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在此結嬰,怎麽會有這般景象?”


    “不知。不過看這結嬰天象,來人恐怕非凡啊!”


    幾個附近的修士們顯然也注意到了天空的變化,在詫異的同時也不免多了幾分好奇。在這附近並沒有適合結嬰的洞府,他們也沒有看到什麽合適的山頭,不知道這位修士到底是在哪裏結嬰的?


    隻見天空中的的烏雲重重疊疊,唯有在正中間才透出那麽一絲光亮來,為這暗色天幕裏添了一抹色彩,叫人看著不那麽壓抑。但隨著天雷聲漸漸響起,方圓百裏內的修士也紛紛離開,不願再在此地逗留。看著天象,到時候恐怕去要劈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不可。須知天雷劫數也有大小之分,有四十九道、六十四道和八十一道,前兩者還足夠修士們觀望一番,但第三者卻絕非尋常,最好能不沾惹便就沾惹。


    “結嬰之時要挨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要麽是罪大惡極之徒,要麽是積累深厚得天獨厚之人。若是惡徒,這天象之中不當如此溫和。”一名修飾感歎不已,“沒想到我們浮遊大世界又要出一個厲害修士了。”自從浮遊大世界內戰造成資源枯竭之後,有識之士幾乎都離開了此界,像這樣積累深厚的修士已經很少看見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宗門的佳兒?”


    修士們的竊竊私語自然沒有傳到遊瓊久耳中,或者說就算傳到遊瓊久耳中也不會給他造成什麽影響。


    方才,他拷問自己內心之時,見到了許久沒有見到的娘親,也知道了自己內心之中一直期待著什麽。拷問內心之時發生的事情一定是他最向往的,因此意誌不堅定的修士時常容易沉迷其中,不得不借助元嬰丹的功效脫離。但遊瓊久還是憑借著自己的毅力從裏麵出來了,他知道裏麵再美好也不是真實。他的娘親已經死在了那個家族裏,他的重大哥也還在外麵等著他。


    金丹碎裂,丹田之中的元嬰也開始一點點變成人形,可以看見模糊的五官。而身體裏的靈氣則是爭前恐後的朝著元嬰處匯聚,遊瓊久不得不吞了好些補充靈氣的丹藥才堪堪彌補靈氣的消失速度。


    《十生九滅天罡決》的開篇就有寫過,修真之道九死無生,唯有不斷與天爭命,才有獲得那一線生機,故而修習此等功法者,不得怯弱,不得猶豫,不得貪生怕死。但生而為人,又怎會有人真的一點都不怕死?因此哪怕這《十生九滅天罡決》威力無窮,願意修習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而雲遊子那麽挑剔想要拜他為師的修士,也是因為這功法本來就極為嚴苛,貿然修習反倒容易招惹災禍來。


    遊瓊久當初拒絕了雲遊子的各種提議,選擇這部功法,自然有他的想法在。


    在當年的遊瓊久看來,自己想要和重大哥站在一起,或者說隻是想要見到重澤一麵,都需要不斷與天地鬥法,不然如何能夠見得了身為仙人的重澤?當年的選擇在如今看來稍顯魯莽,可屬於少年人的義氣與情誼又之所以可貴也正是為此。


    靈氣不斷消失,《天罡決》的威力在這個時候終於顯示了出來,功法一運行,湖底的靈氣就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不忘朝著遊瓊久匯集,遊瓊久的臉色也漸漸好看了起來。


    玄書漂浮在遊瓊久身邊,書頁一頁頁的亂翻,最終停留到不知道哪一頁上。


    當初重澤曾經就和玄書說過,要找個機會覺醒遊瓊久身體裏的妖獸血脈,而碎丹成嬰就是覺醒妖獸血脈最好的時候。在這個時候,修士的肉身雜質都被會洗滌,正好可以將妖獸血脈裏蘊含的雜質都剔除。


    玄書沒有太多靈智,它隻思考到了這個時候覺醒妖獸血脈的好處,卻沒有想過在這個時候覺醒妖獸血脈,會讓外麵的天劫威力更強。但如今重澤不在,遊瓊久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想這麽多,當玄書詢問是否幫忙覺醒之時,遊瓊久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如果能夠覺醒上清蝶的血脈,那麽自己以後離重大哥的距離就會更近一些了。


    “開始吧玄書。”


    遊瓊久話音剛落,天空中的烏雲好似被什麽遮蓋了一般,隱隱透出幾絲血色。


    重澤的心忽然沒來由的提了起來。


    “奇怪,不會是出什麽事情了吧?”重澤喃喃道,他並不精通卜算之術,但能夠牽動他心神的算來算去也就那麽一個。重澤幾乎是立刻就通過戒指旁觀了遊瓊久一番,但很可惜,他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這般感覺來的也快去的也快,重澤腦子裏一閃而過一些東西,還沒有怎麽抓住,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難道是錯覺?”


    重澤心裏有些不安,想要轉身回去找遊瓊久,但走了兩步,腳步又自動停了下來。


    我能護得了他一時,難道還護得了他一世麽?


    當時救下他的時候,不就知道這個小孩子以後必定會被卷入無數災劫之中,會牽動無數隱藏許久的勢力麽?若不是為此,他為何將玄書送給遊瓊久,為何又想要開宗立派,借助其他勢力護住他?如今他碎丹成嬰,正是關鍵時刻,若是自己出手,日後遊瓊久的道途還要如何行走?


