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過,夜色下的男子右邊衣袖隨風擺動,失去右臂的他僅靠一隻手舉鼎,身形不穩,顯得很不協調。


    此人正是元彬。


    李雲塵很意外,被妖劍傷得那麽重居然還能活下來,看來天墉派的煉丹術並非浪得虛名。


    母親的死,元彬難辭其咎,所以這個仇非報不可。上次沒能了結他的性命,李雲塵一直耿耿於懷,如今機會來了,自然不會放過。


    “你們這群臭道士,不分青紅皂白,我們又沒傷人,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為何要趕盡殺絕?”一名狼妖怒叱道,他身上滿是傷痕,鮮血淋漓,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自古人妖不兩立,是妖就得除掉,免得將來為禍人間!”一名瓊華弟子持劍揮下,劍光一閃,狼妖首級落地,沒了生機。


    眾妖皆怒,群起反抗,卻被從天而降的銅鼎鎮壓,全都吐血倒地,他們修為尚淺,不足以對抗靈器。


    “我昆侖派向來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爾等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們投錯了胎,生來為妖。”元彬揮動左臂,銅鼎再度飛起,在空中旋轉,散發的威壓讓眾妖跪伏不起。


    “哼,什麽名門正派,什麽修仙正宗,我看隻是會濫殺無辜的旁門左道罷了。”


    “沒錯,你們昆侖派的人貌是心非,比起我們這些妖又能好到哪去?”


    轟的一聲,銅鼎砸落,剛剛站出來指責的兩妖被活活鎮死。見元彬下手如此狠戾,其他妖都不敢再說半句,隻是眼神中流露出憤怒與恐懼。


    元彬神情冷漠,如殺人魔一般,他催動銅鼎壓下,沒有絲毫留情。鼎威驚人,眾妖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妖不為惡,何以除之?身為昆侖子弟,整天滿口仁義道德,滿心救世悲懷,可實際上隻是偽君子罷了。”就在銅鼎壓落那一刻,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什麽人?”元彬將銅鼎收回,環顧四周。


    一陣沉默之後,李雲塵從黑夜深處走來,方如煙緊隨其後。“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元彬師兄,想不到我們又見麵了。”


    剛開始聽到聲音有些耳熟,元彬隻是微微皺眉,等看清楚來者是李雲塵後,頓時眼中充滿冰冷殺意,體內氣息也變得不穩,舉在手中的銅鼎跟著搖晃。


    “喂,他是不是跟你有仇啊?”方如煙能很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殺氣,悄悄從後麵推了李雲塵一下,小聲問道。


    “沒錯,不僅有仇,還是血海深仇!”李雲塵同樣一身殺氣,道:“我娘親就是被他間接害死的,而他那隻手臂也是我為了報仇砍下的。”


    李雲塵所言勾起了元彬痛苦的回憶,不過他沒有動怒,而是漸漸平穩氣息,最後化為一聲冷笑,道:“真是出人意料啊,居然會在這遇見你,看來師父神機妙算,早就料到了,所以才會派我下山追殺妖族餘孽,為的就是給我機會報這斷臂之仇!”


    李雲塵同樣冷笑道:“那他有沒有算到,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元彬麵色陰冷下來,道:“上次是我疏忽大意,才會被你有機可乘,這次你就乖乖做我鼎下亡魂吧!”


    元彬大步而來,持鼎壓下,所經之處土地凹陷。李雲塵早就暗中催動赤炎界,銅鼎砸落之時,火焰光罩將其護住,兩者碰在一起,沉悶的巨響在黑夜中傳開。


    “結界!”元彬心驚,對方這麽短時間內踏入修行不說,還能獲取這種天地靈物,當真可怕。這要是成長起來,日後威脅很大,想到這,元彬心中殺意更濃,他於鼎內注入一道靈力,再次砸落,想要在一擊之下,解決掉這個隱患。


    李雲塵妖臂揮動,以妖獸之力衝破鼎威,他的拳頭蘊含驚人的力道,伴隨一道紅芒飛逝,銅鼎被頂了出去。而沒了右臂本就失去平衡的元彬,身子更加不穩,踉踉蹌蹌回退,極為狼狽。


    鼎威消失,被壓製的眾妖也都恢複自由,立馬逃竄,離開此地。


    昆侖弟子見眾妖逃離,即刻上前追趕,可一口大鍾突然從天而降,阻斷了他們的去路。


    “這就是傳說中的妖帝聖兵麽……”見李雲塵終於祭出妖鍾,方如煙嘴角微揚,笑容在暗銅色光芒的照耀下,顯得幾分詭異。


    元彬手指李雲塵,怒吼道:“你在做什麽?你身為人族修士,竟然幫妖族餘孽逃走!”


    李雲塵道:“人也好,妖也罷,都是六界生靈,何必相互殘殺。妖有好妖,人有惡人,豈能一概而論,你們這樣胡亂殺妖,和那些大奸大惡又有什麽區別?”


    “一派胡言!”元彬振振有詞道:“斬妖除魔,降妖捉怪,此乃天經地義,我等是在替天行道,你這般阻攔,實乃大不韙!”


