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眾多僧人中的和尚,正是南仁寺的二當家,善弓箭製敵的白臉和尚。


    餘休緊盯著此人,沒有立即出手,他環視場中,並沒有發現絡腮和尚的身影。


    “兩個和尚果真分路逃竄了。”餘休心中暗道。


    他捏著手中長劍,渾身緊繃,凝聚著體內的勁力,打定主意要趁白臉和尚不備,直接砍殺對方。


    “跪下!”


    白臉和尚雖然縮頭縮腦的,竭力掩藏著身形,可場中的捕快也不是好相與的,還是盯上了他。


    兩個持刀的捕快閃出,當即往白臉和尚靠攏過去。


    餘休看見這一幕,眉頭微皺,不過他也不焦急。


    既然白臉和尚已經暴露並警覺起來,正好讓其他人先上場,消耗一下和尚的氣力,等差不多了,再由他出手,一舉斬殺對方。


    而且餘休還要一個優勢在手,那便是白臉和尚壓根就不認識他。


    他深呼吸幾口,將身體放鬆,同時把手中的長劍低垂,整個人站在縣令的身側,年歲青蔥的,頗有種文縐縐的感覺,就像是縣令的侄子輩。


    兩個捕快見白臉和尚依舊低頭亂竄,麵上大怒,口中喝到:“賊禿驢,老子的話你沒聽見啊!”


    他們持著手中的腰刀,直接往白臉和尚捅過去,看樣子是想將白臉和尚直接結果在此地。


    可一聲冷哼響起,隻見白臉和尚身形一閃,突地避開了長刀,五指像是鷹爪一樣抓起,落在一個捕快持刀的臂膀上,狠狠的一撕!


    “啊!”當場有慘叫聲響起,白臉和尚直接撕下一條血淋淋的肉,捕快的臂膀當場便廢掉,抓不穩腰刀,直接掉下。


    “殺賊!”另外一個捕快看見,肝膽盡寒,但口中依舊爆發出驚叫,提著長刀狠狠往白臉和尚劈去。


    “廢物!”


    白臉和尚麵上冷笑閃過,他躬身一靠,貼在捕快的身前,臂膀肩部猛地一抖,直接將捕快撞出一丈遠,落在了木樁上。


    捕快的胸腹瞬間被尖銳的木頭刺穿,腸子血液全都一起湧出來。


    眨眼間的功夫,白臉和尚便徒手撕殺了兩人,讓人見之駭然。


    可這時,其他人也已經反應過來了,留守在縣令身旁的弓手、捕快當即調轉目光,緊盯向白臉和尚。


    “射!”有人揚刀厲喝。


    眨眼間,五六隻箭矢便往白臉和尚刺過去,但是被他一一躲過。十幾個兵丁和捕快緊接著又踏步上前,要將白臉和尚圍殺掉。


    白臉和尚看見眼前這幕,目光驅巡一番,麵上毫無懼意。他厲喝一聲,竟然並未躲避,直接撞入捕快兵丁的陣型中。


    此人速度迅猛至極,捕快一方的陣型直接被撞亂。


    和尚好似下上的猛虎一般,一掌便是一條性命,手指撕扯間,能將人喉頭中的血管直接抓出來。


    “啊啊!”現場一時慘叫連連,諸多捕快兵丁受創。


    餘休緊盯著場中一幕,目光微凝,“十多個捕快一起上,都奈何不了此人!”


    “武道搏殺之技,果真有大用!”他看著白臉和尚手上的功夫,目光一時火熱。


    白臉和尚雖然猖狂,但是現場並非隻有十幾人,而是足有百人!


    “誅殺此獠者,賞萬錢!”


    縣令看著場中頗為血腥的一幕,竟然不懼,反而興奮的站了出來,衝在場的兵丁大喝。


    餘休被他的話驚住,詫異的抬頭看了此人一眼,然後默默退後幾步,落在他的身後。


    “殺!”“殺賊拿錢!!”


    得到縣令的允諾,在場的鄉勇們紛紛眼睛冒火,幾乎全部都往白臉和尚撲殺過去。這讓其他下山的僧人壓力大為減輕,竟然逃出了幾個。


    此時白臉和尚大開大合之間,已經結果掉八九人的性命,他一身灰白的僧衣,早就被染得血紅。


    當看見近百人一起往他圍殺過來時,此人臉上絲毫沒有懼色,反而露出獰笑:“一群廢物!連個武士都沒有,還敢阻攔我!”


