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兮兮立馬清醒了過來。


    江城名的母親。


    ——邱知秀。


    顏兮兮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美麗、蒼白, 帶著病態的女人。


    能生出江城名這樣相貌的兒子, 用腳指頭亂猜, 都能猜到他的母親一定是個大美人。


    同時在她的腦海中出現的,還有在畢婷和邱蒙婚禮上, 大庭廣眾之下,她當著眾目睽睽給她的難堪。


    之前, 江城名想要和她重新試著在一起的時候, 她就想過邱知秀這個問題——


    對方特別討厭她。


    其實,她也是理解邱知秀女士的。


    畢竟七年前的事情,確實是她先辜負了江城名, 是她狠狠地傷害了江城名。


    邱知秀作為江城名的親生母親, 看到自己的兒子為情所傷, 當然會討厭、甚至憤恨那個讓她寶貝兒子傷心的“壞女人”。


    這是毋庸置疑,卻理所應當的。


    算起來,顏兮兮和他的母親邱知秀也已經認識好多年了。


    隻是現在的情況——


    “…………”顏兮兮微微坐了起來——江城名本來是抱著她的, 當下也跟著她起身了——她扭過臉來, 看了看江城名,輕聲問道:“安琳是不是也一起來了?”


    江城名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顏兮兮輕輕歎了口氣:“反正你媽是真的挺討厭我的,現在時間匆匆,也不是很好的解釋和見麵的機會,我要在她們來之前, 先離開這裏——”


    說著,顏兮兮便掀開被子,要下床。


    江城名卻輕輕地握住顏兮兮的胳膊。


    顏兮兮側過臉, 有些委屈地看著江城名,隻見他的手慢慢地下滑到她的手上,然後牽起來,並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兮兮,我對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


    顏兮兮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我知道。”


    是的,她知道。


    她更知道江城名最後這句話,其實是話裏有話。


    感情上,他喜歡她,想和她同度一生,所以想把她介紹給自己的母親。


    理智上,他又不得不同意她的觀點——因為過去那些亂七八糟,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此時此刻確實不是見麵的好時機,甚至會讓邱知秀更加誤會顏兮兮,造成更加惡劣、無法挽回的後果。


    顏兮兮穿上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去浴室裏飛快洗漱了一下。


    全程隻用了不到兩分鍾。


    江城名隨意穿了一套居家睡衣。


    顏兮兮從浴室中出來的時候,他正在給司機打電話:“對,你現在立刻開車過來……無所謂,什麽車都可以……”


    掛了電話之後,江城名走上前去,牽起顏兮兮的手,陪著她走下樓,並陪著她在玄關處換好鞋子,最後他又親手為她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領口。


    “再等幾分鍾,司機應該就過來了。”


    顏兮兮疑惑地皺了皺眉:“邱阿姨和安琳不是已經來了嗎?那我待會兒出門,會不會和她們撞個滿懷啊?”


    “不會的。”江城名冷冷地說:“我讓紅葉名邸入口處的保安把她們給攔下了,等你離開了,我才會讓他們放行。”


    顏兮兮:“…………”


    好吧……


    幾分鍾之後,司機來了。


    顏兮兮和江城名吻別,便離開了紅葉名邸。


    她坐在轎車的後麵,等到車子駛出紅葉名邸正門時,她透過玻璃看到門口停著一輛紅色跑車——裏麵坐著的就是安琳和邱知秀。


    顏兮兮沒想到真的能和她們照個麵。


    好在轎車的窗戶是單向的,她們是看不到她的。


    路上,顏兮兮的經紀人cassandra給她發了幾條微信——


    cassandra:【醒了吧?】


    cassandra:【小小八卦一下,昨天給你送花的是誰啊!】


    cassandra:【你不知道,昨天你走之後,給那些小網紅酸成什麽樣了23333我聽她們一直八卦你說了一晚上,從張小決到各種人……】


    cassandra:【是不是之前的“勞斯萊斯先生”?】


    顏兮兮微微一笑,如實地回答cassandra——


    【是~】


    離開紅葉名邸的時候,已近中午。


    因為江城名已經為她向廣播電視台請了假,顏兮兮也就不主動去做勞模了,她讓司機把她帶到京城的一個商務中心來,她在各大商場裏穿梭。


    她很久沒有逛過街了。


    上一次逛街似乎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她和張小決會見一個宣傳團隊,然後陪他在商場裏室外直播。