    重澤心中紛紛擾擾,無數念頭一一閃過,最後重澤還是轉了身,繼續自己在這條街上的步伐,隻是腦海中在想什麽卻是無人能知。


    另一邊,季飛揚卻是特意在南宮玉樹會在的地方等了許久,最後“偶遇”了南宮玉樹,和他一起坐到了桌子兩旁。


    “我們差不多也有兩百年也沒有見過了。”南宮玉樹舉起酒杯,笑了一聲,“當年我們一同前往無殺大世界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如今轉眼已經這麽多年,飛揚兄,我們應該好好喝一杯。”


    季飛揚點點頭,“不錯,是應該喝一杯。”


    一旁的月刺與凝霜兩人也幻化了人形,和他們坐在了一起,也像模像樣的開始喝酒。要說這些人修也沒有多少值得誇獎的,但這靈酒的確釀造的比他們的要好喝的多。


    “月刺,你的材料還差多少?”畢竟是一同從無殺大世界裏出來的,凝霜看見如今已經是少年模樣的月刺,心中了然,卻沒有將話說死。


    “已經尋到一半了。”月刺淡淡說道,“再過些日子,應該就能弄完了。”


    “我們這裏也得到了一些材料。”南宮玉樹張口說道,從戒指裏掏出好幾個玉盒來,“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需要什麽,不過凝霜說這些你們都用得著,所以我們就準備了一些。”


    季飛揚神識一掃,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這些我們都用得上,多謝南宮兄。”


    “你我相識多年,不用客氣。”南宮玉樹連忙擺手道,“當年在無殺大世界之中,也多虧你幫忙,不然我如何能夠得到凝霜垂青?”


    “南宮兄如此人品,就算沒有我,凝霜也會選擇你的。”季飛揚笑著搖頭。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了一點醉意。


    這靈酒算不得最好,當對於兩個失意之人來說,酒不醉人人自醉,又有故友在前,兩人喝起來也就沒有了多少顧忌。


    “飛揚兄,如果當年天馬青魚兩個宗門不曾鬥爭,我們兩人或許還不能這麽坐著喝酒呢!”


    “哈哈,也是。”


    他們一個是刑堂首座,一個掌門弟子,身份都有些敏感,自然不可能這樣毫無顧忌的喝酒。事實上,天馬青魚兩個宗門相互敵對已久,隻是無殺大世界的天選會一開,兩個宗門內部想要停止鬥爭的那一批修士就想要借著天選會之機化幹戈為玉帛。季飛揚和南宮玉樹正是在這個時候才相互護持,抱著交好的態度一同前往無殺大世界。


    在無殺大世界裏呆了大約一年,之後契約兵器又耽誤了些時光。在回程的途中,又遇到了一些麻煩,這麽零零碎碎加起來,也有個十來年。十來年後,他們回到宗門之時,才發現宗門已經人丁寥落,厲害的長老們幾乎死絕,而那罪魁禍首的仙府更是自動引爆,半點影子也沒有留。


    不過短短時光,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


    季飛揚和南宮玉樹幾乎不敢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


    “南宮兄,你可有後悔肩負起宗門重任?”季飛揚半醉半醒的問道。


    當年他們回到宗門之時,已經是雙方宗門之中最能拿得出手的弟子,加上又有無殺大世界兵器契約,更是成為弟子之首,那代管掌門之位的人迫不及待的將責任推到了他們身上,消失的無影無蹤。剛剛接手這兩個爛攤子,就又不少仇家上門趁火打劫,天馬仙宗的靈脈仙宮被分割了個幹淨,南宮玉樹帶著剩下的弟子投了追日宮,而季飛揚則以月刺重傷為代價,將敵人趕跑,隨後心灰意冷,徹底將青魚仙宗解散。


    “做過了才有後悔的資格。”南宮玉樹平靜說道,似乎看不出一點醉意,“當時若我違背本心沒有接手,或許比現在還要更糟。飛揚兄,我和你不同,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天馬仙宗就此毀滅。”


    “不錯。”季飛揚點點頭。


    “飛揚兄,我不知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但敘舊也差不多該到此為止,飛揚兄有話不妨直說。”南宮玉樹坐直了身體,定定的看著季飛揚問道。


    季飛揚看看身邊的月刺,笑道,“隻是過來找你喝酒而已。”


    月刺也微笑著看著凝霜,半個字也不提什麽,似乎真的隻是單純的過來找他們喝酒而已。


    南宮玉樹心中雖然存著不少疑惑,但季飛揚不願意說他也不好意思逼問,“前些日子,我應承了追日宮的話,打算去和那天問宗的人較量一番,我若是贏了,便可將刑堂的星宮帶回來。我從小在刑堂長大,能夠拿回這麽一點東西已經心滿意足。到時候,若是那些師兄弟們想要繼續跟著我,我就保他們一日,若是他們想要另尋他路,我也不會阻攔。到時候,我大概會和飛揚兄你一樣,無事一身輕罷。”


    “恭喜。”季飛揚舉杯笑道,“那個時候,你可以再來找我。”如果我還在此處的話。


    南宮玉樹認真的看著季飛揚道,“若是月刺有什麽問題,你也可以直接過來找我,讓我盡一點微薄之力。”


    “有你這句話,我也不算白來,喝酒!”


    重澤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眼前忽然有個人擋在了他的麵前。


    “怎麽,季小友這麽快就搞定了?”重澤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季飛揚微笑問道。


    “南宮玉樹我沒法給你找來,但你之前提的要求我能做到。”季飛揚看著重澤認真說道,“我願意為你打理家業,隻求你真能將穩定月刺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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