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楓一行人暫時在衛安城外的一處別院落腳休整,院落古樸大方,較為寬敞,房舍布局錯落有致,雖然不多,但足夠居住。


    靠南的一出房間,清運躺在床榻上,安靜地睡著,呼吸均勻,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不肯放過李子楓的衣袖,生怕一鬆手,就再也抓不住了。


    這時,清運翻了個身,依舊不肯鬆手,李子楓的坐姿有些別扭,不一會兒便有些難受了。但他一直忍著,舍不得打擾清運的夢境。


    菱溪端著水盆進來了,看到這一幕,撲哧一笑,“你若是這樣坐一夜,不得累死?孩子也不能這麽慣著。”


    “舍不得打擾。”李子楓輕歎,似乎還未回過神,他不敢想象,清運被抓走的這些日子,究竟經曆了什麽非人的待遇,是否經曆了自己曾經經曆過的痛楚。


    李子楓從不知道,菱溪在哄孩子方麵還是有一套的,不知菱溪在清運耳邊說了什麽,清運竟乖乖地應下,鬆開了李子楓的衣袖


    李子楓得以‘脫身’,左右睡不著,索性到院中坐坐,看菱溪留在清運身邊照顧細致,李子楓嘴角微微上揚。


    月光如水傾瀉,極富詩意,微風拂麵,不涼不燥。李子楓幹脆扯下蒙眼布,貪婪地享受著月亮的靜謐和泥土的氣息。


    這時,一個不速之客閃過,身法極好,出手就照著李子楓而去。


    路過的許子寧想出手相助,卻被沈之屏攔住,沈之屏指指來人的身影,許子寧看清之後,才堪堪鬆了口氣。


    李子楓的耳朵敏銳地察覺著,伸手抵擋住了朝著麵門而來的拳頭,隨即一個側身,又擋住了後方劈過來的掌風,。來人速度快,出手猛,李子楓一直陷入被動防禦的劣勢,加之看不見,不能從目光中判斷一二,腳下連連後退。


    盲杖不在手中,他無法有利地試探,隻能盡量用手抵擋,憑借自己的經驗,找出對方的破綻。幾個回合之後,李子楓與對方打成平手。


    交手之時,一個不慎,右手手腕被對方捏住,李子楓最大限度地彈跳翻身,躲過了側掌攻擊,就在他琢磨對方還有什麽招數時,對方卻停止動作,不再出手,但捏住李子楓右手的那隻手,始終未鬆開,似乎帶著執著與不甘。


    李子楓也安靜地等著,與對方走上幾招的時候,他已經探出什麽,所以才不顧一切,放肆自我,帶著深深的委屈,隨心發泄。


    “掌門,您這樣有意思嗎?”李子楓的聲音,異常平靜。


    與李子楓交手之人,正是歐陽澤,歐陽澤看著李子楓,心底五味雜陳,任憑李子楓如何掙紮,捏著他手腕的手,也未鬆動半分。


    歐陽澤雙眼蒙上霧氣,“早知如此,為師當初就不該任由你下山。”


    李子楓心地一顫,為師…為師!這個稱呼,歐陽澤對自己有多久沒用這個稱呼了,久到太久,自己都記不清了。


    李子楓收回情緒,“子楓何德何能,怎當得起掌門如此?”他可以喊沈之屏師叔,可以任由著其他人稱呼自己‘大公子’‘大師兄’,卻不想從歐陽澤的口中聽到‘為師’這個稱呼。


    歐陽澤心如刀絞……


    李子楓掙脫著被桎梏的手,依舊無果,微微皺了皺眉,“您別這樣,我很痛。”


    “現在知道痛了?”歐陽澤苦笑,“你八歲那年的初夏,為師也是這樣抓著你的手腕,帶你在空中飛過看星星捉螢火蟲。”


    初夏夜晚,蟲鳴鳥叫,歐陽澤抓著李子楓的手腕劃過天空看星星,越過樹林去捉螢火蟲,美好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李子楓雙眼又有些刺痛,“所以我現在瞎了,原本是我無法承受您的厚愛。”


    歐陽澤心地猶如重錘擊打,沉痛窒息,歐陽澤慢慢鬆開李子楓的手,雙目失神,“是我錯了,我不該逼你,從頭到尾,我都不該逼你。”


    歐陽澤懊惱,在李子楓身世暴露,遭奸人陷害,孤立無援遭受萬眾指責的時候,自己不但沒有選擇信任和愛護,卻還在逼他做出所謂的選擇,歐陽澤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聲音沉悶。


    巴掌落在臉上的沉悶聲刺痛了李子楓的心,李子楓向前走一步抓住歐陽澤的衣袖,“您這是做什麽?您是掌門,不該如此的!”


