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破曉,晨曦穿雲,灑下大片淡淡的金色,使宮廷的金磚琉璃瓦更顯耀眼。常青樹掩映的蜿蜒小路和曲折回環的長廊,也開始熱鬧起來。


    玉淑妃身著深綠色暗紋梅花錦服,頭束複雜發髻,以耀眼珠翠裝飾。她臉上一直笑意吟吟,饒有興致地在雯玉的陪同下,在蜿蜒的鵝卵石路上漫步。


    “姐姐真是好興致啊!”背後一個故作妖嬈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傳來。


    玉淑妃停下腳步,微微側身,“婉美人…”


    婉美人年二十出頭,身著紫色繡花拖地緞子衫,滿頭珠翠,麵若桃花。婉美人走到玉淑妃麵前,欠了欠身子,“姐姐安好。”


    “免了。”玉淑妃擺擺手,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妹妹氣色不錯,想必是遇上好事了。”


    “姐姐說的是,近來不用每日去衛寧宮向皇後請安,自然是鬆快的。姐姐你說是嗎?”婉美人笑意不減。


    玉淑妃緊緊地盯著婉美人,“妹妹真是會開玩笑,雖說如今皇後地位大不如從前,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皇後統領六宮,豈是你我在此背後非議的?”


    婉美人臉色大變,“姐姐教訓的是,妹妹記下了。”


    玉淑妃扶了扶發髻上的金釵,“本宮乏了,先行回去歇著了,妹妹隨意。”


    婉美人欠身,看玉淑妃走遠即刻站直了身子,原本美麗的雙眸染上幾分憤怒,忍不住低聲罵道:裝什麽裝?!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貼身宮女翠環附和道,“娘娘莫氣壞了身子,玉淑妃也就是人前裝一裝,樹立假威風罷了,如今沒了丞相府坐鎮,皇後倒台便是早晚的事,她好順杆爬。”


    聽了翠環的勸說,婉美人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此時晨風拂麵,掀起絲絲涼意,翠環提醒道,“娘娘,起風了。奴婢陪您回宮吧!”


    “走吧!”婉美人一甩衣袖,快步離開。


    不遠處百年老鬆的遮掩下,總管太監禾盛陪著朱邢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禾盛看著朱邢湛愈發陰沉的臉色,連忙請罪道,“奴婢該死。”


    朱邢湛沒有理會禾盛請罪的話,隻冷聲問道,“婉美人身邊的宮女叫什麽?”


    “回陛下,她是婉美人的貼身宮女,名喚翠環。”


    “翠環…”朱邢湛眉頭緊蹙,“找個沒人的地方,亂棍打死吧!”


    “是。奴婢這就去辦。”


    東宮·書房


    陽光旖旎,微風拂麵,一壺熱茶,飄起陣陣茶香,朱洛雲埋頭於案前的筆墨紙硯中,提筆在潔白的宣紙上沙沙地書寫,神色凝重。


    耳邊響起微不可聞的腳步聲,朱洛雲隻是眉頭一緊,並未作出反應,直到一個威嚴深沉的聲音傳來,“太子倒是愈發用功了。”


    朱洛雲握筆的手微微一頓,努力控製住沒讓筆尖剩餘的墨汁滴到宣紙上,隨即站起身整理了衣冠,繞過書案走到朱邢湛麵前,“兒臣拜見父皇。”


    朱邢湛一把拉住他,製止了他的跪禮,他分明感受到,朱洛雲的手臂有些僵硬,輕歎口氣道,“不必緊張,朕就是過來看看你。”


    “多謝父皇。”朱洛雲稍鬆了口氣,但轉眼無意間看到朱邢湛的略顯深沉的臉色,又微微低下頭,心底不禁暗暗提了一口氣。


    朱邢湛也不會理他心底的起伏,徑直走到書案前拿起他正在寫的一片文章,筆墨飽滿工整,論據觀點有理可依,用詞委婉,對當下局勢的分析條理清晰。關鍵是絲毫不避諱丞相府,對此次事發隻用‘願家國和睦…’一句輕輕點過。


