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陣陣,樹影搖曳,借著慘淡的月光,在地上打出斑駁的影子,偶爾幾隻飛鳥從頭頂掠過,發出沉悶的鳴叫。兩個身影在後山匆匆地跑著,其中一人緊捂著胳膊和腹部的傷口,扔擋不住鮮血從指縫間流出,滴在地上,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少爺,這麽下去不行,遲早會被他們追上。”身後的一人邊跑邊回頭,擔憂地感受著後方似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前麵的人停下腳步,後麵的人跟上,從身上扯下布條,死死地纏住那人胳膊和腹部的傷口,最大限度地抑製住外流的鮮血,“少爺,您先走吧!屬下去引開那些人。”


    “石頭!”那人驚詫。


    叫石頭的那人卻不管前方之人的意思,拔出身上的短刀,毫不猶豫地劃破胳膊,刀鋒割破衣袖,露出又長又深的傷口,鮮血直湧。看前方之人還在猶豫,“快走吧!”


    追兵的聲音隱隱地在耳邊響起,石頭用力地推了一下前方之人,便直直地朝著後方追兵的方向迎去,那人眼角溢出淚,哽咽著自語,“石頭…保重。”隨後,便往後山出口跑去。


    石頭從追兵眼前不遠處閃身而過,領頭的暗衛帶人迅速追上,石頭拚死抵抗,與他們交上手,以一擋十,最終力不從心,被暗衛踹到,重重地落在地上,數把長劍抵住喉嚨。石頭依舊拚死抵抗,暗衛正欲就地處死時,暗衛統領肖成大喊,“留活口!押入地牢審問,其他人繼續沿山搜尋!”


    “是!”


    丹房內室,燈火通明,來來回回的人影,重複著端進一盆清水,端出一盆血水的動作,整個丹房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和草藥混合的味道,侍從們進進出出,忙作一團。


    李子楓一口口地吐著血,麵色慘白,冷汗止不住地流,包紮頭部的繃帶被血跡染紅,胸口一大片黑紫色觸目驚心,明僳將護心丹和止血丹喂進去,又一針針紮下去,勉強止住了吐血的情況,胸口的紫黑色逐漸變成深紅色,當所有人都以為情況好轉時,明僳卻無奈地搖搖頭。歐陽澤站在旁邊眉頭緊鎖,“搖頭什麽意思?束手無策嗎?”


    藥丹長老拔去李子楓身上的針,站起來,一臉凝重,“子楓這次心脈肺髒受損嚴重,我剛剛給他喂下的護心丹隻能保他三個時辰無恙。”明僳語結,但還是狠心開了口,“還請掌門師兄做好準備。”


    房門口的幾個弟子一陣唏噓,不可置信地聽著藥丹長老說的話,好好的大師兄,怎麽說不行就不行了?平日裏時分仰慕李子楓的紫蓉不顧阻攔衝了過去,跪在床邊低聲哭起來,“大師兄......”


    歐陽澤被吵得心煩意亂,眉頭越鎖越深,低吼道,“哭什麽喪?!”聲音不大,威懾力不小,房中的幾個弟子包括紫蓉都沒了聲音,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許子寧眉頭緊鎖,賓退了杵在丹房無所事事的人。歐陽澤坐在床邊,搭上脈,脈相有減弱之勢,似乎隨時會停止。終是沉沉地歎口氣,掏出手帕拭去了李子楓嘴角再次溢出的血跡,“真的無法可解了嗎?”


    明僳麵露難色,“辦法倒是有,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需動用藥閣裏的續命丸。還要有五十年內力的人,親自為其運功消化。”


    歐陽澤一怔,續命丸是老主人,上任掌門歐陽天藥閣裏的寶貝,五十年方能煉出一顆,而擁有五十年內力的,整個衡山派也隻有歐陽天了,記得當年收養李子楓的時候,歐陽天對李子楓的失憶和身世問題產生過深深的懷疑,歐陽澤硬是不顧歐陽天極力反對,收他為徒。結果可想而知,歐陽天從來就沒給過李子楓好臉色,更是少不了苛責。


    想及此,歐陽澤皺皺眉,隨即攔住了正欲往外走的海翊和陸士清,轉而對明僳吩咐道,“你好生照看子楓,我親自去躺靜竹軒。”