    顏兮兮逛了一下午,沈蓓給她發微信,說今天要留在公司加班。既然不用回去和沈蓓一起做飯,顏兮兮難得奢侈了一次,在大排檔吃了一碗炸醬麵,乘坐地鐵回了她和沈蓓的合租屋。


    小區。


    樓道。


    顏兮兮邊上樓邊摸出一串鑰匙,隨著感應燈的亮起,她將那一串鑰匙上的其中一把對準了大門的鑰匙孔——


    她推開門。


    相差不足半秒鍾,一塊包裹得嚴嚴實實,黑漆漆的東西幾乎是貼著她的鼻尖、“咚——”的一聲悶響掉落在門前的地板上。


    還未等顏兮兮定眼看清那個黑東西具體是個什麽玩意兒——她的手機毫無征兆地響了一下。


    “叮——”


    清脆的短信提示音在寂靜且空曠的玄關處擴散而去。


    顏兮兮:“…………”


    她的心髒猛然一跳。


    怪……


    怪嚇人的。


    但她的麵上依然淡定,她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


    一封來自京城當地、陌生人的短信——


    “那個東西雖然賣相不算好看,但是你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顏兮兮眉眼之間有些略微的起伏,但也隻是略微。


    從樓道的窗戶中灌入的微涼夜風,自無際的黑夜吹過她的耳邊,她仿佛能感覺到有一隻隱形的、冰冷的手掌正在托起她鬢邊的發。


    目前的情形十分危險且可怕。


    如果剛剛掉落的不是那塊不明所以的黑東西,而是刀子、斧頭、刺劍……或者相較高級一點的炸藥之類……


    那麽在她的身上會發生什麽?


    是當場死亡?是四肢殘廢?是腦損壞變成植物人?或者再一次大難不死?


    她不知道,現在她也不想知道,因為顏兮兮已經意識到了另一個巨大的危機——對方是暢行無礙地進入她和沈蓓的家之後,為她設計了這一場甕中捉鱉的“驚喜”與“意外”。


    是誰……


    在她的家裏作案?


    那麽一瞬間,她有一些猶豫。


    是逃。


    還是……


    她往屋內望了望,銀色的月光鋪滿了房間,應該不會有人埋伏。


    換句話說,要是有人埋伏的話,也不會故意弄個“從天而降”的東西提醒她。


    顏兮兮瞟了眼手機屏幕——仍舊亮著,黑色的宋體字一個個整齊的排列著。


    ……她一定會非常喜歡?


    顏兮兮關上大門,有條不紊地換過拖鞋,起身的時候才順手將那個磚頭大小的東西撈進手裏。


    她坐到沙發上,快速地拆開那層黑色包裝紙——


    黑色包裝紙下是一層紅色包裝紙。


    紅色包裝紙下是一層紫色包裝紙。


    紫色包裝紙下是一層綠色包裝紙。


    ……


    顏兮兮默默地拆了十幾次,才把所有的包裝紙都拆完,露出一個白色的紙盒子。


    顏兮兮又拆開紙盒子,裏麵靜靜躺著一個精致小巧的銀色u盤。


    這個u盤也是市麵上的常見款。


    什麽意思?


    顏兮兮皺了皺眉。


    基本上隻過了幾秒鍾,清脆熟悉的“叮——”在寂靜的午夜突兀地響起。


    顏兮兮站起身,按開客廳的燈,同時輕劃手機屏幕——


    還是之前那個京城當地的陌生號碼:“第一個,你是第一個。”


    顏兮兮微微皺眉。


    什麽第一個?


