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兩人之間陷入沉默,唯有窗外掠過的車輛聲不斷縈繞在耳邊,彰顯著這車廂更為安靜。


    “你媽告訴你的?”半響,鬱豐開了口問。


    鬱歡沒說話,扭著頭看著場外的霓虹,算是默認吧。


    “這事是個意外,我沒想到她會懷孕,更沒想到我五十幾歲的人了,還能有個兒子,”鬱豐說到這,又看了她一眼,“子峰兩歲都還沒有,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他長大的那天,你是我女兒,恒遠一開始就是你的,所以不管有沒有子峰的存在,你都是恒遠第一繼承人,這個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您知道我對恒遠並不感興趣。”


    以她現在的精力根本應付不了恒遠,更主要一點是,她也沒有要接手恒遠的心思,她隻想快點懷孕,把洋洋的手術快點解決,其他的事都是其次,而且就算鬱豐這樣說,要是讓羅玉知道,恐怕第一個跳出來不同意。


    “無論你有沒有興趣,都是你的責任。”鬱豐捂著胸口咳嗽兩聲,被她的話給氣的不清。


    鬱歡皺眉,看著他不斷聳動的肩膀,猶豫了下,還是伸手在他後背順了順。


    “您沒事吧?”


    “死不了,”鬱豐瞥了她一眼,拿起一側的茶杯喝了兩口水,沙啞著聲說,“恒遠是我跟你媽年輕的時候為你建設立的,如果你不繼承,你怎麽對得起她?”


    當年,鬱豐隻是一個機關單位公務員,後來跟周枚結婚之後,在她的引導下才建立了恒遠,兩人都是高智商,又憑著自身的一些關係,短短一年時間,就在商業圈打出一片天地。


    周枚常說,等她生了女兒,一定要讓她過衣食無憂,小公主的生活。


    而這些,也真的實現了,鬱歡過去二十二年,過的是比公主還要恣意的生活,直到她生病去世,她還是讓鬱豐堅守她曾經說過的話。


    鬱豐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又確實深愛著周枚,所以對於鬱歡,隻要能給的,全部都會滿足。


    “爸,我媽去世那麽多年了,您能不要總提起她?”


    那些深刻到骨子裏的人,隨著十幾年流逝,曾經清晰的麵容也逐漸變得模糊,她都有些記不清周枚的樣子了。


    “你就告訴我,恒遠你打算什麽時候接手。”鬱豐也不逼她,隻詢問個準確的期限。


    良久,她回道,“等我跟沈莫行離婚。”


    “這婚早就該離了,莫不是你對他還心存希望?”鬱豐冷哼一聲,“我告訴你,那沈莫行你根本掌控不住,兩年前如此,現在更加如此,你以為給他半年的時間,還能改變什麽?”


    當初,他就不看好他們的婚姻,但是架不住她的喜歡跟執著,想著結婚後兩個人應該會日久生情,但事情遠超乎他想的那麽簡單,如今的沈莫行早就今非昔比,行事作風像極了一匹吃人不吐骨頭的狼,根本無人能掌控,他隻是擔心鬱歡會吃虧。


    鬱歡並不知道他所擔憂,也不跟他解釋為何要這麽做,隻是道,“半年就夠了,希望您能讓我最後再任性一回。”


    “死心眼。”


    “我聽說沈莫行之前一直跟您作對?”


    “恒遠畢竟在榕城將近二十年了,他就算針對,我也能應付的來。”鬱豐想到之前沈莫行的所作所為,上了歲月的臉沉下來,“我送你回去。”


    “好。”


    車子在鉑蘭苑門口停下,鬱豐看著她下車,叮囑說,“你的腳真的不需要去醫院?”


    “嗯,我心裏有數,您放心。”


    鬱豐沒再說什麽,對著司機吩咐一句,“回去吧。”


    等車子徹底駛進黑夜,鬱歡才一瘸一拐的轉身進了玄關,每走一步她都覺得刺骨的痛。


    “太太,您這是怎麽了?”張媽忙走過來扶住她。


    “腳扭了,麻煩您送我會房間,再給我那些跌打損傷的藥來。”


    一般這些日常必備品,鉑蘭苑一年四季都會有儲備。


    “好。”


    張媽扶著她在床邊坐下,又給她拿來了醫藥箱,“太太,要幫忙嗎?”


    “不用,您出去吧”


    “那您有需要叫我。”


    “嗯。”


    門被關上,她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淋浴間洗澡。


    借著明亮的光線,原本白晢說腳裸已經腫的觸目驚心,帶著淡淡的淤青。


    忍著痛洗完澡,她急著出來上藥,跨出門的一瞬間,疼的腳一軟,整個人狼狽的倒在地毯上,臉色驟然一白,她捂著腳裸痛呼,等痛意緩解,抬眸想借助什麽起身,餘光卻瞥到沙發上坐著的一道身影。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鬱歡對上他涼薄冷漠的眼眸,心陡然漏了一拍。


    “剛剛。”


    鬱歡沒想到他今天還會回來,她還以為他會去安撫他的小情人。


    費力從地上爬起,幾乎用了全力,她坐在柔軟的床上,仰起臉笑盈盈,“老公,你這麽快趕回來,是打算找我興師問罪?”