    朱邢湛又氣又笑,抬頭看著愈發成熟的兒子,心底又五味雜陳,他再也不是那個偷溜出宮,任性闖江湖,隨心結交朋友的少年了。暗中的廝殺終究是殘酷的。


    內侍前來奉茶之後,悄然退下,關閉了房門。朱邢湛坐到茶案前,朝依舊保持行禮姿勢的朱洛雲揮揮手,“過來坐吧!不必拘束。”


    熱氣氤氳著緩緩上升,一杯茶帶著絲絲苦味,卻在唇齒間留下清香。朱邢湛也不說話,搶先一步拎起茶壺,給朱洛雲麵前的空茶盞斟茶。朱洛雲連忙雙手接住,深深地呼了口氣,“父皇聖駕至此,是有事要問?”


    朱邢湛凝視著朱洛雲,開門見山道,“最近可有去探望過你的母後?”


    朱洛雲緊緊地握住茶杯,平靜地說道,“兒臣去探望過,隻是每次都逢母後休息,兒臣也不便打擾。”說著,微微歎口氣,“是兒臣去的不是時候。”


    朱邢湛不置可否,抬眼看朱洛雲的麵色,也看不出絲毫不妥,“禦醫每日診脈,說你母後身子大好,半月後正逢你母後生辰,到時你便去衛寧宮湊湊熱鬧吧!”


    “兒臣多謝父皇體諒。”朱洛雲道謝後,試探地問道,“父皇不去嗎?”


    朱邢湛神色莫名,“朕不在,你們還能放鬆些。”


    朱洛雲眉頭一緊,握著茶杯的手心微微滲出汗水。朱邢湛故意忽略他目光中一絲閃爍,隨口問道,“太子有多久沒出宮走走了?”


    “回父皇,兒臣有些年未出去走走了,最遠的也就是在圍獵場練騎射。”


    朱邢湛想起徐祥琨呈上的太子與丞相府的往來書信,加之有暗格密報說太子層暗中前往丞相府於萬梓譽密談,且不止一次,眉頭微蹙,“當真?”


    不知為何,一杯熱茶下肚,朱洛雲還是覺得由骨子裏往外冒涼氣,麵對朱邢湛質問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寒顫,平穩住呼吸後,回道,“兒臣不敢欺瞞父皇。”


    朱邢湛似笑非笑,“是朕將你管的太嚴,從而疏忽了你的閑餘生活。十日之後先帝誕辰,朕會出宮去光瑕寺祈福,太子也一同前往吧!”


    光瑕寺是皇家寺廟,逢年過節,皇帝就會前去祈福,以求國泰民安。


    朱洛雲心底一沉,還沒等他回過神,朱邢湛繼續說道,“期間你也不必一直跟在朕身邊,帶足了侍衛暗中保護,便可以隨便走走,買些新鮮玩意帶回衛寧宮,你母後看著也高興。心情好了,身子才能早日痊愈。”


    出宮祈福是萬年不變的規矩,太子隨行也有理可依,朱洛雲根本無法拒絕,但他也明白,朱邢湛是想趁機試探他,看他出宮是否有逾越規矩的動作。下一刻對上朱邢湛灼灼的目光後,坦然地回應道,“兒臣遵旨。”


    半個時辰之後,朱邢湛起駕離開東宮,回到禦書房的時候,朱邢湛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朱洛雲與萬梓譽的往來書信全部丟進火盆,燃燒殆盡。


    …………


    日上三竿,衛安城街道逐漸熱鬧,丞相府的衛兵也十分嚴密,李子楓費了好大的勁,才悄然出了府,匆忙的身影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半柱香的工夫過後,李子楓回到月明客棧,避開一眾暗閣密衛的監視,迅速從後院翻牆而入,裝作來後院去茅廁的普通客商,大大方方地從茅廁邊出來,準備回到二樓的廂房。


    “李公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一個深沉的聲音猶如炸雷在耳邊響起,李子楓身子一僵,雙眸陡然緊縮。下意識地握緊了插在腰間的短劍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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