    她走回房間裏,拿出她的筆記本電腦——這是她大學時候的筆記本電腦了,已經好多年了,又卡又頓,平時她幾乎不會用,不過現在情況緊急,她也隻能依靠它了。


    “叮——”


    顏兮兮重新看向手機,她的目光頓時一暗。


    ——“以往的人碰到這個包裝,幾層之後他們就開始煩躁,甚至焦躁,於是一部分人選擇丟棄它,一部人選擇用刀子、剪子、打火機……試圖用蠻力破壞這個讓他們抓狂的包裝。你是第一個,能沉得住氣的人。”


    讀完這段看起來像是誇讚的話語,她立刻意識到了問題!


    對方為什麽會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如此說來——


    顏兮兮微微吊起一側的眉梢眼角,警惕的目光環視著書房紋路清晰的天花板,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對什麽人說話:“沉得住氣?在我看來更多的隻是閑得無聊打發時間而已。”


    電腦已經開機,她沒有第一時間確定裏麵的文件是否被破壞——被盜的可能性根本沒有,最多是破壞程度的高低——而是測試了一下電腦是否被埋下病毒,得到否定的結果之後,顏兮兮將手中的u盤插入主機usb接口。


    表麵上看起來依舊沒什麽新意,命名為“c”的u盤裏隻有一個“新建文件夾”的文件夾。


    顏兮兮挪動鼠標,對著那個文件夾雙擊過後,名為“1”的視頻文件。


    顏兮兮略微猶豫了一下。


    就在這個猶豫的間隙,“叮——”又響起。


    ——“盡管繼續點下去就是了。”


    這種被人牽著線操縱的感覺真的是糟糕透了!


    顏兮兮攏著眉心暗暗不爽著,但指尖還是連擊了鼠標左鍵。


    一段視頻開始播放。


    左上角的一排年月日時分秒、左下角的一排代表了型號的字母,畫麵上一切的不協調都會讓人輕而易舉的看出:這是一段來自監控器的錄像。


    畫麵中一男一女,畫質不清不楚。


    四周都是白色,似乎是醫院。


    畫麵中央的男人正壓著女人,看起來就像在做“苟丨且丨之丨事”。


    顏兮兮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突然一幕,出現其中一個人的正臉。


    這一次顏兮兮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們的臉、他們的表情、他們對話的口型,他們手上做的所有動作!


    畫麵中的女人正是她!


    而那個男人,正是孫泯生!


    那便是很久她食物中毒,江城名帶她去醫院,遇到了安琳,同時孫泯生也來看望她的那一次——孫泯生試圖對她“霸王硬上弓”,最後被江城名給阻攔,她被江城名所救。


    這個視頻便是“斷章取義”的隻截了前麵兩個人在床上拉拉扯扯的片段。


    視頻隻進行了三分之二,就被顏兮兮關掉了,她很少像此時此刻這麽的怒不可知,憤怒在她的胸中翻騰著——


    “叮——”


    “我說過了吧,你一定會非常喜歡的……還滿意嗎?”


    “…………”顏兮兮直接按照這個陌生電話打了回去,響了將近一分鍾,對麵才接通電話。


    不給對麵說話的機會,顏兮兮先冷笑著劈頭蓋臉:“孫泯生,你他媽真是個王八蛋!竟敢還找出了醫院的錄像!竟然給我發這些東西!你就是覺得你是孫大少,我是小老百姓,我治不了你、不敢治你,甚至連警也不敢報,是嗎?”


    沒想到對麵竟然傳來意味深長地男人笑聲。


    顏兮兮更加惡心了,她的怒火更加奔騰,她大罵著:“你他媽還在我家裏裝監控?你就不怕我現在就報警!你真的無法無天了是嗎!”


