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漸濃,枝頭染綠,鳥雀曬著太陽,不知疲倦地發出脆鳴。


    李世傑與蘇可心並肩而行,走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上,一個粉綠色衣裙,一個月色衣衫,遠遠看去,般配而愜意。一些不知情的仆役還會露出羨慕的神色,隻有當事人自己心裏明白,他們各懷心事,再沒了小時候的不知煩惱。


    許是走的有些沉寂無聊,蘇可心耐著性子先開了口,“表兄怎麽不說話?”


    “在你麵前我哪敢多言?上一刻出言得罪你,下一刻就會成為冰冷的屍體。”李世傑目不斜視,語氣疏離。


    蘇可心微微一怔,垂在身前的發辮也變得僵硬起來,“表兄見慣了刀光血影的人,怎也會生出這般心思?若論起殺人時的冷血,可心也不及表兄的萬一。”


    晌午的日頭有些大了,刺得雙目酸痛,鳥雀的叫聲也著實有些惱人了。兩個身著淡黃色上衣,綠色百褶裙的丫鬟端著木質托盤路過,見到二人退到一邊欠了欠身。蘇可心冷冷地瞥了她們一眼。


    李世傑看出兩分顏色,“不過豆蔻年華的少女,何必跟她們一般見識。你們淩夜宮的人,每呼吸一口氣,都如履薄冰吧?”


    “表兄說的,不過都是淩夜宮的下等殺手,真正的死士,都是不懼死亡,不夾雜個人感情的。”蘇可心的聲音低沉而森涼。


    說話間,翠竹苑已映入眼簾,翠綠高大的竹子,白牆墨瓦,棕色木門,頗有幾分江南的風格,在整個山莊中不失為一個幽靜之所。


    “你對這裏應該很熟悉了,裏麵伺候的丫鬟仆役也都是機靈穩重的,我就不帶你進去了,稍晚的時候,爹會在正堂內室之中,備下膳食,到時還望你賞臉。”李世傑公事公辦地說完。


    蘇可心淡淡地點點頭,李世傑繼續說道,“你今天先好好休息,適應一下,明日一早,我帶你去北玗鎮轉轉,順便采購些東西回來。”


    “有勞表兄了。”


    李世傑揮揮手,立刻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仆役現身,“少莊主。”


    “照顧好大小姐,若出了任何差池,那你是問!”


    “是,是,少莊主放心。”管事模樣的仆役名喚華筲,是管家李持的手下,十分有眼力見,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對今日的事略知一二,但絕不會捕風捉影,胡亂言語。


    華筲做了個請的姿勢,“裏麵備了熱水,大小姐請回屋歇息。”


    蘇可心與李世傑相視一眼,轉身進了院子。院門輕輕關閉,在地麵上劃過一道淡淡的影子,李世傑看著,神色莫名。


    李世傑轉身,匆匆離開,避開眾多耳目,拐了幾個彎,路過一棵百年老鬆,粗壯的樹幹後,走出來一個普通仆役裝扮的人,雙手捧著換洗的衣物,有模有樣地跟隨在李世傑的身後,隨時伺候,“少莊主有何吩咐?”


    此人名喚銷跡,實則是隸屬鴻苑山莊的密衛,人如其名,來無影去無蹤,對各色人士的偽裝得心應手,走到哪裏幾乎不留下任何痕跡,身份背景更是一片空白,讓人無跡可查,對李世傑十分忠心。


    “明日我去趟北玗鎮,快了五日,慢了半月,家裏的一切,就由你和持叔相互配合多照應些,老爺和夫人的安全尤其要注意,萬不可讓新來的‘侍衛’隨意靠近他們的院落。”


    “少莊主,屬下還是陪您一道吧,家裏……”


    李世傑皺皺眉,“聽從命令。”


    “是。”銷跡應下後,便若無其事地轉道去了浣清院。


    翠竹苑,微風拂麵,帶起竹子的氣息,蘇可心回了房間,簡單地梳洗過後,以要小憩為由,擯退了伺候的仆役和丫鬟。


    蘇可心坐在房間裏的梳妝台的銅鏡前,細細地打量著鏡中那張美貌與冷血並存的臉,她似乎覺得鏡中的那張臉,變得十分陌生,隨後,揮手掀翻了銅鏡,銅鏡落向地麵,卻沒聽到任何聲響。