    天空破曉,山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偶爾幾隻飛鳥鳴叫著在頭頂飛過,歐陽澤不顧寒風習習,匆匆奔向靜竹軒。


    到了靜竹軒,不出意料地被攔在門外,老主人閉關修養,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掌門也不例外。兩個守門的侍衛麵露難色,苦苦相勸,“掌門,老主人閉關期間任何人都不見,求您就別為難屬下了。”


    大門開啟,歐陽天的貼身侍衛歐陽洵走了出來,對歐陽天恭敬地行了一禮,“掌門,老主人休養期間任何人都不得打擾,想必他老人家的脾氣您是知道的。”


    歐陽澤聽罷,退後兩步,不顧顏麵,撩起衣角跪在大門口,三人嚇了一跳,“掌門!您這是何苦?”


    歐陽澤徹底放下了掌門的尊嚴,用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麻煩你們通報,說人命關天,還望老主人體諒。”


    歐陽洵皺皺眉,內心不忍。隨即歎了口氣,吩咐身邊的兩個侍衛,“你們好生照看掌門,我進去通報。”


    院門關閉,守門的兩個侍衛見掌門跪著,渾身不自在,再也站不住,幹脆也跟著跪了下去。


    衛安城


    百年鬆樹,白玉台階,石獅坐鎮。微弱的晨曦下,黃色琉璃瓦顯得格外華麗,朱紅色大門,上方金絲楠木的匾額,蒼勁有力地寫著‘清平王府’四個大字,院內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錯落有致,淡淡的霧氣籠罩,猶如仙境。


    踏過小橋,走過石子路,便是書房,書房內地鋪華麗方磚,光潔如鏡,外室紅木桌椅雕刻著精致花紋,懸著的明黃色半透明紗帳,與內室隔開,偶爾一陣微風吹過,帶起紗帳飄動。


    紗帳內坐著一名男子,手握書卷,悠閑地翻著,一名內侍輕步走進,於紗帳前停下腳步,恭敬地單膝落地,雙手抱拳,“主子。”


    那人似乎並沒有被他所擾,依舊閑閑地翻著書,淡淡地開口道,“何事?”


    “剛接到線報,鴻苑山莊那邊已經動手,但衡山派難於對付,所以…失手了。”


    “李沐陽莽莽撞撞的,難成大事!”那人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看著下跪之人,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不易察覺的笑意,“又敗在了李子楓的手裏?”


    “主子明鑒。”


    那人站起身,撩起帳幔走出來,他身著絲綢長衫,金黃色滾邊,精致地繡著祥雲圖案,頭發用華麗的發冠挽在頭頂,俊美的臉上透露著溫潤儒雅。他便是太子朱洛雲同父異母的兄長,二皇子朱落風。


    朱落風幽幽地說道,“李子楓是個人才,救了太子,獨戰淩夜宮護法死士,又保全了衡山派的命脈。若有機會,本王倒是想請他喝茶。”


    “隻是…”那人猶豫著張張嘴,“李子楓也已重傷,性命堪憂。”


    那人明顯一頓,緊接著歎了口氣,“據說衡山派有五十年方能煉出一顆的續命丸,有春回大地之功效,整個天下怕是也隻有那麽一顆,就看歐陽天是否舍得拿出來了。”


    衡山派·靜竹軒


    半個時辰過去,大門依舊緊閉,歐陽澤看看發亮的天色,憂心丹房那邊的情況,又不願就此放棄向老主人索求續命丸。


    走神間,大門終於開啟,歐陽澤抬頭看去,放鬆地笑了笑,來人正是歐陽天。歐陽天滿頭銀發,銀色胡須,白色的外衫隨風飄動,頗有道骨仙風的氣質。


    歐陽澤恭敬地磕了個頭,眼眶蒙上霧氣,“多謝爹體諒。”


    歐陽天皺皺眉,走過去將歐陽澤一把拉起來,看歐陽澤凍得發白的嘴唇,麵露慍色,“有話說話,老夫又並非重物輕人之輩。堂堂掌門,跪在這裏成何體統?!”


    歐陽澤終是無法直視歐陽天鷹一般的眼神,微微低下頭,“兒子不孝,打擾您清修了。”


    歐陽天重重地歎口氣,“子楓那邊什麽情況了?”


    “明僳師弟喂了護心丹,暫保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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