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源鎮


    日頭有些淡了,雲朵飄過,飯鋪的光線也暗了下來。


    兩桌飲酒的馬夫吃的正酣,不停地打著打嗝,混著身上的汗腥味兒四處散發,引得清運厭惡板起小臉,但也僅限於板著臉,什麽都沒說,安靜地端著掉了瓷邊的水碗一口口地喝著水。


    清運一個八歲的孩子做到這般,倒是愈發讓兩桌的漢子有了興趣,其中一個人不停地打著飽嗝,“喲!這還小孩兒,還一本正經的,來,過來,讓大爺我捏捏臉蛋……”說完,又打了個飽嗝,酒氣熏天。


    若是一般孩子,早就被大漢的這幾句話給說的躲到大人身後不知所措了,而清運依舊穩穩地坐著,不停地運氣,陸士清被清運奇怪的小表情逗樂了,拉起調子,“若是生氣,罵回去便是,在外不必過於忍氣吞聲。”


    “師叔!”許子寧不解地看向陸士清,輕聲道,“我們這是在暗查,這些麻煩,我們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暗查也要打探消息。”陸士清仔細地看著許子寧,“做事不要太過死板,有些消息,往往就是從這些麻煩中打聽到的。”


    這時,陸士清這一桌的飯菜上來了,五碗米飯,四碟小菜,一壺熱水,店小二慵懶地說道,“幾位慢用。”


    幾人動起筷子,剛剛說話的大漢睜著朦朧的醉眼,對著清運低低發笑,“小孩兒!自己能吃嗎?過來讓大爺喂你吃。”


    話音落地,又是一陣哄笑……


    許子寧眉頭一緊,你捏了茶碗想扔過去,卻被陸士清抓住了手腕,陸士清指指清運,“相信清運,他自己能解決。”


    清運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角,“幾位爺爺飲酒過頭,我不屑與你們計較,你們還是少喝些酒吧,沒準兒還能記得回家的路。”


    許子寧不錯眼珠地看著清運,驚訝於清運會板著臉說出這番話,許魏翔更是險些嘴裏的飯菜噴出來,石溪隻跟陸士清熟悉些,所以一直在默不作聲地吃著飯,不發表任何言論。


    “嘿!”大漢擼起袖子,拍案而起,麵紅耳赤,雙眼睜的如銅鈴大,“再說不中聽的,小心大爺我讓你們找不到回家的路。”


    陸士清大拇指一彈,手中的一隻竹筷飛出,直直地插進大漢麵前的那張木桌上,速度之快,像是從桌子上長出來的,大漢頓時卸了幾分力,口氣軟嘴硬,“還是個練家子啊!要不要出去單獨跟爺幹一場?!贏了,你們這一桌的飯錢爺請了!”


    “我們不差這幾個銅板。此處再冷清,畢竟也是臨近天子腳下的小鎮,幾位說話還是注意點,小心惹禍上身。”陸士清幽幽地說道。


    “天子腳下?”大漢聽到這幾個字,像是激起了他心中憤懣似的,頓時瞪起眼睛,挑起眉頭,“我呸!他爺爺的!這裏快成了那個淩夜宮的天下!”


    “淩夜宮?”陸士清一行人神色凜然,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許子寧這才明白,陸士清防擦為何說消息有時候也會來源於麻煩。


    正想著怎麽繼續問下去,清運一雙黑葡萄似的雙眸一閃一閃,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嗯…淩夜宮是個什麽宮?哪裏好玩兒嗎?比天子的皇宮又如何?”


    許魏翔驚詫地聽著,清運久在宗門,對淩夜宮的事也應該有耳聞,如今就這樣問出來?許魏翔搖搖頭,暗悔剛才沒捂住清運的嘴巴,


    許子寧疑惑之後,便是坦然,心底暗歎著此次帶著清運出來真是對了,有些他們不方便直接問的,清運就可以問,還不會引起懷疑。


    大漢對清運愈發感興趣了,“小屁孩兒!剛還看你一本正經的,這會兒就寶暴露原形了,還好玩兒呢?怕是還沒等你進去,你就是一具屍體了,哈哈!”