    蘇可心並沒有意外,冷眼瞥向那抹黑色的身影,沉聲道,“鬼見了你,怕是都要害怕三分。”


    “護法大人與我們少莊主相聊甚歡,屬下看著甚是欣慰。”浮影一如既往的邪魅聲音在耳邊響起。那麵銅鏡被完好無損地放到梳妝台上,“何必跟鏡子過不去,它能讓您時刻回想起大小姐時的樣子。”


    蘇可心目光冷得似乎要結冰,數個呼吸之後,才對著銅鏡摘下了令她厭惡的白玉梅花耳墜,“再說不中聽的,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喂狗!”


    浮影微眯著眼睛,“護法息怒。屬下隨時恭候護法指令。”


    蘇可心眉頭微皺,“主上可是有了新的指示?”


    “指示談不上。”浮影一本正經地說道,“衛安城附近的西源鎮日前進了一批貨,主上準備派出黑翼和冷無黑前往,協助鴻苑山莊重拾洛家堡的敗局。”


    蘇可心眉頭輕挑,“漠州的應天茶館和洛家堡一直是由李世傑咋打理,想必他近日也要去趟西源鎮了?”


    “冷雨護法,主上的脾氣您也了解,屬下在他麵前怎好多嘴?”


    蘇可心目光深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微風咧咧,吹得樹木沙沙作響,藍膺牽著馬,獨自走在衛安城通往外事堂分堂口送信的路上。


    衛安城到底是一國都城,連郊外都顯得十分熱鬧,有老農挑了自家種的蔬菜果子放到路邊售賣,還有年輕的小商販支了個攤子出售自家的手工製品。往來行人較多,又有小商小販,不好直接騎馬飛奔,藍膺便牽著馬焦急地走著。


    即便是天子腳下,任務在身的藍膺也不敢多做停留,尚懷風是衡山派外事堂長老之首,位於裕峽鎮的總堂口還有好多事務要處理,所以先行回去了。隻留藍膺獨出行。


    藍膺微微歎了口氣,自己隻是個隨侍弟子,偏要被翼通長老拉出來執行了‘綁架大師兄’這麽…有深度的任務,而且還要保守他還活著的秘密,藍膺無奈地搖搖頭,繼續前行。


    郊外深處,人煙稀少,道路也還算平坦,藍膺一躍翻身上馬,誰知還沒坐穩,就感覺有兩道黑影從天而降,抓著他的胳膊就飛身離開,甚至都來不及喊一聲,隻留下馬兒鳴叫著在原地轉圈。


    重新回到衛安城,避開了熱鬧的人群,藍膺被兩個深色衣衫的人架著一路前行,藍膺的肩膀胳膊被拽的升騰,不停地掙紮著,“你們到底是什麽……”


    話音還未落地,就被布團堵住嘴巴,隻能無奈地發出‘嗚嗚’的聲音,其中一個人陰沉著臉,悶聲道,“再掙紮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說著,一行三人穿過幽深的巷子,拐了幾道彎,從後院進了恒祥客棧。


    藍膺被悄然拖進二樓廂房,架著他的二人鬆了手,藍膺不輕不重地摔到地上,許久才回過神,隻見一個身著黑色大氅的人背對他而站,藍膺隨後拿出堵嘴的布團,狼狽地站起身,沒好氣道,“你們到底什麽人?!光天化日之下綁架……”


    話音還未落地,背對他而站的人就轉過身緊緊地凝視著他,眉頭微皺,目光凝重,藍膺睜大了眼睛辨認了一會兒,腿一軟跪倒在地,深深地磕下頭,哆嗦著張了張嘴,“掌門,弟子…失禮。”


    要見他的人正是歐陽澤,而一路‘綁架’他前來的,就是歐陽澤手下的兩個暗衛,遺皓和筱無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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