    沈之屏向來入睡較晚,屋裏悶熱,索性出來透氣,誰知剛走出來,就看到歐陽澤和李子楓二人交手試探,於是便將這一幕看了個滿眼,眼看氣氛凝滯,便從柱子後現身,輕咳一聲,打趣道,“二位打架又吵架,著實辛苦,菱溪姑娘備了些點心,要不二位進屋吃點補充下體力?”


    歐陽澤甩眼看向看好戲的二人,佯怒道,“我竟不知,沈師弟是何時學會那別人尋開心了。”


    氣氛緩和,四人互相見過禮後,走向裏屋。房間明亮,李子楓再次裹上黑布。


    圓桌上擺了幾碟精致的點心,菱溪泡了上好的雲霧茶,見到歐陽澤前來,沒有按規矩行禮,隻是毫不畏懼地仔細地打量一番,手抵下額,笑吟吟地說道,“你就是大名鼎鼎衡山派掌門歐陽澤?果然城府極深的樣子。”


    歐陽澤神色僵硬,沈之屏笑而不語,許子寧目瞪口呆。


    李子楓衝著菱溪低喝道,“菱溪,不得無禮!”


    菱溪挑挑眉頭,恨恨地瞪著李子楓,“吼什麽吼?瞧你那點出息!”


    歐陽澤倒是不介意,“菱溪姑娘快人快語,倒是少見。”


    拳頭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菱溪也不好意思再為難,以江湖之禮行了禮,“幾位想必有要事要談,在下先行告退。”說罷,如風一般離開。


    菱溪走得輕快,留下李子楓一臉尷尬,“掌門,菱溪說話衝,您別介意。”


    “無妨。”歐陽澤凝視了李子楓一會兒,像是發現了什麽秘密,眉眼間一掃愁雲,泛起若隱若現的笑意,“你…很喜歡菱溪姑娘?”


    沈之屏笑吟吟,許子寧也在一旁偷笑。李子楓似乎感受到了麵前這三位灼熱的目光,臉上泛起紅暈,耳根子發熱,張張嘴竟不知如何開口。


    另一邊的房間中,菱溪看著熟睡的清運,撇了撇嘴,“你倒是睡的香。”


    清運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菱溪一會兒,“菱溪姐姐怎麽了?”


    姐姐…菱溪滿臉笑意,這個稱呼她很滿意,伸手摸了摸清運的頭,“沒事,我是在想清運怎麽這麽懂事。好啦!天色不早,快睡吧!”


    “哦。”清運閉上眼睛,身子歪歪斜斜地倒在了菱溪身上,還沒等菱溪拒絕,再次沉沉地睡過去。


    菱溪歎了口氣,“剛說你懂事,你又來這套了……”


    歐陽澤四人在另一個房間中,商討了相關事宜,統一得出來的結論就是:清平王正暗中謀劃兵力,企圖謀反。


    隻是李子楓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大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歐陽澤似乎也察覺到什麽,“周奕鉉老謀深算,李沐陽有王府暗中支持謀劃,我們發現這個山穀,似乎是太容易了。”


    李子楓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症結在哪,發現山穀確實過於容易。朱落風煞費苦心謀劃一切,還暗藏武器和人手,但怎麽會這麽容易暴露?


    沈之屏想了許久,也是不得要領,歐陽澤喝了口茶,“在此苦想也是無用,不如先留下一部分人手暗查,我們先行回山,召集各位長老商議後,再做計劃。”歐陽澤頓了頓,雙眼直看向李子楓。


    李子楓苦笑,心底是萬般抵觸的,“我這個樣子,要如何回山?”


    “子楓!”沈之屏急切地說道,“我們現在所探查到的一切非同小可,牽扯皇親貴胄及世家,我們現在力量薄弱,需要宗門和個名門大派的支持。”


    李子楓略作沉思,輕聲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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