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槍盟,可是那個江湖上以槍術聞名的槍盟?“


    杜純主動提到槍盟,柳不休知道他要說些幹貨了。柳不休心知肚明,槍盟如今應該是屬於十皇子的勢力,這一點步驚心早就知會過他了。隻是如今這事從杜純口中說出,柳不休也不想暴露自己手裏的底牌,隻得裝出不解的樣子,假意提問。


    “正是。柳掌櫃覺得槍盟勢力如何?“杜純點點頭,繼續問道。


    “槍盟本身就屬於江湖七大派之一,其實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槍盟隻是個江湖門派,從未聽說他們涉及朝政,杜老板怎麽會有此一問呢?”柳不休順著杜純的話,往下接著說。


    “槍盟是江湖門派不假,實際上他們還有另外一層身份。那就是南周皇室的禦用軍校,負責為南周軍隊培訓教頭,軍中大半教頭皆出自槍盟,隻是外人不知道罷了。”杜純答道。


    “我隻知道槍盟是個勢力頗大的江湖門派,殊不知還有這種隱秘,確實是我孤陋寡聞了。”柳不休極其誇張地張大了嘴巴,睜大的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佯裝驚訝的感歎。


    杜純對柳不休的反應十分滿意,臉上盡是驕傲的神色,輕笑一聲,說道:“我若說槍盟或可於明日助我們一臂之力,柳掌櫃覺得這下人數可否足夠於四皇子相抗衡?”


    “槍盟,槍盟竟然聽命於正公子?!”柳不休繼續演著戲,臉上呈現出浮誇的表情。


    “柳掌櫃,這下就不用再懷疑我們正公子的誠意了吧,槍盟的加入絕對會成為我們的一大助力。”


    杜純看著柳不休,期待著柳不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馬上回心轉意,立即應下。


    “杜老板,槍盟是有些實力,這我承認,七大門派也不是浪得虛名。”可誰知柳不休驚訝的表情並未持續多久,說著說著反而話鋒一轉,道:“可杜老板也未免將這些人抬得過於高了些吧。”


    杜純聽到柳不休的這句話,顯然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不解地問:“柳掌櫃對槍盟的實力竟還有異議?莫非是覺得南周皇室的眼光太差了,這些人都入不了眼嗎?”杜純說完冷哼一聲,對於柳不休的不識貨充滿了嘲諷。


    “杜老板,先別給我扣這個高帽子。皇室的眼光,自然不是我這等布衣百姓所能企及的。隻是我自小在豫州城長大,杜老板你也知道豫州與羌族臨近,戰事連年不絕,所以我對軍中之事見得多了,也略懂一二。”


    柳不休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戰場之中,最常用槍者少部分是藏於盾兵身後的防止突進的槍兵,而大多數則是身披重甲的騎兵。一個訓練有素的騎兵,有馬的情況下戰力比沒馬的時候恐怕要強上十倍,假如形成戰陣衝擊敵軍,威力又要提升數倍不止。”


    “既然槍盟是南周皇室的軍校,訓練教頭。那所教與所學除了基本槍術之外,也不外乎馬上合擊之法。可如今是在皇城之內,與戰場的格局簡直大相徑庭。即使有馬,因為街道不夠寬闊,也無法將實力發揮到極致,更何況沒有馬,實力定要大減,所以對槍盟的人能否像杜老板所說起到至關重要乃至決勝的作用,我持懷疑的態度。


    柳不休口若懸河,為自己給槍盟打出的低評分做出了詳盡的解釋。杜純的表情也在柳不休說話的過程中,慢慢由嘲弄與不屑變得凝重了不少。


    杜純的手指因為思考又開始演奏《十麵埋伏》,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歎口氣說道:“柳掌櫃此番見解著實言之有據,我們對於槍盟的期望可能確實太高了一些。可是皇城之中所能調動的人手也就隻有這些了,正公子雖說還有些私兵,但是依據祖製,人數完全不夠看,實力也就比尋常官宅中的護院是強上不少。”


    杜純不知不覺之間,就被柳不休引導著放低了姿態,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代言人變成了平等商談的狀態。柳不休心中竊喜,知道如今談話的主動權已經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如今談話的節奏已經被柳不休掌控,但他也明白打一拳給一個棗的道理,倘若讓杜純所代表的的十皇子進入一種類似不平等對話的情況,對自己也沒有什麽好處。


    於是柳不休說道:“杜老板,我說這話也不是要打擊或者貶低槍盟的能力,隻是覺得有必要讓我們認清自身的實際能力,以便能更好的應對敵人。還有一點就是希望杜老板明白我們是合作關係而不是正公子的附庸,坦誠地對話才是合作繼續的保障。”


