傳二弟子徐子青,單靈根,更是雲兒的好友。怎麽,比你屋中的寶貝弟子不差罷?”


    朱真人挑眉掃一眼徐子青。


    徐子青原因兩老鬥嘴,做晚輩的不好插口而恭敬立在一邊,見提及自個,便上前一步行禮:“晚輩徐子青,見過朱真人。”


    朱真人上下將他打量了好一會兒,撇撇嘴,一拳轟在那罩子上打碎了它,縱身就飛回他的小峰頭去了。


    徐子青滿頭霧水,不解地看向自家師尊。


    丘訶真人卻“哈哈”大笑:“那老頭羨慕我又得佳徒呢,你莫理他!”


    徐子青恍然,便不由覺出幾分好笑來。他算是看了出來,這兩位金丹真人十分熟稔,彼此之間雖是爭勝得多,實則也該是一對好友罷。


    此時小竹峰上異象已然消散,峰頂彌漫出一道極為宏大的威壓,如流水一般往四處擴散。比起之前那冰冷的尖銳感,如今是多了一絲圓融之意,冷酷嚴厲依舊,卻是再無那般死板頑固了。


    這乃是在與四周諸峰頭真人打一個招呼,也是新晉的金丹真人將來曆、近況報與宗主知曉。


    如今的威壓並無侵略之意,故而其餘諸峰峰主也都收了峰外布下的禁製或是法寶等一應物事。


    自此五陵仙門又多一位金丹真人,也多了一位潛力極大的年輕修士。


    雲冽結丹晉升之事已是塵埃落定,方才於周圍觀看之人也盡皆散去,即便是心中有什麽計較,也不會在此時此地與人言說。


    丘訶真人歡喜之至,自然不去理會旁人如何評斷、如何議論,當下打出一道法訣,使他腳下錦綾簇簇而動,往他小竹峰飛去。


    很快到了山腰,丘訶真人收起錦綾,又笑道:“為師要去見一見你們大師兄,不知徒兒們可要與為師同去?”


    徐子青微微一笑:“自然要去瞧一瞧雲師兄的。”


    可那八位師妹卻紛紛推辭:“金丹真人威儀,我等實不敢冒犯。便請二師兄為小妹們走一遭,以恭賀大師兄順利結丹!”


    這些女子對雲冽懼怕之心,在場兩人盡皆知曉,故而也不勉強。


    丘訶真人便道:“那就由子青陪為師同去罷。”


    徐子青也是說道:“是,師尊。”


    兩人就縱身而起,禦風直往峰頂而去。


    半山腰處仍是春暖花開,越是往上,也依然越是冰冷。


    若有似無的劍意環繞,像是還未能全部收斂起來,亦或是之前結丹時遊蕩空中的些許殘留劍意尚未消散。


    不過這些殘留的劍意對丘訶真人造不成影響,對徐子青也無敵意,使他們兩個很輕易地就來到了小竹峰峰頂上。


    峰頂仍舊一片寂靜,但依然不是死寂的寂,而帶上一點活氣了。


    平地、岩石之上滿是劍痕交錯,左右山壁也被斬斷許多,另有一處凸峰生生給劈成兩半!斷口平滑,可見出劍之人劍法極強。


    徐子青見到,不由咋舌。


    倒是丘訶真人習以為常,他伸出一手,五指抓動,口中念道:“起、起、起!”


    霎時間原本被四散劍意砍得亂七八糟的山地山岩之類,就肉眼可見地迅速合攏了表皮,不說是恢複如初,卻也隻留下了淺淺痕跡。


    他這動作若行雲流水,顯然平日裏並未少做。徐子青見狀,就有些明白。


    這峰頂應是雲師兄平日裏練劍之所,然而師兄劍法高強,若是全力施為,定然要將這峰頂折騰得不成模樣。如此幾度過後,峰頂想來也要垮下一半。


    然而師尊掛心師兄,就每每過來為他休整道場,因是屬性為土,卻也很是容易。這才讓師兄能安心練劍……可見師尊愛徒之意深遠,實是值得敬重。


    倒是丘訶真人見地麵並未完全恢複,略略歎了口氣,有些感慨道:“雲兒意誌堅定、修行也很勤奮,結丹後已然遠勝為師。為師如今出手平整土地,卻是再無法消去雲兒所劃下的劍痕了。”


    徐子青聽他語氣,雖有傷感,竟仍是歡喜更多,心裏也是一暖。


    丘訶真人到底不是思慮糾結之人,隻一歎就拋諸腦後,隨後就抬步往那山壁上開鑿的洞府走去,一麵喚道:“雲兒,境界可已穩固?為師與你師弟瞧你來了!”