    孫泯生嗬嗬笑了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絲毫沒生氣:“如果你不開心,盡管罵我,或者你也可以報警,我是無所謂的~”


    “如果你乖乖聽話,我是不會曝光這些東西的,我隻想讓你和我見一麵,再陪我兩天,就像過去一樣。”


    聽到孫泯生的話,顏兮兮反倒笑了一聲,她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她當然知道對方看得到——“孫泯生,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是這裏有問題!”


    不管顏兮兮怎麽罵他,顯然都不足以觸碰到孫泯生的興奮點和敏感帶,他還是笑著,“當我愛上你的第一天,我就已經開始有問題了——”然而後麵的話就全部斷絕在“嘟嘟——”的掛斷聲中了。


    顏兮兮掛斷了電話。


    她再聽到孫泯生的聲音都惡心!


    孫家所在的別墅中的一間書房。


    孫父看著一堆顯示器前肆無忌憚的孫泯生——對方懶洋洋地坐在一個沙發裏,一手夾著香煙,一手在耳邊手指微彎,是個明顯的握姿。


    孫泯生撩起眼皮瞥了下佇立在身前的孫父,慢慢放下已經被抽去手機的手。


    孫父麵無表情地將手機扔回孫泯生的身上。


    孫泯生連看都沒看就一揚手,手機在半空中運動的弧線發生了改變——直直地摔落在地板上。


    “私闖民宅,安裝監控器竊取他人隱私——如果江城名想要你好看,光這幾點就夠你喝一壺的!”孫父厲聲喝道,“不要讓任何人握到自己的把柄,你不懂這個道理?你已經搞出太多的事情了,現在你的情況岌岌可危,江城名巴不得你死,還不明白嗎?這個節骨眼兒了,你還安裝監控器,我看你真是瘋了!”


    “我瘋不瘋您還不知道?”孫泯生將煙頭狠狠地按在一台顯示器的正中央,唇角牽出冷笑,“監控器什麽的隻不過是順手而已,這些東西可是您言傳身教的啊——”


    其實孫父每次看到孫泯生都頭痛得不行,“你遲早有一天要把我氣死!”說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白色的塑料小瓶,輕輕放在孫泯生前的一台顯示器上麵,又深深地看了他幾眼,有些無可奈何地離開了那個房間。


    孫泯生在沙發上整整坐了一個小時。


    他一直注視著死水一般的監視器,確切的說是中央那塊被煙頭燙得微糊的圓形黑點——


    孫泯生傾身拿過那個小瓶,推開瓶蓋,對著自己的掌心敲了敲瓶底,白色的小藥片一粒、兩粒……源源不斷地從瓶口處吐出來——


    孫泯生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一次視線,那塊圓形黑點已經充斥了他整個視神經,過了幾分鍾,他將手中與之涇渭分明的一把白色藥片扣進嘴裏,像鑒賞世界頂級美味一樣,一點點咀嚼、一點點品味……


    時間又流淌過十幾分鍾,孫泯生終於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與此同時他將手中的藥瓶往地板上用力一摔——藥瓶彈跳了幾下停止,白色藥片從內迸發出來——孫泯生慢慢地、慢慢地垂下眼,視線所及之處,小藥片洋洋灑灑、密密麻麻的近乎鋪滿了整個房間的全部地板。


    它們是彩虹的顏色!


    過了半個小時。


    顏兮兮的情緒才慢慢地平穩下來。


    她剛才下意識想摧毀掉那個u盤裏麵不堪入目的視頻,但她立刻想到,這放在未來也許是證據。


    顏兮兮又重新拿起手機,在打給“江城名”,和撥打“110”之間,猶豫了兩秒鍾,最後選擇了報警。


    很快,警察們便登門。


    他們根據顏兮兮提供的情況,把她家中的十幾個監控器都拆掉了,並簡單做了筆錄,並把“孫泯生”的名字,和他給她發短信的電話號碼提供了上去。


    當然,顏兮兮也知道,這些警察也不會真的把孫泯生怎麽樣,她的主要目的是拆監控器,其他的,她隻是為了配合調差,以及確實生氣,才上報的。


    關於孫泯生的小插曲過去十天後。


    那天正是一個周四。


    上一周江城名又回美國去處理生意,周四正準備回國。


    然後顏兮兮收到了江城名的微信——


    【明天晚上你有事嗎?我的朋友們在撫月樓有個局,我想帶你去。】


    顏兮兮:“…………”


    為什麽突然要帶她去見朋友?