    沈莫行起身,走到她身邊,視線落在她腫高的腳裸上,伸手握住,動作沒半分溫柔可言,甚至拇指還用力的摁壓了兩下。


    “啊。”鬱歡疼的小臉煞白,不停抽氣,“沈莫行,你個混蛋,放開我。”


    “疼嗎?”


    鬱歡瞪他,這不是廢話?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痛,剛才跟著唐宗澤頭也不回離開的倒是挺利落。”


    她冤枉!她明明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那個花花公子給拖走了。


    “老公,我那明顯是被迫的,倒是你啊,看著自己老婆被別的男人帶走,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其他的想法?”她皺眉說,“要是我真的跟他發生點什麽,你就不怕我給你戴綠帽子啊?”


    “我想沈太太應該知道什麽叫分寸。”他在床邊坐下,拿起藥酒搓熱給她按摩,鬱歡被他動作搞得片刻怔仲,下意識的就要抽回自己的腳。


    “我可以自己來。”


    沈莫行頭也不抬,手下動作繼續,“閉嘴。”


    “……”


    不得不說,沈莫行這手法還真的不錯,輕重有度,腳裸上的刺痛感隨著他按摩慢慢地舒緩,她緊皺的眉心也逐漸紓解開來。


    她掀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俊彥,有些恍惚。


    這男人,不說話的時,眉眼溫漠,謙謙君子,遠比他說話時要可愛的多。


    沈莫行給她上完雲南白藥,抬眸就看到怔怔看著她的女人,麵無表情起身,抬手解開領口的領結,“明天你在家休息,以後記得離唐宗澤遠點,不然出了什麽事,別怪我沒提醒你。”


    說完,他轉身進了浴室。


    鬱歡抿唇,就算他不提醒,她也是不會跟那個唐宗澤多作糾纏。


    一個男人長得再好看,隻要跟風流一詞掛鉤,都挺掉分的。


    沈莫行洗完澡出來時,鬱歡已經睡著了,她整個人蜷縮在床的一側,也不知道是疼的原因還是其他,眉頭緊皺,嘴裏喃喃著不知說些什麽。


    盯著她看了兩秒,他穿著浴袍拿了支煙去了陽台。


    ……


    第二天,鬱歡習慣性的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猛地從床上坐起。


    視線看了一圈,最後落在牆壁上的掛鍾,時針指在八的位置,她方想起今天不用去上班。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這兩年她帶洋洋,每天早上幾乎都會按時按點醒來,突然有了休息空間,竟有些不適應。


    因為腳疼,她也不急著起來,又強迫自己睡了一覺。


    將近中午的時候,張媽上來敲門,“太太,老爺子來了。”


    “知道了,我穿好衣服就下去。”


    到了樓下,她果然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沈昌平。


    “爺爺。”她叫了一聲走過去,以極度緩慢的走到他對麵坐下。


    “怎麽回事?”


    “腳昨天扭傷了。”


    “怎麽那麽不小心?”


    “下次會注意。”


    “是不是莫行欺負你了?”沈昌平一臉嚴肅的問。


    鬱歡笑道,“沒有,真的是不小心扭傷,昨天還是他親自給我上的藥。”


    “真的?”


    “這種事有什麽好騙您?”鬱歡轉移話題,“您怎麽會過來?”


    “明天要去鄉下祭祖,莫行說讓你陪著我一同前往,我來看看你準備的怎麽樣,”他盯著她的腳裸,“現在看來,你是不用去了,好好在家休息吧。”


    “我可以陪您去的。”


    “你腳不方便,鄉下路難走,你還是留下來,下次再說,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嗯。”


    鬱歡沒有再要求陪同。


    吃完午飯,老爺子才帶著許管家離開。


    剛在沙發坐下,電話鈴聲響起,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摁下接聽,“佳琪?”


    “鬱歡,你怎麽能那麽果斷的拒絕全子?難不成你還對沈莫行癡心不改?”


    “沒有。”


    “老娘不相信。”


    “太熟了不好下手,我怕以後崩了,朋友都沒得做。”


    “那我給你重新找個不熟的,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佳琪,這事我們能先放放嗎?等我真的離婚了,你再給我介紹也不遲,萬一沈莫行抓住這把柄,說我出軌在先,你不是害我嗎?”


    “好像有點道理,那些事我們先不說,”陳佳琪道,“林萱萱最近在麵試新戲,讓我們去給她打打氣,你要不要來?”


    “我腳崴了,不能折騰。”


    “全子跟我說了,這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你在家等著我。”說完也不給她說話機會,風風火火掛了電話。


    “......”鬱歡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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