    和尚厲嘯一聲,身形閃動,不像是被圍殺的賊人,反倒是像捕食的凶獸,猛地衝入人群之中。


    餘休見此場景,目光閃爍。


    《武書》上說,九品武者擁有三狼之力,最多可與持械十人同歸於盡。


    這後半句話,其實說的不是九品武者竭盡全力才能殺掉十個拿著器械的人。


    而是說,十個持械的壯漢,抱著拚死之意,死戰不退,才能姑且斬殺掉一個九品武者。


    往往這種壯漢,都是死士老卒一流,即便無甲無馬,也是能橫行某地的惡漢,並非尋常的捕快和鄉勇能夠媲美。


    眼前這場景便是證明。


    近百持著長槍快刀的兵丁鄉勇,一起上前,竟然反被白臉和尚尋到破綻,打得淒慘無比。


    十來息的功夫,和尚的麵部頭部便滿是鮮血,血被身上的熱量蒸發,變成一股股白氣冒出。


    “殺!”和尚厲喝,殺意盈然。


    沒見過世麵的近百兵丁為之所攝,竟然全都心生膽寒,一時怔住。


    “後退不前者,斬!”北郭縣縣令看見,臉上驚怒。


    “殺!”受縣令刺激,近百人再次湧上前,槍頭緊攢,不留給和尚一點縫隙。


    這時白臉和尚突地仰頭,目光緊盯在一人身上,嘴角獰笑。


    “狗官!佛爺來取你狗命!”他厲喝著,便往縣令跳動過來。


    本來頗為憤怒的縣令聽見此話,臉色猛變。


    “保護縣令!”“保護大人!”


    一個個捕快揚刀,想要阻擋住和尚,可是已經來不及,白臉和尚虎奔一般,瞬間便來到縣令所在巨石之前,昂頭向上,猛地衝向手無寸鐵的縣令。


    “賊子!”縣令臉色乍白,不由的往後退數步。


    虎嘯聲響起,他仿佛看見一頭口中血淋淋的大虎往自己撲咬而來。


    “死來!”


    縣令身後的餘休靜靜旁觀著這一幕,眼睛微眯。絡腮和尚還未死在他的手中,縣令尚不能死。


    餘休竄步上前,直接一腳,將縣令踢了下去。


    “啊!”縣令摔下,口中痛呼,四周的捕快兵丁連忙湧上前,將他牢牢護住。


    白臉和尚奔上巨石,突地發現縣令不見了,麵上一怔。不過他也借此衝出了包圍,能保住性命,眼中也露出喜色。


    正當他要揚長而去時,卻發現身前擋著一個黑發少年。


    少年右手持劍,左手背在身後,一副文弱的樣子。


    此時形勢頗急,白臉和尚來不及再多觀察,心中隻是猜想:“許是那狗官的心腹,甚至是兒子!”他的臉上露出獰笑,猛地衝過來。


    “小子!求饒吧!哈哈哈!求饒也沒有用。”


    和尚心中殺意一片,甚至想將餘休擄走,好好折辱一番後再殺掉。


    餘休睜眼看著此人,目中平靜,如同怔住一般。


    “死來!”和尚厲吼。


    餘休嘴角輕笑。


    砰!隻見他袖手輕輕一彈,一丸石子裹著某物,突地往白臉和尚打去。


    白臉和尚看見石子,眼中閃過不屑,他身形一顫,便要躲開。


    可石子臨空便炸開,一縷縷灰黑氣息竄出,瘋狂的往白臉和尚湧過去。


    “道士……”白臉和尚瞳孔驟縮,身子突然刹那間僵硬。


    錚!一道平平無奇的劍光劃過來。


    劍光劃後,一片寂靜。


    餘休雙手橫著劍,站在白臉和尚的身後,靜立不動。山風將他的衣擺、發梢吹打得飛舞。


    啪!一顆光禿禿的腦袋掉下。


    腦袋打落在巨石上麵,滾出一道刺目的血跡,又骨碌碌的繼續往巨石下麵滾去。


    石下的捕快和兵丁們仰著頭,怔怔的看著站在巨石之上的餘休。


    因為視角和高度的原因,餘休使用符籙痹敵時,動作完全被白臉和尚的身子擋住了。巨石下的眾人隻是看見餘休橫起手中的長劍,腳步上前一跨,與和尚擦身而過。


    然後和尚的就僵在原地,靜靜的不動,隨即一顆光禿禿、血淋淋的腦袋首先掉下來。


    縣令被人攙扶著,臉上驚惶,他灰頭土臉的直起身,看著一直滾到自己腳下的人頭,眼中又驚怒又後怕。


    “和、和尚死啦!”突地有人大叫起來。


    “死了!真死了!!”


