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恒從和尚那裏穿了件幹淨的麻布白袍出門了。


    桃山主人,聽楚莊私底下說,是一個極富傳奇的人,當年曾協助解甲營南出,而且還多送了一壇桃花醉給他,所以於情於理,這個忙都是要幫的。


    隻是他說的那個故人還是太寬泛了,如果活著,興許在賣酒,如果死了,那便算了。


    說出這番話的,哪裏還是世俗人?


    钜壽城,離楚都城,恢宏巍峨,數百萬人聚集於此,宛如螻蟻。


    蘇恒在人群中穿梭,途徑了無數客棧,但這些客棧無一不盤踞在主幹道上,到後來,蘇恒甚至隻能專挑狹窄的小道鑽,因為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符合桃山主人的描述。


    酒家賣酒問桃花。


    “老板,你可曾聽過百裏桃山?”


    “小哥,你說笑了,老朽就是一賣酒的,哪來的閑情去種桃花?”


    但凡酒家老板都習慣笑臉相迎,可蘇恒的問題還是太過古怪,老板隻能無奈回答。


    還有一些人直接不回答,隻是遞上一碗酒,“小兄弟,出門在外,總有些難處,小店本少利微,隻能給你一碗酒了。”


    “......”


    蘇恒走了半天,隻能在剛剛問過的酒家坐下。


    “掌櫃,給我來兩斤熟牛肉,再來一壺酒。”蘇恒喊了一聲,不多時,酒食就端了上來。


    蘇恒看著酒碗裏翻滾的酒水,心中一動,“掌櫃的,你可知這钜壽城可有誰賣桃花酒?”


    “桃花酒?客官你喜歡那女人酒?”


    “家中有妻……”蘇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來如此。”酒家掌櫃這才恍然大悟,然後拍了拍腦袋,“在朱雀街後三條巷子,有一家賣桃花酒,但聽說店家脾氣有些古怪。”


    “就隻有這一家?”蘇恒繼續追問。


    掌櫃又想了片刻,“還有臨安街後五條巷子,那裏也有一家,再多我可就想不出了。”


    蘇恒聞言便拿了塊油紙包起熟牛肉,在桌子上留下三文錢,“謝謝掌櫃。”


    钜壽城占地極廣,常人一天都很難走完,蘇恒也是初次來到钜壽,更是一頭霧水,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好不容易在一個好心人的指引下,到了朱雀街。


    離楚信奉神獸朱雀,以朱雀為護國神獸,認為火焰帶來光明。這句話在钜壽城體現的淋漓盡致,整條朱雀街就像是城外官道一樣,寬足足有六丈,就算有十駕馬車並駕齊驅,那也是綽綽有餘;街麵上鋪滿火紅的山石板,再加上街邊的瓊樓玉宇,簡直就是仙都落凡塵。


    “快攔住那人。”蘇恒正準備穿過朱雀街,突然右前方人聲大作,然後便是一陣混亂,一個人從人群裏衝了出來,朝蘇恒的方向倉皇逃竄。


    “快攔住他!”


    焦急的呼喊聲不斷響起,蘇恒看著朝他衝過來的人,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他來钜壽,有要緊事要做,不想隨便招惹麻煩。


    孰料那人在蘇恒身邊跑過時,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什,拋給了蘇恒,同時大聲喊道,“兄弟,謝了!”


    蘇恒自嘲一笑,一步踏出,整個人已然消失在原地,然後逃跑那人便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大俠,饒命!饒命!”


    “你的命在你自己手裏,不在於我。更重要的是,我並不是什麽大俠。”蘇恒搖搖頭,將此人拋給他的物什重新放在了此人懷裏。


    當蘇恒走出去五步的時候,隻剩身後一聲巨響,緊接著火光衝天。


    “自作孽不可活。”蘇恒周身一震,一股無形真氣逸散而出,擋住了撲過來的熱浪。


    人群中,一人雙目一凝,隨即便轉身離去,“北驥餘孽,無限接近黃道,黃道之下,極難力敵!”


    蘇恒很快就被一群人圍住了,


    “你為何要殺了此人?”


    “你可知這人身上有我等要緊之物,這般被毀,你拿什麽賠償?”


    ……


    這群人七嘴八舌,幾欲要將蘇恒用唾沫生生吐死。


    蘇恒搖搖頭,眼前這些人的嘴臉讓他想起了前日被他暴打的朝廷大臣,怎麽就有這麽多話要說?


    “聒噪!”