    “你們這群人不分善惡,濫殺無辜,無仁者之心,有違正道,根本不配修仙!”李雲塵以妖臂拍動妖鍾,音波透射心魂,那些昆侖弟子頓感沉悶,難受至極,跪在地上捂著耳朵,手中長劍也拋落在地。


    妖鍾有妖界第一神器的美譽,雖然由李雲塵來催動,發揮出的威力不足一成,但也足以讓這些人招架不住。


    元彬凝視妖鍾,眉頭緊鎖,不知眼前這口大鍾是何等兵器。他施展技法打去,一道白光擊在妖鍾之上,瞬間湮滅,激蕩起的神力波動打穿虛空。


    “怎麽,怕了?剛才不是還挺威風的嗎?”見元彬遲遲不敢上前,李雲塵嘲諷道。


    “笑話!我身為護劍長老親傳弟子,豈會懼你!不過是一件靈寶罷了,翻不起多大浪來。”元彬舉鼎攻下,在他看來,李雲塵不可能擁有神兵神器,所以認為妖鍾頂多是件靈寶,憑他還是能夠應付。


    “你與妖同流合汙,自甘墮落,今日我便為民除害,將你就地正法!”銅鼎旋轉壓下,有崩山裂地之勢,元彬法力高強,即便是低級靈器,在他的手中也能施展出強威。


    “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你這種人死不足惜,我除掉你,不僅是為先母報仇,也是為天下蒼生除惡。”李雲塵將妖鍾舉起,一掌拍下,鍾鳴動九天,昆侖眾弟子皆口吐鮮血。隨著妖鍾飛出,與銅鼎撞在一起,萬道神芒飛逝,這片空間像是末日來臨,急速崩塌。


    “哢!”


    銅鼎不堪一擊,直接碎裂開來,在大帝聖兵麵前,就算神兵神器也黯然失色,何況區區一件靈器。


    妖鍾如大嶽壓下,元彬根本抵抗不住,雙膝跪倒在地,他這才知道這口銅鍾的恐怖,可惜已經晚了,李雲塵毫不留情,以妖獸之力操控妖鍾,直接壓落。一聲慘叫之後,元彬全身爆裂,被轟成血霧。


    其他人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跪下來求饒,連元彬師兄都被擊殺,他們自然也放棄了反抗。


    李雲塵走到這群昆侖弟子的麵前,看到他們瑟瑟發抖的樣子,不禁哀歎一聲,道:“你們走吧。”隨後將妖鍾收回,轉身而去。


    眾弟子先是麵麵相覷,不敢置信,等看出李雲塵的確沒有殺他們的意思後,都起身而逃。


    “你就這樣放了他們?難道你就不怕神器之秘泄露?”對於李雲塵的舉動,方如煙略感詫異。


    “他們也隻是受命行事,殺妖並非本意,隻能怪昆侖的修道理念迂腐不化。況且他們隻是普通弟子,不會知曉妖族至寶是何物,就算見過妖鍾,也認不出。”李雲塵道。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你今天手下留情,當心他們日後回來報複。”方如煙提醒道。


    “我若是下殺手,那和他們又有什麽區別。娘親自小教誨,孝義為先,仁義當道,此為做人之本,更何況我們這種修道之人。”


    方如煙聳了聳肩,隨即拿出一個紫色的寶盒,俯身搜尋銅鼎的碎片,將之吸納。


    “你在幹嘛?”李雲塵忍不住好奇問道。


    方如煙嘿嘿一笑,道:“這是虛無盒,可以吸收兵器的殘片。”


    “那有什麽用?都碎成那樣了,隻是一堆破爛而已,莫非這盒子能讓兵器複原?”


    “這倒不能,不過每次吸收後都能轉化一點靈力,慢慢積聚,最終可孕育出至寶!”


    “真的假的……”李雲塵看著那塊平淡無奇的盒子,有些質疑。如果真如方如煙所說,那倒是和破刀有著幾分相似之處,隻不過破刀是吞噬完整兵器,引為己用,而虛無盒則是吸收殘器,變廢為寶。


    “不清楚,反正傳說中的就是這樣。”方如煙將銅鼎碎片一個不落地收走,方才滿意地收起虛無盒。毋庸置疑,這肯定又是從墓室裏盜出來的,且墓主人身份很不一般。“好了,來搗亂的人都已經被我趕走了,快用妖鍾破開瘴氣。”


    方如煙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沒臉紅,李雲塵對眼前這個奇女子真是沒轍,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來到瘴氣前方,李雲塵拍動妖鍾,一道神力射出,洞穿林中深處。在暗銅色光芒的驅散下,濃濃黑霧開始變得稀薄,內部的景象也逐漸清晰。


    李雲塵叮囑方如煙緊跟他的身後,以免失去妖鍾保護,被瘴氣所傷。然而沒走兩步,就聽到一聲“哢嚓”聲響,回頭望去,隻見方如煙手中的玉佩碎裂開來。


    “糟了!”方如煙右手緊握,兩塊玉佩通靈,其中一塊破碎,另一個也會遭到破壞。


    “走,快回去!”李雲塵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麽,此刻他也顧不上深入瘴氣中探險,立馬轉頭趕回礦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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