    “是,這是自然。”杜純被柳不休的一通話說的有些失去了主見,柳不休說的話,他現在已經不能認真思考,隻是點頭應聲。


    “好,話已經說開了,我就把我的疑惑說出來,希望杜老板如實相告。”柳不休眼中露著狐狸般狡黠的精光,看似真誠地說。


    杜純停下敲擊扶手的手指,坐直了身體,認真地看向柳不休,眼神示意柳不休盡可大膽提問。


    柳不休也不猶豫,趁熱打鐵,問道:“杜老板,你是正公子的人,那你的海瀾商盟也算是皇商了。你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所接手轉手的貨物肯定不計其數,我實在不相信你一點自己的武力都沒有,不然,你如何保證確保商路暢通。”


    柳不休這話就是在試探杜純,因為他一直對杜純能把海瀾商盟做的如此之大覺得不可思議,十分懷疑杜純手中還有些“私貨”。


    “不瞞柳掌櫃,我自己的武力有是有些,但是因為是皇商,我手上有當今皇商的聖旨在手。毫不誇張地說,我無論走到何處,都可調動當地官府軍營協助,路上還有鏢局押送。所以需要我的手下所做的事情十分有限,以至於他們完全不成氣候。”杜純將自己商盟的情況細細道來。


    “哦,原來如此。”柳不休看杜純的樣子不似作假,知道他所言非虛,於是準備將重量級的話題引出來。


    柳不休晃了晃頭,伸手拿起被杜純攔住沒有掉落在地的大周龍雀,輕輕撫摸了兩下,突然“嚓”的一聲將刀身拔出兩寸,刀身反射出的光線落在柳不休臉上。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杜純一跳。幸虧杜純也是老江湖,並未在臉上表現出來。


    柳不休悠悠地說道:“這大周龍雀是皇子行冠禮的必備之物,自從正公子將它交予我手之後,我是夜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唯恐辜負了正公子的信任。”


    柳不休說道此處停頓了一下,手上用力,一下將刀身歸入鞘中,臉色變得冷峻,轉臉直視杜純說道:“於是我專門打聽了正公子的生辰,想要在正公子行禮之時,及時獻上寶刀,以免誤了大事。可我卻聽說,正公子後日午時就要行冠禮,這與生辰不合也就罷了,也許是沒有打探清楚。可如此重要的事情,正公子竟然沒有向我討要寶刀,實在是令我十分不解,不知道杜老板能否為我解惑?“


    “什麽?!”


    杜純的手用力按在了木椅的扶手上,一下站起身來,臉上寫滿了震驚,看著柳不休神色鄭重的厲聲問道:“柳掌櫃,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皇子生辰可不是能隨意更改的,柳掌櫃你可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麽?”


    柳不休食指交叉貼在腹部,悠閑的樣子顯得高深莫測,瞥了一眼震驚到無以複加的杜純,說道:“怎麽?杜老板,你可是正公子的錢袋子啊,正公子沒有和你說嗎?”


    說著露出玩味的笑容,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杜老板,看來正公子好像對你也不是多信任啊,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和你交代。”杜純聞言,頓時臉上表情變得十分複雜,陰晴不定,握著扶手的手指關節突出,顯然在極力控製情緒。


    柳不休適時地又補了一刀,為十皇子解釋道:“哦,也有可能是正公子瑣事繁雜,一時忘記了,也未可知。杜老板,且放寬心,別太往心裏去。”


    這如何能不往心裏去,杜純腦中瞬間閃過無數的念頭,十皇子是什麽時候開始不信任他的,難道本來就沒把他當成自己人?虧他還為十皇子這麽賣命,杜純一時為自己感到不值。杜純晃了晃腦袋,企圖將柳不休可以引導他的思想甩出腦中,柳不休都是騙他的,隻是為了離間他和正公子的關係,可柳不休又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呢?杜純一麵又為柳不休找著理由,卻發現找不到……


    杜純握扶手的手指慢慢鬆開,身體就像癱軟了一般,一下倒在椅子上,神情呆滯,腦中混亂不堪,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柳不休看著杜純的反應,心中基本就有了數。看來杜純對於十皇子文研正的計劃一概不知,杜純對十皇子的猜想多半是由於柳不休語言上的誤導,實際上到底如何還兩說。以杜純對於十皇子的重要程度來說,十皇子沒有告訴杜純很大概率是出於謹慎。杜純能經曆多年風雨,走到今天。十皇子背後給予的支持絕對不少,他不可能有時間精力去重新培植新的商盟領袖。


    但是有的時候,心裏的種子一旦種下,會成長成什麽樣子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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