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思緒頗雜,餘休陡然搖頭:“管這些作甚,道士死了,七叔死了,再不驅除體內屍氣,我也要死。”


    “當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成功繪製出‘屍符’,鎮壓甚至驅除體內的屍氣。”他心念一定。


    “至於繪製成功之後……若是順手,幫七叔報仇也是可以。”


    隻是餘休才剛入道,又沒有師傅的引導,想要在短時間內學會屍符,頗為艱難。很可能等到他完全掌握,害死七叔的凶手就已經跑的沒影了。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餘休不可能先放下性命攸關的事情,第一時間去幫別人報仇。


    他還沒有急公好義、知恩圖報到這種程度。


    一時間,餘休連飯也不想吃了。但是腹中饑餓,他又擔心桌上的飯菜有問題,不敢入口。隻得重新燒火做飯,弄了一鍋米粥。


    等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已經是夜深,餘休的心情也徹底平複。他封閉好義莊所有的門窗,重新走入灶房,坐在木桌前。


    餘休點燃一盞昏暗的油燈,深呼吸數下,目光炯炯,即刻低頭研讀屍符手賬。


    手賬上的文字進入他眼中,使得他腦中的念頭跳動,“原來如此……”餘休眼中不停閃現靈光。


    他將屍符的繪製步驟和腦中半部煉屍口訣結合起來,頓時悟懂許多煉屍的道理。同時餘休猜想,他體內的屍氣很可能不是無眉道士特意種下,而是在養屍時被白毛女屍染上的。


    不過是何原因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太重要,現在重要的是把屍符成功繪製出來。


    餘休重複看了幾遍屍符手賬,又默默誦讀三遍,發現自己已經把手賬上的內容全部記下。他檢查了一下,果真是一字不差。


    “這便是夜遊境界道士的能力,耳聞則誦。”餘休心中想,“若是修為再精進一些,誦讀一遍即可。”


    記下內容,他拿來義莊中備好的黃紙和朱砂筆,便開始繪製。


    “一道符籙的效果,與符紙材質、墨汁種類、執筆的人修為……甚至畫符所用的毛筆都有關係”餘休思考著畫符的要點,攤開一指寬的黃紙。


    “一道屍符,最好以人皮為紙,人血為墨,頭骨為硯……於陰地陰時繪製,如此才易成功、才易得好符。”


    隻是餘休才初學畫符,連符咒能否完整畫出都是個問題,他並不需要考慮的太多。


    且用普通的黃紙,普通的筆墨,也有可能畫出一道小有效果的符籙,以此檢驗畫符的水平,已經是夠了。


    昏黃的油燈慢慢燃燒,時不時發出焦灼的氣味。


    餘休就著豆點燈光,伏在木桌上,一筆一筆的勾勒,專心致誌,整個人的精神凝聚到了極點。


    一頁頁黃紙從桌上飛下,落在地麵,很快就積成一堆。


    餘休連畫幾十上百道符,不知夜深到了何種地步,但就是一道都沒成功。甚至不說成功,他連以筆墨觸動屍氣的程度都沒有達到。


    “我已修成陰神,靈覺敏銳,若是筆下屍氣凝聚,不可能察覺不了……”餘休心中微歎:“也就是說,我連門在哪裏都不知道。”


    畫符雖然是小道,但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學會。相比於修行《白骨夜叉觀想法》,餘休在這上麵碰了個不小的壁。


    “此前入道,借用了頂上的文氣,轉文為道,如此才能一舉凝聚陰神。”他心中生出想法。


    “食氣化神”秘術,僅僅能以文氣滋養陰神,培養念頭,並不能幫助餘休畫符,即便他想使用,也沒有辦法。


    餘休不死心,再度伏下身子,以筆墨勾勒符咒,時而停息,時而落筆不停,一道連一道。但可惜的是,他的筆下依舊沒有出現屍氣凝聚的跡象。


    “此地是義莊,堂中甚至還有一具差點屍變的女屍,屍氣濃鬱得很……難道,我沒有畫符的天賦。”


    一時間,餘休竟然開始懷疑自己。不過轉瞬間,他便把這個想法甩出腦袋。他可不是自暴自棄的人。


    夜深不知多時,滿滿的油燈燒了一盞又一盞,餘休感覺自己鼻間滿是燈芯燒焦的味道,同時精神也慢慢的疲倦。


    他不得已,再次放下符筆,摩挲自己的眼睛,稍作休息。


    “可是碰見了困難?”餘休正閉著眼,突然有話聲響起,直讓他以為自己幻聽。


    但是瞬間,餘休眼簾跳動,他已經修成陰神,除非受精怪或是法術蒙蔽,否則絕不可能出現幻聽。餘休的手指立刻按在劍柄上。


    “再試試。”話聲又響起,有些沙啞,有些熟悉。


    餘休渾身緊繃,半睜開眼,眯眼看過去。


    隻見一個老頭正站在桌邊,身上穿著一件舊羊皮襖,雙手攏在袖中,眯著小眼睛看著餘休畫出的符籙。


    餘休看清,頓時怔住:“七叔?”他失聲道。


    對方聽見叫聲,瞥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符,嗤笑說:“功力還是太淺了。”


    餘休又聽見聲,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到:“不對,七叔已經死了。”他不動聲色,低頭看向七叔的腳。


    果真,七叔竟然不是站在他的身前,而是後腳跟不沾地,前腳掌不落地,隻有腳尖擦著地麵,身子也隱隱透明。


    “鬼物”兩個字在餘休腦中跳出,他幾乎立刻就想揮劍斬過去。不管有沒有用,先砍對方一劍再說。


    好在他按捺住心思,想了想,出聲:“請七叔指教。”


    七叔聽見,看了他一眼,果真伸出手,指著餘休剛畫出的一道符,說:“這裏筆鋒太盛,要稍微圓潤一些。”講起符籙的七叔,說話完全不像背屍老頭,頗有點造詣。


    餘休略微思索,真的拿起符筆,撇上幾滴朱砂,又在符紙上畫起來。等畫到七叔指出的地方時,他收斂一點腕力,穩住符筆,使得落筆輕一些、緩一些。


    待畫完,餘休展開這道符紙,發現果真有了點變化。


    雖然他依舊沒能觸動屍氣,但是畫出的符籙和諧許多,其上虯曲淩亂的符文竟然有了一點點美感。


    隻是一點,稍不注意就會忽略。但餘休已非常人,頓時就被這點變化驚住:“這……”


    七叔繼續攏著手,臉上的皮笑了笑,說:“新手畫符,這一點最容易錯。”


    餘休大喜,又說:“請七叔再指點。”


    管他是人是鬼,先用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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