    眾人全都反應過來,麵上頓時狂喜。他們望著場中十幾條同僚的屍首,,心中不住的生出慶幸之感。


    大部分人看著站在巨石頂上的餘休,眼中都明顯的流露出畏懼。


    剛剛還無人能敵的白臉和尚,轉眼間就被餘休摘了頭顱,由不得他們不怕。


    餘休瞥了石頭下的眾人一眼,臉上毫無表情。此時他迎著山上的大火,麵容被火光照耀得通紅,如同沐浴著鮮血。


    絲毫沒有在意眾人的表情和動作,餘休收好長劍,轉身走到白臉和尚的無頭屍首便,輕輕踢了幾腳,便從包裹中提出一個檀木盒子。


    看見這個檀木盒子,餘休眼睛微亮。白臉和尚身上就有赤血丹,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餘休撿起盒子,直接塞入自己的囊中,絲毫沒有要上交的意思。


    北郭縣縣令忍著身上的劇痛,仰望著巨石之上的餘休,麵色鐵青,也不知是因為剛剛經過一險才這樣,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大人?”身旁的官吏見他久久不語,小心謹慎的出聲。


    縣令臉色變幻數下,牙齒中擠出:“南仁寺諸僧,殺人枉法,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怨。”


    他抬起頭,目光陰冷的望著大小官吏,然後冷眼看向烏壓壓跪在四周的和尚們。


    “人頭記得留下,帶回縣中記功……還有、壘成京觀。”


    此世官吏,行事大多為狠辣冷酷。大小官吏聽見縣令道出“京觀”二字,並無太大的詫異,注意力全都在“記功”兩個字。


    “是!明府!”一眾官吏紛紛應下。


    下達好命令,縣令呼吸數下,收好自己的情緒。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衝餘休招手,想和餘休交談。


    “壯……”可是他才說出一個字,餘休就已經頭也不回的往密林中奔去,壓根沒在意他。


    縣令看見此景,微微怔住,臉色又是陰晴變換數下,然後冷哼一聲,轉而看向那些不住求饒的和尚們。


    “不要啊!官爺饒命,我是無辜的!”


    “不!不要!”……驚恐的叫聲不斷響起,被抓住的和尚全都不住的求饒,頭上臉上磕的滿是血跡。


    可是一聲聲慘叫不斷響起,噗呲噗呲的砍殺聲大作,現場恍若屠宰場。


    人頭被留下,東西被搜刮下,和尚們沒有價值的屍體,則是被官吏們扔進密林中,等著之後引下山火,一起焚燒掉。


    “你你你……帶幾個人下山索敵,凡是光頭,都拷回衙門審問。如有反抗,就地格殺。”


    縣令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起頭,望著餘休消失的方向,突地想起山的另外一麵還有一條道,是有縣尉領著兵丁把守。


    餘休搜刮完白臉和尚的屍體之後,正是焦急趕往山體的另一邊,要斬殺絡腮和尚,一並搶奪對方身上的東西。


    沒有騎馬,奔行在山林之間,餘休的速度卻是比一般的馬還要快。


    百來息的功夫,他便趕到了山丘的西麵。


    還未到達路口時,餘休遙遙望著,突地感覺有些不對勁。等走到現場,他發現場中淒慘一片,諸多捕快和兵丁躺倒在地上,死相極為恐怖。


    特別是幾個捕快,頭顱都壓扁了,血液和腦漿子一起擠了出來。


    “殺!”“快跑!”


    下山的和尚竟然沒有被攔下,反而衝擊著官府一方,兩者有些勢均力敵的樣子。


    餘休掃視場中,看見皂衣縣尉持著一柄長刀,正站在場外大口喘息。


    此人右手掌虎口炸裂,流出了鮮血,血水落在狹窄的刀身之上,混著刀身本來就有的紋路,顯得頗為奇異。


    縣尉手中的長刀雖然有些特殊,但並不能完全吸引餘休的注意,他再度環視四周,依舊沒有發現絡腮和尚的身影和屍首


    “南仁寺大當家呢?”餘休皺眉走到縣尉身邊。


    縣尉身子一繃,等發現是餘休之後,肌肉才鬆弛下來。此人聽見聲音,臉色頗為難堪,瞥了餘休數眼,想起餘休也是武者,才硬邦邦的說:“跑了。”


    餘休聽見此話,眯眼看著縣尉,目中情緒莫名。


    縣尉被餘休看著,身上的汗毛一陣豎起,他緊緊的攥起手中的以冬刀,心中竟然生出一絲恐懼。等餘休移開目光,他心中的恐懼感才消失掉。


    縣尉仔細觀察著餘休,突地發現餘休額頭的太陽穴雖然鼓起,但是不平,也就是說餘休連八品武者都不是。


    “這小子……”縣尉心中驚怒,立刻就想教訓餘休一番。可是一想到體內的氣力依舊耗盡,他不得不按捺住憤怒。


    餘休將他的動作全都收在眼裏,目中閃過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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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子言:無毛者,不殺不足以平民怨……縣中壘京觀,道子亦大讚。”——《續道論:遊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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