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紫棠也歎息一聲:“族兄當真出身徐氏?”


    徐子青道:“是。”


    徐紫棠麵色微變:“七年前,族兄可在百草園?”


    徐子青又道:“是。”


    徐紫棠沉默了。良久,她才問:“我兄長曾在秘境中……因一人而被要挾,那人可是族兄?”


    徐子青與徐紫棠對視,輕輕點頭:“……是。”


    三問之後,徐紫棠不知如何再繼續下去。


    徐子青也知此女素來性情高傲,恐怕有許多話說不出口。然而與徐家之事於徐子青心裏早已了結,可對徐家而言,卻還不曾了斷。


    故而此時,他需得說個明白了。


    “紫棠姑娘,七年前秘境中,令兄為家族而棄我,我心中並無怨恨,隻當還了徐氏生養之恩。”徐子青緩緩開口,“兩年前秘境中,我並非隻救你一個,也並非隻救徐家之人,不過是因心軟而順手為之,不值一提。”


    聽他此言,饒是徐紫棠已然按捺脾性,卻也有些臉色難看。


    徐子青卻又說道:“出秘境後,我意外得知田家密謀之事,傳音於家主……乃是為還賀管事與徐家照拂之情。如今見徐家安然無恙,我心已安,且我早入了散修盟,與徐家再無瓜葛了。”


    話已至此,徐紫棠無言以對。


    這徐子青該還的恩義盡皆還了,任誰也不能說他薄情寡義,而徐家到底還是失了一個單木靈根。


    徐紫棠也不再多說,再多說,恐怕連點頭之交也沒得,反而要激起對方怨憤來。於是她隻點了點頭,稱呼卻並未改變:“若族兄有需要徐家之處,無論何時,徐家都義不容辭。”


    徐子青之前話說得頗重,雖是為了了斷、並無悔意,卻也覺得有些失禮。徐氏一族到底是他出身之族,他亦不欲徹底毀其臉麵。左右日後他定然不會當真去請徐家做事,如此淡淡疏離,也未嚐不好。


    他便也點了點頭:“自然。”


    兩人交談告一段落,徐子青右側的宿忻卻側過頭來,伸出手指戳了戳徐子青的手臂。


    徐子青轉過頭,有些疑惑。


    卻見宿忻擠眉弄眼,滿臉促狹:“美人相約,子青兄快活否?”


    徐子青哭笑不得,他素來知曉宿忻直率,可這直率用在打趣他上,卻是大大不好。就搖了搖頭:“可不是這一回事。倒是阿忻賢弟若想要結實紫棠姑娘,我可以引見一番……”


    這回便輪到宿忻連連搖頭了:“罷了罷了,美人雖美,卻是看著冷傲,若非子青兄這般溫柔和善之人,恐怕是融化不了……”


    徐子青歎口氣,宿忻又將話引到他的身上,可不是調侃之心未死?真真使人無奈。便如他所說,徐紫棠美則美矣,卻非他心慕之人,再這般談論下去,且不說這原本便很是無禮,萬一要給那紫楓公子聽著――哪怕宿忻已是單靈根了,又能挨得住幾道劍氣?可莫要禍從口出才好。


    好在這番對話也隻寥寥數句,很快眾修士都尋了位子坐下,那唐文飛輕輕擊掌,在座眾人便也都安靜下來。


    唐文飛微微一笑:“諸位皆為昊天小世界中潛力強勁之人,故而能到此處。不過既然來此,便有些說道,要與諸位言明。”


    眾修士都是神色一肅:“是,請唐前輩直言。”


    唐文飛也有些滿意:“升龍門大會一共五日,每日皆有諸多比鬥,或是文鬥,或是武鬥,除卻以靈根而來者外,最終還要留下勝者二十人。其餘眾人,到時自有我送爾等出去此峰。”


    他此言甚為直白,並無矯飾之處,因此眾人一聽,就是一凜。早先原本就曉得是這一回事,不過當真聽唐文飛如此不客氣地說了出口,又是別一番滋味了。


    就有人問:“唐前輩,何為文鬥,何為武鬥?”


    唐文飛向那人讚賞頷首,隨即道:“文鬥以修為論深淺,武鬥以功法決勝負。”


    又有人說道:“還請唐前輩細說。”


    唐文飛略沉吟,道:“也罷,想來諸位也很是心急,不如今日先行文鬥,去掉一些人去。餘下幾日便行武鬥,而文鬥落敗者,也能趁機於靈脈附近好生修行,不浪費這幾日光陰。”


    眾修士聞言,心中越發緊張不安,卻也都曉得此乃良策。有些修為堪堪過了煉氣九層,亦或是信心不足之人,反倒在心裏對唐文飛生出許多感激來。


    唐文飛也樂得結這一個善緣,當即率先而行,將眾修士帶往大殿之後。


    出了大殿,眾人始發覺此處靈氣之濃鬱,比起臥龍峰還要強上不少。眾人更有猜測,不知靈脈埋於這騰龍峰何處,又是如何了得?


