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中決議,即日撲滅此寺,消除大害!”


    吏員大吼,吼得聲嘶力竭,臉色漲紅,讓四周圍觀的人全都氣血上湧,大聲叫好。


    反倒是餘休聽得昏昏欲睡,被驚了一下。


    沒等四周叫好的眾人停下來,兩個捕快突地走出,將拖出來的女子牢牢按住,像按住了待宰的母雞。


    “老爺!奴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子驚恐,不管不顧的大叫,她爬行著,想要抱縣令的腿,但是被人牢牢按住。


    “不要不要!求求您了,放過奴家……”


    可縣令隻是冷冷地從袖口中掏出一支令牌,厭惡的俯視對方,口中道:


    “斬!”令牌被隨手扔在地上。


    令牌落地,皂衣武者當即轉身走出,抽出腰刀狠狠的劈下。哢嚓一聲,一顆披頭散發的腦袋便掉在了地上,脖頸噴出大股鮮血,一片刺目。


    縣令小妾與人通奸,但是用不著明正典刑,由縣衙一把手親自下令斬殺。此舉應是縣令為了震懾眾人,乃是“祭旗”之舉。


    皂衣武者斬掉女子的頭顱,順勢提著血淋淋的長刀大吼:“即刻出兵剿滅淫寺!殺!”


    “殺殺殺!”六七十兵丁大吼。


    鮮血噴出,殺聲吼出,現場看客忽地一靜,然後便猛地爆發呐喊或尖叫:


    “啊!血”、“殺人啦”、“殺得好”“該殺!!!”……


    圍觀的眾人或是叫好,口中喊著“**該死”;或是驚叫,被嚇得臉色蒼白。千人百態,臉色變化,隻有餘休一直睜著眼,細細的盯著縣令。


    一陣刀兵拍響,驢馬嘶鳴,等縣令翻身上馬後,數十兵丁捕快混作一團,一齊往縣城外麵開去。


    剩下的百餘名鄉勇在混亂片刻之後,絕大部分都慢慢跟上了。


    場中頗為喧嘩,餘休騎在馬上,回想著女子人頭落地時,那縣令的手指微顫,臉色乍白。


    “這縣令雖然是個果決之人,但是不曾殺人,許是連隻雞也沒有殺過。”


    他細細思著,想起北郭縣的縣令身著黃白雲紋官服,服上繡有鵝禽之圖,非是犀牛獸圖,心中琢磨:“七品文官……”


    此世官服品級不一,等級森嚴,且各有區別。其中文官服上繡有禽鳥圖,武官服上繡有走獸圖,俗稱“衣冠禽獸”。這詞此世仍是讚語。


    具體而言,九品文官鵪鶉服,武官狼袍,顏色都是純黑色。


    八品文官白鴿服,武官獒袍,官服有白色雲紋。


    七品文官白鵝服,武官牛袍(此牛乃是頭頂中間多一角的牛),官袍有黃白雲紋……


    餘休認出官服,腦中某個念頭頓時冒出:“這縣令應是科舉出身,且是空降此地不久,多半還是寒門子弟。”


    想起前天晚上被捂死的嬰兒,其年齡隻有數月,他心中更加確定這個猜想,“如此看來,倒是可以上前‘投靠’,此人正缺人手,不會置之不理。”


    餘休此時修行了武道,雖然才剛剛入門,血氣僅有一尺長,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須知整個北郭縣,至今為止才出現了五個煉有血氣的武者,衙門中的皂衣男子算一個,南仁寺的三個和尚算三個,餘休自己算一個。


    如此的力量對比,應該也是縣令不敢隨意動南仁寺的原因。


    而且衙門中皂衣男子雖然對縣令恭敬,但他身著官服,是北郭縣的縣尉,並非縣令的貼身親信,不可能對縣令言聽計從。


    如此一來,餘休若是上前,甚至無須透露投靠的意思,對方也會友善相待。更何況餘休還有一個童生的身份,是個讀書人。


    唯一值得可慮,便是餘休的臉皮頗嫩,虛歲才十七,看上去隻是個少年,主動湊上前有些讓人懷疑。


    不過這一點也好搪塞,此世的讀書人多有遊學之舉,且遊學的讀書人多半舉止跳脫,什麽事情都想往上麵湊,以便於博取出一個不菲名聲,增加名氣。


    即便再有疑點,餘休也不過是為了暫時混入官府一方,借勢而為,渾水摸魚。一旦取得南仁寺剩下的兩丸丹藥,他立馬就會遠走高飛,再也不來此地。


    餘休想到:“但是湊上前去,還須得有一個好的時機。”


    不過這一點並不急,反正距離南仁寺被撲滅還有點時間。甚至南仁寺也不一定會被撲滅,也可能會兩敗俱傷。


    到時候,餘休壓根就不用混入某一方,直接趁火打劫即可。


    現場的人員慢慢散開,衙門方麵已經出走許久,餘休瞥了一眼縣衙大門。


    此時縣衙空虛,他若是有心,大可進去狠狠的搜刮一波。


    隻是縣衙中並沒有被餘休看在眼中的東西,此地終究隻是個縣。


    餘休一勒韁繩,踩著官府一行人掀起的塵土,也往南仁寺方向走去。


    ……


    期間修整兩次,跋涉大半日,夜幕降臨後,眾人才走到南仁寺的山腳下麵。


    餘休尾隨在官府一行人身後,並沒有顯得出奇。因為也有人和他的舉動一樣,沒有直接加入鄉勇之中,而是一路跟隨。


    這些人大多都騎著馬,挎著刀劍,身體壯碩,一半是縣中的遊俠兒,一半是縣中的豪強子弟。


    餘休瞥見,立刻就知道這些人也是在等待時機,想要借此機會搏得一個出身,得到貴人賞識。


    至於所謂的貴人,當然是隊伍中騎著黑馬,雙目微闔的北郭縣縣令。此人從出發到現在,從未下過馬,一直都身子挺拔的坐在馬上,極具風度。


    餘休心中思忖:“這縣令不僅果斷,還頗有見識。”


    若是此次剿滅南仁寺順利,此人不僅能一舉剔除北郭縣內最大的豪強,貫徹威嚴,還能借此機會提報人才,收取爪牙,以豐滿羽翼。


    而打下寺廟之後的田地、金銀等物,也是驚喜。到那個時候,此人便是北郭縣真正的百裏侯,不複之前的頹態。


    “不過也要打得下來才行。”餘休望著南仁寺所在的山丘,發現山上已經點燃了火把,一簇簇的燃在寺廟圍牆上,將四周照得明亮。


    顯然南仁寺方麵並非沒有準備,早就獲知官府方麵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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