    他們兩個現在還處在“試試”階段吧……


    不過,江城名的意思,顏兮兮立馬明白了過來。


    應該是上一次,他覺得沒有讓她見他母親邱知秀,他覺得虧欠她,怕她生氣、怕她敏感,便想帶她去見他的朋友們。


    最近幾天,她總是睡不好,經常被孫泯生相關的噩夢嚇醒——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他可能要搞一個大事情……


    但江城名又一直在美國,她不想打擾他的正常生意,就想等他回來再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他。


    現在他邀請她去見他朋友……


    顏兮兮回複了兩個字:


    【好吧。】


    很快,江城名便又回複她——


    【那明天我去你單位門口等你下班。】


    顏兮兮想了想,上一次在公交車站,她上他的勞斯萊斯,就被人偷拍了,然後在網上鬧出一陣風波,害得她本來談好的直播,到現在都沒有開始,耽誤她賺錢還債的腳步。


    她回他:【不要了,我下班之後要回家來收拾收拾。】


    江城名:【都行,那我去你家接你。】


    周五晚。


    撫月樓。


    十二層。


    一間裝修十分恢弘大氣的包廂。


    江城名帶著顏兮兮準時準點到了,在場的人幾個,都是大有來頭的。


    顏兮兮緊張地抿了抿唇。


    這些人裏,顏兮兮隻單方麵認識賀家的大少爺——賀兆雲。


    賀兆雲一見江城名身邊的顏兮兮,先是一愣,然後笑道:“來來,快坐,剛才我們還在討論,城名第一次帶女伴來給我們見,得是多麽天仙呢?現在一看,果然就是天仙,怪不得讓江城名這麽個神仙都下凡了!”


    一群人也興致盎然地將目光鎖定於兩位男女主人公的身上。


    “…………”


    江城名體貼地為顏兮兮脫了外套,交給一旁的侍者,“兆雲,你貧我可以,但不可以貧她。”


    “哦哦,是是是,瞧我怎麽說話呢。”說著賀兆雲舉起茶杯,“我先以茶代酒,自罰三杯!”


    顏兮兮輕輕微笑了一下。


    然後被江城名牽著手,坐到了其他兩個空位之一。


    江城名介紹顏兮兮:“我女人。”


    ——簡單粗暴的三個字。


    在場的幾個大佬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能讓江城名這個不近女色的性丨冷丨淡直接用“我女人”三個字宣誓主權,看來這個女人不一般,是個狠角色。


    江城名又給顏兮兮一一介紹了其他幾個人,有兩個是顏兮兮如雷貫耳的大少爺——賀兆雲那個圈子裏的。


    “兆雲,”旁邊有人問道,“沉水呢?你弟弟怎麽沒來?”


    賀兆雲一副但笑不語的樣子,他顯然已經習以為常,毫不在乎地一攤手,“睡覺呢——”


    顏兮兮不知道他們在說誰,但見到他們不約而同地揚起了眉梢——連幅度都大同小異。


    “你知道的啊……”賀兆雲用指尖輕輕敲擊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盤,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現在五點四十六分,抱歉,一般這麽早我家小少爺都是看心情出動的——”


    顏兮兮:“…………”


    已經晚上五點四十六分了……


    早?