    隨唐文飛行了一段,眾人便不必再猜了。


    原來越是往那後山行去,便越發覺得靈氣充沛,走得越深,靈氣越盛,之前諸多之處皆不可與其相提並論。


    很快到了後山,眾人就見到一座山崖,極為陡峭,直衝上天。


    那崖上寫了三個大字:騰龍峰。


    這幾字竟好似是以劍刻劃,筆走龍蛇,劍氣凜然。


    眾人站在崖下,才看了那三字幾眼,便覺一陣呼吸困難,幾乎就要窒息。


    倒是徐紫楓見到,眼中頓時現出一種狂熱。


    好劍法!好氣勢!


    唐文飛見眾修士神色恍惚,便是輕笑出聲:“諸位回神。”


    被他嗓音驚醒,眾修士紛紛醒轉,這回有了防備,再看上去時,影響也小了幾分。隻是仍不敢多看,唯恐被攝了心神。


    徐子青見到那三字,也有些驚異,不過卻不至於為其所迷。隻因那劍法雖好,他到底曾見過好友雲冽之縱橫劍氣,比起崖上劍法,也是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故而並未失態,隻是微微一怔罷了。


    唐文飛笑道:“諸位往此處看。”他抬起手臂,遙遙一指。這動作分明也並無出奇之處,卻是引得人視線不能離開。


    眾修士隨之看去,都是愣神。


    就在那石崖上,還有十塊平滑的石板。


    那石板形狀如磨,光滑如鏡,潔淨如玉,色澤如凝乳,大小如車輪。


    唐文飛道:“此物名為聚靈通寶,為煉器師煉製而成,安在這騰龍峰上,也是諸位用來文鬥之物。”


    眾驕子凝神傾聽,唯恐聽得漏了,就要吃虧。


    唐文飛又道:“文鬥的規矩很是容易,不過是每十人一同朝那聚靈通寶盡力一擊。若是修為在煉氣十層以上,通寶將變為紫色;煉氣九層以上、十層以下,通寶則變為紅色。修為越是精深,靈力越是純淨,那通寶的顏色也越發深邃。故而極易辨明。”


    眾驕子恍然大悟,這般不傷和氣又清晰明了,怪道叫做“文鬥”了。都是沒得異議。


    唐文飛便說:“還請煉氣十層以上的修士出來一步。”


    他話音一落,零零散散,就出來了六人。能在五十歲之前達到煉氣十層者少之又少,且十年一度,自然人數稀少。


    其餘修士見到來者僅有六人,也是齊齊抹了把冷汗。


    煉氣十層與煉氣九層有一個等級之差,前者多半都能留下,當然是人數越少,對後者越是有利了。起碼,如今至少還有十四個名額能爭上一爭。


    六人一同站在了聚靈通寶前麵,周身都是一道光芒閃動,手裏也各現出一件法器來。


    徐子青見到,那六人所拿多為飛劍,也有錦綾、長鞭者,品相都是上乘。


    不消呼喝,六人又是一齊出手,或是以飛劍斬擊,或是錦綾直衝而去,又或是長鞭抽出厲光。六道光芒分別自其手中法器擊出,盡數打在聚靈通寶鏡麵上,全數被其吸收進去。


    下一刻,聚靈通寶便發出光芒來。


    無一例外,全是紫色光芒。


    其中兩人淺紫,三人中紫,一人深紫。


    修為深淺,可謂一目了然。


    散修盟唯一的煉氣十層修士卓涵雁卻是中紫,比上差些,比下則有餘了。


    宿忻與徐子青站在一處,見狀正是眉飛色舞:“卓師姐定能留下!”


    徐子青一笑:“卓姑娘的確修為精深,她那一手長鞭很是厲害。”


    宿忻也笑道:“那鞭子是一件上品法器,乃是白長老贈予卓師姐,與師姐屬性相合,最是被她愛惜。若非品級仍是低了些,恐怕她都要將其煉化、作為自己的本命法寶了!”


    徐子青點了點頭:“卓姑娘之事,我等應不必為她擔心。”


    兩人說了幾句,這六人已是應唐文飛之意站到了另一邊,文鬥算是勝了。


    唐文飛便示意煉氣九層的修士速速來鬥。


    很快修士裏讓出了十人,這十人或是器宇軒昂,或是嬌美如花,都是一身不俗的氣度,可見信心頗足,才敢這般頭個上來。


    他們也都是以法器打出最強的招數,使那聚靈通寶發出光芒。


    若說方才那六位是眾修士意料之中,這十人打出一擊後,卻是使得許多修士驚呼出來。


    隻見那聚靈通寶光芒大作,齊齊顯出紅光!這紅光非是淺紅、薄紅、緋紅,而是一種深邃的深紅,色澤如此濃鬱,竟好似已然極為接近紫色一般!


    顯然,他們的修為都是煉氣九層巔峰,若是能捅破那一層薄膜,就會立即晉級為煉氣十層!


    這一次的升龍門大會武鬥,似乎已然注定了龍爭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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