    而後,那孤零零鑿在最高山壁上的洞穴裏,就走出一個人來。


    還未走近,已有淡淡殺氣襲來。


    如此冰冷的氣息,不是雲冽又是何人?


    雲冽仍著一件素色長衣,烏黑長發垂於身後,有一根青色發帶自中部紮住,是神情冷峻,七情不動。乍一看他似乎仍然與從前一般、別無二致,可是以丘訶真人與徐子青看來,他的確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說從前的雲冽殺念時時刻刻盤踞於心,殺戮與無情之意顯著於外,正如一柄行走的巨劍,是鋒芒畢露、無人能近。那麽如今的雲冽,雖心中殺念仍然濃烈、且修為大進,卻是收斂了大半氣機,有如寶劍藏於鞘中,性情冷歸冷,但並不會觸之即傷了。


    他此時看向丘訶真人與徐子青,目光依舊冷淡,卻不再是深黑無光,反而能映出麵前兩人的影子來。


    師尊與好友,這原本都該是能刻在眼裏的人。


    徐子青仰頭,也很是敏銳地發覺了雲冽那一絲極細微的變化,心中著實歡喜,立時開口道:“恭賀雲師兄順利結丹。”


    雲冽低頭:“多謝。”


    丘訶真人笑得極是欣慰,伸手要拍一拍他的肩膀,卻又收回:“雲兒已然長大,如今積累雄厚,日後仙途定然一片坦蕩!隻可惜為師有生之年恐怕無法見到雲兒成仙,倒當真遺憾了……”


    他已然五百餘歲,金丹真人壽元也不過八百罷了。更何況他資質有限,若是想要更進一步,果然是不能了。他此生能晉階金丹已是天賜洪福,最大的成就,莫過於收了雲冽為徒……丘訶真人轉頭又看一眼徐子青,唇邊含笑,或許,現下還要算上一個徐子青。


    隻是可惜啊可惜,這兩個資質心性極佳的徒兒,一個天生與劍道有緣,另一個則是單木靈根。對於徐子青,他或許還能以經驗指點一番,然而對雲冽,他當真是全無助益……他與他們雖有師徒之名,卻不能真正將衣缽相傳,如此,果真還是有幾分不甘。


    一轉念間已是回想了諸多往事,即便是金丹真人,也有些陷入其中。


    直至突然間,冰涼的劍意襲來,使得他生生打了個寒顫,睜眼一看,卻是雲冽那一張全無喜怒的冷麵。


    就聽雲冽說道:“心魔劫餘留氣息尚在,請師尊謹慎。”


    丘訶真人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方才那些念頭卻是他心底長存之念,他道心穩固,加之自以為不能突破元嬰,也不很在意,沒料想如今來瞧一瞧徒兒是否安好,反而使自個“不安好”了。


    丘訶真人有些失笑,再見大弟子這副冰寒雪冷提醒自個的模樣,卻不覺忤逆,反而勾起記憶裏那幼年時板著臉的小童模樣來,隻覺煞是可愛。


    他就笑道:“此回是為師不夠謹慎了。”


    而後雲冽再看徐子青。


    徐子青輕咳一聲,赧然道:“方才險遭心魔,不過並未沉溺。”


    方才他才立了不久,心神也是一陣動搖,好似一朝回到築基當時,百會尚未衝破、紫府久久不開……可忽然就有一道清亮傳下,使他立時醒覺,想起他其實早已築基的事實來。


    不過這種清亮之意他已然感受數回,思來想去,也隻有一個緣由了――雲師兄贈予他挽發的那一節竹管。隻是此時並不好追問,還是待到日後再說罷。


    雲冽聞徐子青之言,略頷首:“需時時警惕。”


    徐子青笑應道:“是,雲師兄。”


    眼下看來,雲冽結丹之時正是毫發無傷,反倒是兩個來探他的不經意間險些中招,以至於被雲冽提點,真真讓人哭笑不得。


    丘訶真人見這師兄弟兩個相處,頗覺有趣,待雲冽指點完了徐子青,才慢慢開口:“雲兒,我來到此地,除卻探你一番之外,還有兩件事要同你說。”


    雲冽默然,靜待他說。


    丘訶真人便道:“其一,雲兒金丹已成,宗門將賜下一條三階靈脈與一座小峰頭,不知得了這獎賞之後,雲兒有何打算?其二則是為了子青,而他之去處,亦以雲兒的決定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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