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離開了東土,在塞北道外臨近西域的地方,有一處偏遠的,猶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


    小村名為落石村,依山而建,傍水而臨。傳聞祖上曾有仙石墜落於此,化作石山,降下福澤,故更名為落石村。


    此山,名仙石。


    村子距離最近的小鎮子都有百裏之遙,所以往來也不怎麽方便,若是有馬車倒還好些,但如果以人力而行,卻是顯得太過漫長了,所以村子基本上處於與世隔絕的狀態。


    這天,天氣晴朗,有微風吹過,撩起仙石山上的茂密枝吳颯颯作響,好似風鈴搖曳,令人心曠神怡。


    “小少爺,您還是下來吧,小心點,要是被老爺知道了,小的就又要被打板子了……”仙石山,靠近村子的邊緣,茂密的樹木拔地而起,遮住了地麵上嶙峋的山石,乘著輕風,山石之中傳出了一道焦急擔憂的聲音。


    “不……不礙事……”另一道聲音卻是顯得奶聲奶氣,而且連話也說的不太清。


    風大了些,吹開山石之間的枝吳,露出了隱藏在其內兩個人,一人已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身著一身藏青色的麻布衣服,卻是一個小廝模樣。


    此時,小廝正焦急地看著前方,那裏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兒正奮力地扒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這小孩兒,一身大紅色的緞花錦繡薄衫,秀氣的小臉上,一雙漆黑的大眼睛滿是靈氣,不停地撲閃著,隻是他的身子骨卻並不特別壯實,反而顯得有些瘦弱。小孩兒滿臉的純真,但白皙的額頭上卻是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他咬著剛剛長齊的乳牙,小臉上自有一股子韌勁,隻是這韌勁落在這才僅僅兩三歲的小孩子身上,卻是多了一絲呆萌般的可愛。


    小廝緊張地看著小孩兒,他的嘴有些幹澀,他不敢太過大聲,生怕驚到小孩兒,若是真個掉下來摔傷了,他的皮非得被扒了不可。


    “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小廝的心中不停地默念,他死死地看著小孩兒,小孩兒的每一個動作都仿佛踩踏著他的心。


    然而,天不從人願,許是小孩兒沒力氣了,他的小手竟然滑了一下,沒有抓住一旁凹下去的小石洞。紅色的身影好似折落的蝴蝶,眼看著就要栽倒在地麵凸起的石頭上。


    “啊!”小廝肝膽欲裂,下意識地嘶聲大叫。他想去接住小少爺,但無奈早已來不及。他不敢再看下去。


    就在這時,一道烏色身影從山石上一掠而過,抱起小孩兒穩穩地落在地上。


    “你怎麽照料的小少爺?要是小少爺摔傷了,你拿什麽來抵?”烏色身影輕輕捏了捏小孩兒的小臉,讓他不要害怕,緊接著便轉過頭衝小廝嚴厲地嗬斥道。


    “管家,十二知錯了,求您饒過小的這一次吧。”這麻布小廝嚇得麵目鐵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求饒。


    “管家大伯,沒……沒事的,是我……自己要玩的。”小孩兒並沒有表現出一絲害怕,反而彎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替小廝辯解道。


    管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瑟瑟發抖的小廝,緊接著便將小孩兒一把扛在了肩上,一步步離去。


    “怎麽又去爬那塊大石頭了?”


    “小夥伴都說我是個藥袋子,爬不了石頭,他們不跟我玩兒,我……我要多練練,這樣就能……跟小夥伴們一起玩了。”小孩兒的話還是說的有些磕磕絆絆。


    ……


    二人的聲音漸漸遠去,跪在地上的小廝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摸了摸額上的汗珠,這是剛剛被嚇出來的,“幸虧沒什麽事……”


    這小孩兒,叫劉養生!


    “小家夥又跑到後山裏麵去了吧?”管家領著回到了位於山腳下的宅院裏,一位老人從院子裏走了出來,滿臉慈祥地看著劉養生。


    “都是手下人不懂事,這才讓小少爺跑到那麽危險的地方。”管家是個中年人,平日裏看起來不怒自威,但在老人麵前卻是多了一絲恭敬。


    老人笑嗬嗬地接過劉養生,他摸了摸劉養生的頭,“養生,以後自己出門要注意安全,要不是你林伯一直跟著你,你今天就真的出事了。”


    “養生知道了。”劉養生乖巧地點點頭,雖然隻有三歲,但卻是比尋常孩子要懂事得多。


    “快去吃藥吧。”老人牽著劉養生走進了院子,“等你的身體好了,爺爺就不約束你了。”


    “真的嗎?”劉養生顯得很是興奮,“那我一定努力吃藥!”


    “傻孩子……”老人笑著搖搖頭,神情中蘊含著無言的慈愛,“藥哪有努力吃的?按時吃藥就足夠了。”


    “明天咱們去仙石山上再去求一求蘇神仙,看看能不能求他賜一點藥給你,好給你調養調養身體。”


    ……


    此時,就在落石村後的仙石山上,一道身影緩緩浮現,隱藏在山林海之中,無人可以發現。


    此人一身道士裝扮,花白的胡須足有尺許長短,高冠木履;清風徐來,撩起老道士的胡須,散發著一股仙風道骨般的氣質。


    “這小娃兒已經有三歲了……”老道士雖然須發盡白,但麵容卻是如嬰兒般細膩,與書中所言的鶴發童顏一般無差。他的眼中仿佛蘊含著整個天地,雖極度清明,卻又晦澀深邃,一睜眼,星空在其目光下流轉;一閉目,日月在其目光下顛倒。


    老道士遙遙地看向吳家宅院的方向,仿佛跨越了空間,在虛空中俯瞰著一切。當他的目光落在養生身上的時候,卻是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三日之後,便是你我此生第一次因果……”


    老道士的身影在話音未落之際便悄然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可是他並不知曉,在他身後,一個淡淡的身影從虛空中走出來,看了一眼劉養生和那老人,然後一步一步往仙石山上走去。


    在仙石山林海深處,一座小木屋很不起眼,裏麵一個穿著白衣的年輕人從小木屋裏緩緩走出來,袍子摩擦發出了舒服的聲音,這個年輕人一手拿著一柄小刻刀,還有一個還未雕刻完成的木偶,那虛影來到年輕人麵前,然後點點頭,消失在年輕人手中的木偶裏。


    風起,仙石山上茂密的林海仿佛成為了真實的海洋,卷起陣陣波濤,發出轟隆巨響,好似雨夜的雷霆一般,震撼著每一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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