    蘇恒口含真氣,大喝一聲,立時就蓋住了所有吵雜聲


    一股無法形容的殺氣從蘇恒體內迸發出來,經曆過無數慘烈的廝殺,蘇恒此時的殺氣簡直就如千軍萬馬一般,普通人早已嚇得肝膽俱裂,站立不穩。


    就在這時,城衛軍才姍姍來遲,三十人小隊,將蘇恒團團圍住,精鐵長槍刷刷指向蘇恒。


    “竟敢當眾動用武力!還不束手就擒!”頭領高聲喝道。


    “你可問過事情緣由?”蘇恒眼眸微抬,看向城衛軍頭領。


    “當眾動用武力,這便違反了钜壽禁令,不容你狡辯!”


    蘇恒看向周圍指向他的長槍,不禁輕笑出聲,


    “老鐵頭,這便是你帶著三萬解甲營幾乎全軍覆沒,還要守護的離楚江山?”


    “廢什麽話?速速就縛!”數張鐵絲網蓬的散開,要將蘇恒捆住。這種鐵絲網鋒利無比,一旦被捆住,隻要輕輕一拉就能深深嵌進肉裏,甚至曾有人被直接扯成了肉塊。


    也不見蘇恒有什麽動作,鐵絲網好似被一陣風掀起,反將幾個城衛軍罩了進去。


    “城衛軍也成了別人的走狗……這钜壽似乎已經腐朽殆盡了。”蘇恒自言自語,然後大袖一甩,便走出包圍圈,“今日我有事要辦,便留你們一條命,下次再來收。”


    朱雀街後三條巷,沒有具體的名字,蓋因钜壽街道繁雜,若是都要有名字,恐怕也沒人記得住。


    那家酒鋪很顯眼,因為門口掛著一截桃花枝。


    此時已經是夏日,可這桃花卻像是初開,看起來充滿生機。


    “掌櫃的,你這兒可有桃花醉賣?”


    “桃花醉?”掌櫃的是一個終日醉眼朦朧的中年男子,可是當聽到桃花醉的時候,卻突然雙目一凝,雖然很快就掩飾下去,但蘇恒還是清晰地捕捉到。


    “正是桃花醉,不知道這裏有沒有?”


    “那倒是沒有。”掌櫃的擺擺手,“我這裏有各種桃花酒,但桃花醉這麽俗氣名字的酒真沒有。”


    蘇恒被勾出了興趣,桃山主人飄然若仙,桃花醉這名字雖然不顯眼,但也不至於俗氣罷?


    “我這裏,有百裏桃香,千山醉仙,春雨秋風……客官,不是我自誇,這偌大的钜壽城裏,要說酒名,小店絕對是排的上號。”


    “這些名字卻也不錯,不過,這裏真的沒有桃花醉嗎?”蘇恒還是很執著地詢問。


    “……”


    店家無言,看向蘇恒,“小兄弟,你是不是過來砸場子的?”


    “在下絕沒有這意思,如果桃花醉沒有,不知道掌櫃聽沒聽說過百裏桃山?”


    中年男子終於放下了手裏的算盤,站起身,一揮手降下門簾,然後正色看向蘇恒,“小兄弟,你從何知道百裏桃山?”


    “看來掌櫃的確知道桃花醉。”蘇恒笑著說道,“不如先送我一壇酒邊喝邊說?”


    中年男子進了後堂,找了許久,才拎著一壇布滿灰塵的酒走出來。


    “你這小子應該喝過桃花醉,這壇千山醉仙你試試。”


    蘇恒毫不客氣,接過酒壇,掌心真氣微吐,半壇酒水浮在空中,絲毫不差落入蘇恒口裏。


    “好酒!比那桃花醉更要濃烈一分,如大山橫川,有一股凜冽氣,千山醉仙名副其實!”蘇恒讚歎一聲。


    “小兄弟這手真氣外放,看來已經要破入黃道了。”


    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同樣拿過一壇酒,慢慢品啄。


    “掌櫃何以這麽說?難道真氣外放不是黃道才有的神通嗎?”


    “你當真以為我老眼昏花不成?破入黃道之前,必定踏仙路,經曆過踏仙路,你的真氣才會有本質區別,你現在連踏仙路還沒有走,怎麽可能會是黃道高手?”


    蘇恒放下酒壇,站起身,“今日來找前輩,是百裏前輩托晚輩在钜壽尋你。”


    “我就料到是此人,若是小兄弟沒其他事,就先回去吧。”中年男子放下酒碗。


    “百裏前輩跟我說,若前輩放下過去,可以去百裏桃山尋他,他在那備了美酒恭候大駕。”蘇恒也沒有繼續糾纏,他知道百裏前輩與此人有莫大幹係,不可能憑他三兩句話就有用的。


    說罷,蘇恒掀起門簾,拎著酒壇,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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