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猛烈的刮著,吹起滿地灰塵漫天飛舞,天色瞬間變得混沌起來,守城的官兵嚴格排查進進出出的過路人,卻有意無意地放過了一批形跡可疑的古董商隊。


    商隊不大不小,有十幾人,像是小戶人家舉家遷移。商隊兩人一組護著馬拉板車,板車上皆放著一箱箱貨物,隻是箱子的個頭著實要比普通的大了許多,將近一人長,半人寬,看上去有些笨拙,官兵例行公事地檢查了幾箱,見是瓶瓶罐罐的古董瓷器,還有糧食和過冬的衣物,後便放行了。


    看著商隊走遠,下令放行的官兵像是領隊,對著其中一個手下說道,“給上邊傳信,說是一切妥當!”話音落地,天空盤旋著響起鴿子的聲音。


    商隊行至城西一處院落中,領隊安排將盛放貨物的箱子藏好。隨著一聲口哨,除了放貨物的幾個箱子,其餘箱子皆被打開,每個箱子都翻身而出三四個黑衣人,黑衣人動作迅速,飛快地融入大街小巷。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暮色籠罩天地,散發出深重的寒意,仕青山上顯得尤為寒涼,直接被吹得嘩嘩作響,偶爾一片枯葉落下劃過臉頰,掀起陣陣微痛感。


    許子寧身上隻穿了三件單薄的衣裳,他怕穿的太多行動不便,此時,他正帶著手下暗衛穿梭在山路密林間,解決了一個又一個淩夜宮的殺手。


    山間霧氣薄薄地籠罩,泥路濕軟,偶爾可供支撐的石塊也變得濕滑,逐漸失去了它的作用,許子寧腳下一滑,呈單膝跪地的狀態被絆倒,膝蓋被尖銳的碎石塊刺中,深入皮膚,又是一陣刺骨的疼痛。


    這時,暗衛無形飛身到跟前扶住許子寧,“二公子,您怎麽樣了?”


    白天的一路狂奔上山讓他消耗了大量的體力,方才又解決了大量的淩夜宮殺手,此時這種狀態,已然是在強撐。許子寧努力平穩呼吸,“不必管我,繼續。”


    暗衛隊長徐平山悄然接近,低聲道,“這樣下去不行,我們人手本就不夠,這背後還指不定有多少殺手等著……”說話間,已有濃重的熱氣呼出。


    許子寧正想著對策,無意抬眼看見遠遠的有點點火把光亮。他略作沉思,忽然回憶起徐祥琨說過的話,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其餘手下繼續暗中排查。”許子寧頓了頓,像是在做什麽重大決定,“你們兩扶著我上主山道,去光瑕寺。”


    “什麽?!”徐平山和無形麵麵相覷,不明白許子寧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山上靠近光瑕寺,除去官兵不說,暗中指不定隱藏著多殺清閣殺手和朱落風的爪牙,這種時候明目張膽的上山,豈非是狼入戶口?


    許子寧強忍著膝蓋鑽心的痛,“我這樣子,遲早要連累你們,到時候殺手趁機而入,我們前功盡棄。不是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這情形,這話倒是可以換種說法:最危險的人,此時也是最可靠的人。”


    二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清平王?”


    朱落風安排完手下巡邏親兵後,便準備返回,這時,常寧一路小跑而來,拱手道,“啟稟王爺,距半山腰二裏地處有情況。”


    朱落風眉頭一挑,聽著常寧在耳邊低語,雙眸逐漸深沉……


    許子寧、徐平山二人被朱落風的手下擒拿,押解到後山庇蔭處,準備以逆黨的罪名暗中處決了,但二人畢竟在衡山派的地位舉足輕重,於是這情況便被報到了朱落風的耳朵裏。


    朱落風踏著濕滑的土路緩緩而來,二人已被緊緊捆綁,按跪在地上,周圍看守官兵沒有舉著火把,而是拿著火折子,一手還握著明晃晃的刀。


    “都說歐陽澤的徒弟膽大,如今看來倒是不假,之前出了個李子楓,如今你許子寧又不請自來。”朱落風幽然一笑,上前一步捏緊了許子寧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與自己對視,雙眸閃過一絲殺意,“本王真是開了眼。”


    許子寧調穩呼吸,不卑不亢,“王爺高抬了。久聞清平王大名,如今一見,倒也不枉此生了。”


    “嘴還挺能說的。”朱落風深邃一笑,鬆了手,眼神中閃過狠辣,“此二人潛進仕青山,意欲行刺聖駕,就地處決吧!”


    “是!”


    就在明晃晃的刀要落下時,許子寧坦然一笑,“究竟誰是刺客,王爺您心中跟明鏡似的,何必隨手找兩個替罪羊呢?!”


    朱落風揮手製止了手下侍衛的行動,“你說什麽?”