    聽賀兆雲說完,最靠近房門的那位便對侍者說:“那麽現在就上菜吧——”


    一旁的女侍者甜美地應了一聲,出去傳菜了。


    顏兮兮乖乖地坐在江城名的身邊,聽著幾個大佬聊著不痛不癢的話題。


    撫月樓顯然將他們這屋的要求排至首位,傳菜令下去不足十五分鍾,香氣滿溢的菜肴已經有條不紊地擺滿了一桌。


    顏兮兮聽不懂他們的話題——因為他們討論了二十分鍾的高爾夫!


    終於換了下一個話題,是關於最近賀兆雲基金會那備受關注的超級短線。


    “賀大公子,今年的固定資金定位多少?”有人問。


    賀兆雲:“十萬。”


    詢問的那人點了下頭,“那和去年一樣啊。”


    “除了第一年的一萬,之後不是年年都一樣?”賀兆雲輕挑唇角,“怎麽樣?易少不來玩玩?”


    那位略略擺了下手,“畢竟賀大公子創立的這個超級短線太過矚目,各路高玩都來刷分了,也有不少懷才不遇的準備借此一飛衝天,我又不是職業炒股的,去年勉勉強強才撈了個中遊。”


    賀兆雲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什麽,而慢慢地將視線滑到了那位易少身旁座位的江城名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那我們大江總呢?我可知道江總是懂股票的——”


    江城名正在往顏兮兮前麵的碟子中夾菜,輕描淡寫地回答:“沒興趣。”


    “…………”賀兆雲大笑了一聲,“不愧是你,這麽無情!城名有了愛情滋潤之後到底是不一樣了,瞧瞧這捧在手中怕掉了的樣子,什麽時候請我們吃喜酒啊?”


    賀兆雲這幾句話說的,讓在場的大家立馬笑了起來——


    本來也沒人指望江城名會回答這個問題,畢竟他們這裏的幾個人目前沒有一個人結婚的——和女人玩玩正常,帶女人來局子也正常,但說到結婚,那可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然而——


    江城名又給顏兮兮夾了一塊肉,注視著她,麵無表情地回答:“會通知你的。”


    在場的各位:“…………”


    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說到超級短線——”旁邊的人強行控場,“前年我在美國參觀過一個大學社團的活動,他們的固定資金十幾年來都是五百美元,聽說有一年的冠軍最後收盤的時候十幾萬美元。”


    “這當然是有可能的。”賀兆雲笑了起來,“看準了,五點一賺,玩超短線技術次之,心態、膽量、眼界以及等待和堅持才是並列排在首位的,本來嘛,這東西不講究慢工出細活,玩的就是敢死隊。”


    “要說有一個人真的適合玩這個,不過他是肯定不會參加的。”


    旁邊的人歎了口氣。


    “誰啊?”賀兆雲明知故問了一下,有些輕快地笑著說,“如果你指的是我弟弟賀沉水,那還真讓你說著了,按照他的性子是鐵定沒興趣!”


    顏兮兮全程沒說過幾句話。


    他們指定問她一句,她才會回答。


    主要是,她和他們那些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階級差。


    原本江城名和她一樣,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他能依靠自己考入哈佛大學,在那邊認識了一幫牛逼轟轟的朋友,後來又靠自己,白手起家闖出一片天下。


    現在他可以和他們坐在同一個飯桌上。


    並不代表她就可以。


    她可是身背3500萬債務的階級窮人啊qaq


    飯局持續了兩個小時。


    至於賬單,是記在賀兆雲的戶頭,每月會有秘書固定結賬,倒也用不著別人費心。


    一群公子哥兒還在包廂裏討論接下來的去處,顏兮兮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她的經紀人cassandra——她和江城名以及其他人打了聲招呼。


    顏兮兮拿著電話,離開包廂,在金碧輝煌的走廊裏往前走幾步,正準備接起,cassandra卻掛斷了電話。


    “…………”


    顏兮兮愣了一下,剛要給cassandra回電話過去——


    遠處的電梯門打開——


    十幾個壓低著棒球帽的壯實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顏兮兮突然感覺到右手臂上傳來一陣不小的力道。