    坐在一旁年紀稍長的漢子揮起粗大的手掌拍了拍桌子,桌上的碗筷碟子也跟著震了震,“馬三兒!你今天的話怎麽這麽多?!”


    此人聲如洪鍾,震得漢子聲音降了些,訕訕地傻笑道,“我不過就是看這孩子好玩兒,才多說了幾句。大哥莫見怪。”


    另一桌的漢子也安靜下來,盡管事態發展。


    原來,剛才一直拿清運尋開心的漢子叫馬三,訓斥他的叫吳益,馬三是個地地道道的馬車夫,一直靠在衛安城周圍幾個鄉縣鎮子拉活兒掙幾個銅板,混口飯吃。誰知讓兩個黑心大漢為難,收取過路費,不給就要挨打,還沒銅板掙。


    馬三雖人高馬大,但力氣卻配不上他的身型,每日就隻有交過路費或是挨打的份兒,直到遇上吳益,吳益看不慣狗仗人勢的,便出手狠狠地教訓了二人,二人落荒而逃後,再沒在這一帶出現,從那以後,馬三就死心塌地跟著吳益。


    馬三尷尬地關閉話閘,坐回原位,吳益訓斥了一句後,就若無其事地喝起了水酒,並時不時地斜睨著陸士清的方向,“這位兄台用過膳後,便趁天明遠遠地離開此處吧!否則,就會真如我這位兄弟說的,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陸士清仔細地凝視著吳益,“本來我們是想用過膳後趁著天明離開,可如今聽了兄台這一番話,倒是感了興趣,不知兄台可否透露一二?”


    聽吳益的口氣好像是為了他們的安全,才提醒他們趕緊離開,可既然如此,為何剛剛馬三開始鬧事的時候不攔著,偏偏在馬三說出淩夜宮的時候,才出口打斷,又或許,他本就是有意在提示著什麽。


    吳益卻故意忽視了陸士清心裏的算盤,大口地嚼著醬牛肉,“得,又是一個不怕死的,那你先跟我說說,你們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陸士清淡然一笑,“洛溪村。”


    吳益神色明顯一變,隨即恢複常態,“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那個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地方,去那兒作甚?”吳益意在提醒,他口中的‘刁民’很有可能就是指的淩夜宮的殺手,還有可能就是他們要尋找的煉毒藥的據點。


    “既然出來了,就要到處走走不是嗎?況且你們不也是走到這裏來了嗎?”


    吳益輕笑,“我們都是馬車夫,靠拉馬車掙口飯吃,當然得四處走走。”吳益說著,饒有興致打量著陸士清這一桌人,“看得出來你們絕非一般人,來此,怕是有很大的目的性。我說的可對?”


    許子寧、許魏翔二人聞言,神色凜然,悄然握緊了藏在腰間的軟劍。許子寧皺著眉,“你究竟是何人?”


    吳益放下竹筷子,抹了抹嘴,“我們就是普通的馬車夫,靠拉過路的客人賺幾個銅板混口飯吃。”說著,從身上掏出幾個銅板一字排開,“結賬!”


    “好嘞!”店小二過來收了銅板,笑嘻嘻地離開。


    幾人起身準備離開,另一桌人也像是得了指令似的,也跟著結賬離開,馬三路過陸士清這一桌的時候,看著清運嘿嘿笑道,“這麽可愛的孩子,小心讓人勾了魂兒去。”說罷,嗤笑著離開。


    陸士清聽罷,皺緊了眉頭。勾了魂兒?不知為何,陸士清想起了洛家堡冷無黑逼他研製的那種毒藥。


    飯鋪門外,一個身影悄無聲息跟上了吳益、馬三等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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