    “我大師兄被扣上謀反的罪名,押在邢衛府的死牢,這其中原由,想必您心裏也清楚。”許子寧的語速極快,“我此次上山是奉誰之命,想必您早有判斷。”


    朱落風眉頭一緊,許子寧的話已經點明一切,光瑕寺祈福是太子與自己聯手安排,如今太子失蹤,若許子寧莫名其妙地在仕青山上失蹤,不用查都能知道是誰做的,背後衡山派的勢力也不容小覷。若是再像對付李子楓那樣,也太過顯眼。


    許子寧繼續說道,“如今被困在山上的局麵,真的是您想要的嗎?”


    聽到這句話,朱落風的雙眸驟然緊縮,他緊緊地盯著許子寧,似乎要把他全身上下都看透,“本王豈容你一個小民在此出言恐嚇?!”


    常寧抽出長劍,架在許子寧的脖頸上,徐平山想上前護住,卻無奈被死死地押住動憚不得,幾經掙紮過後,隻得作罷。


    許子寧感受著劍刃緊貼皮膚的冰涼,依舊平靜地說道,“小民不敢恐嚇王爺,隻是想換位思考,被圍困的滋味不好受。不瞞您說,小民的手下之前在山腳的時候,已經誅殺許多化裝成圍觀百姓的殺手。他們身上,都有彼岸花的圖案。”


    朱落風沉默,他之前隻拋出鴻苑山莊的人假意圍困攻擊,什麽時候淩夜宮的人也混進來了,朱落風捏緊了拳頭,手指關節咯吱直響。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王爺您在乎兄弟之情,可淩夜宮的人不會。”


    朱落風的眉頭似乎要擰成一個疙瘩,被淩夜宮毀了的天下,他要來何用?


    幾個呼吸的工夫過後,朱落風揮手示意手下給許子寧二人鬆綁,隨後吩咐手下親兵道,“立刻召集人手,前山後山,追查淩夜宮殺手,若發現蹤跡就地斬殺!”


    “是!”朱落風手下親兵領命退下。


    隨後看了眼還跪著的許子寧,深邃笑道,“許子寧,你不錯!本王也希望你能活著下山!”說罷,帶著常寧迅速離開。


    看二人走遠,周圍再無危險,許子寧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額頭冷汗涔涔,徐平山連忙上前扶著他站起身,“二公子,您如何了?”


    許子寧雙腿發軟,一時間竟無法邁開步子,徐平山感受著來自許子寧全身的顫抖和手上的冷汗,試探地問道,“您沒事吧?”


    許子寧緩了許久,不可置信地問道,“剛才那些話,真的…都是我說的?”


    徐平山看著,莞爾一笑,“是,都是您說的......”


    話說兩邊,馬車一路狂奔,載著朱洛雲與李沐陽一路到了青垣山腳下,之後下了馬車,又步行通過深邃幽長的暗道,終於在一個時辰之後,達到了目的地:石枯門,石枯門是寬大的石門,周圍皆是用骷髏形狀的石頭裝飾,高大而幹枯的樹枝隨風左右搖擺,在慘淡的月光下,像極了張牙舞爪的鬼影子。


    青垣山與仕青山不遠,快馬加鞭也就大半日的路程,誰也不會想到,淩夜宮會在距離衛安城不遠的青垣山上有臨時駐地,還是淩夜宮之主魘魅的常駐之地。


    朱洛雲被押著進了重重石門,一股陰冷之氣迎麵撲來,半柱香後停下腳步,押解的壯漢給他鬆了綁,臉上的蒙眼布也被揭開,朱洛雲仔細地看著周圍的環境。


    此處是一個略顯空曠的空間,四麵油石壁組成,石壁上掛著幾盞忽明忽暗的壁燈,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前方是一張寬大的石頭座椅,上麵鋪著虎皮紋毛絨墊,座椅的把手也是骷髏造型。


    朱洛雲穩住情緒問道,“這就是你們招待貴客的地方?”


    寒風說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我家主子有事還在內殿處理,稍後就來。”


    “主子?”朱洛雲瞥向寒風,“淩夜宮的主子魘魅?”


    李沐陽微微一怔,“太子如何得知?”


    護法寒風也略顯奇怪地看著朱洛雲,朱洛雲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釋道,“哦,二位莫見怪,我也是聽我一個江湖上的朋友說起的。”


    “江湖朋友?”寒風冷冷看著朱洛雲,“太子殿下指的可是李子楓?”


    朱洛雲不置可否,看向寒風的眼神泛起不可捉摸的笑意,“淩夜宮三位護法以大護法鷹隼為首,冷雨寒風次之,三位大名在外,上至朝廷,下至江湖百姓無不為之震動,可如今隻剩下您一位,不知您這位大名鼎鼎的寒風護法作何感想?”


    此言一出,李沐陽大為震驚,他總覺得眼前的這位太子似乎不大對勁,與他有同樣感受的還有寒風,先不說別的,就方才這一番言論,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李沐陽上下打量著朱洛雲,張張嘴試探地說道,“太子殿下如何不大對勁?”


    朱洛雲捋捋身上的黑色底,暗祥雲繡花紋棉披風,深深地看向李沐陽,“李莊主,現在才反應過來不對勁,是不是晚了點呢?”


    寒風用冰冷的目光牢牢地鎖住朱洛雲,一字一頓道,“是你?!李子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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