    顏兮兮住了腳,回過頭,就看到江城名的視線已經躍過了她徑直落向那些越來越近的男人們。


    江城名抬起右手,一邊拉著顏兮兮後退一邊對準他們,微笑著比劃了一個槍擊的動作。


    在那幾個男人拔腿奔向他們的那一瞬間,顏兮兮立刻明白了過來,立馬與江城名一起轉身幾個大步衝進了隻距離幾米的樓梯間。


    他們立刻以閃電般的速度衝下去三層樓。


    在八樓拐角處的時候,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停了腳步。


    因為那些人似乎……並沒有追下來。


    他們並肩靠在樓梯間的牆壁大口喘氣,江城名第一時間拿過顏兮兮的手機,登錄郵箱,開始發郵件。


    十幾秒,發完郵件,顏兮兮喘著氣,輕聲問望著身旁的江城名:“發生了什麽??”


    江城名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顏兮兮先安靜。


    顏兮兮皺著眉偏了下頭,以目光為畫筆,仔仔細細地描繪著江城名的表情——他在聚精會神地聽著樓上的聲響,雙手在黑色的褲線處摸索,直到他從褲兜裏拽出來一個精致的煙盒和高檔的打火機,他撇了下眼角,唇角輕輕翹起:“看夠了嗎?”


    “…………”


    顏兮兮忍不住微微臉紅了起來。


    她正準備說話,就聽到樓上傳來急促且密集的腳步聲——


    江城名立刻踩滅了煙頭,抱住顏兮兮,和她一步退到了樓梯間的門口之後。


    僅僅過了不到二十秒鍾,一個白色背影就從門縫中一閃而過。


    幾乎在同一時間,江城名衝出去一下子就將那個壯實的男人撂倒在地,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


    顏兮兮立刻上去幫助江城名一起將那人拖到了門後。


    江城名特意壓沉聲音:“隻要告訴我們你是誰派來的,下一秒你就可以離開這裏,我們會保證你未來的安全。”


    那個男人不知道是因為不屑還是缺氧,總之他翻了個白眼。


    顏兮兮問了一句:“其他人呢?”


    問完她就抬眸看了江城名一眼,江城名輕輕鬆開捂住那男人嘴巴的手掌。


    那人立刻撕心裂肺地嚎叫了起來!


    但這聲嚎叫隻持續了不足半秒鍾——


    “你不願意配合我們?”江城名一手接著捂住那人的口鼻,另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低沉著聲音,又陰又冷,“你就不怕你全家都因為你這個不配合的想法而暴屍荒野?!”


    江城名和顏兮兮都能感覺到手掌下身軀的劇烈顫抖。


    再一次鬆開手,那人也不再嚎叫。


    顏兮兮又問了一遍:“其他人呢?”


    那人低低地咳嗽了兩聲,反問,“哪個其他人?”


    江城名麵無表情:“你廢話挺多。”


    那人想了想,“我們的其他人和你們的其他人在一起。”


    江城名和顏兮兮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那人抖了下嘴唇,慢慢吞吞地回答:“孫少。”


    孫少?


    難道是……


    孫泯生?


    顏兮兮立馬緊張地握住了江城名的胳膊。


    江城名徹底放開那人,站起身,冷冰冰地說:“你走吧。”


    那人立馬逃跑了。


    顏兮兮顫抖著指尖,臉色煞白,她看著江城名:“孫泯生,他前幾天欺負我來著,做了一件非常過分的事情!我正想等你回來告訴你的。”


    江城名感受到了顏兮兮是真的害怕,他輕笑著將她攬入懷中,緊緊地抱住,一邊輕拍她的背脊,一邊輕聲哄她:“別怕,我會保護你——”


    “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和他算總賬了!”


    不到五分鍾的時間,撫月樓的樓下就由遠及近得響起了熟悉且刺耳的警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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