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折風出了口長氣,放下揪緊的心對白落鳳說道:“京都城門已經放行,城郊外前來協助的宗門我讓他們原地待命,有蕭錫之坐鎮不會鬧出什麽亂子。”


    白落鳳氣喘籲籲地把劉繼宗靠在牆上後疲憊地癱在地上:“那妖人不知在我裏頭放了什麽東西,弄得我現在渾身沒勁兒。皇宮內的情況如何?”


    “姓胡的一出門就給戒空殺了,消息暫且還傳不出去。”納蘭耐心安撫焦慮的好友,“其餘逃出去的官也被戒空收攏起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劍酒歌呢?”


    “他怕還有其他妖物會暗中作梗,勘察一番後守著皇城以防意外。”盲劍十分放心道:“他的本事足夠守一座城池,所以不用擔心。”


    “好。”白落鳳的眉頭依舊沒有鬆弛,“我們動靜弄得這麽大,那臭道士不會不知。劍酒歌找不到他,恐怕是藏了起來打算演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果真,白落鳳的聲音還沒消停,門檻上已有一隻腿跨了過來:“是誰在記掛著貧道?”


    隨後一雙老眼停留在白落鳳身上,眼角慢慢開出花來:“沒想到你也有如此田地的時候。”


    白落鳳不屑一顧冷嘲熱諷起來:“怎麽,還心疼我了?”


    玉玄子捧腹大笑,一張白胡糙皮漸漸冷峻刻薄,他擺出義憤填膺的模樣捶胸頓足道:“貧道眼拙,救駕來遲啊!沒想到宦臣魏賢乃妖物所化,意圖禍害大虞江山使妖族重新肆虐人間。期間罡治觀孽徒賊心不死,暗中勾結妖族挾持皇上。貧道必定一並除去替天行道!”


    納蘭再見玉玄子,手握落雪蠢蠢欲動。至於白落鳳滿臉嫌惡:“嗬!沒有外人時候也要演戲,誣蔑栽贓下流手段高超了許多啊。”


    老道當真無恥,居然開口挑釁:“就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你加上一個瞎子也隻能占口舌便宜,待會兒動起手來連當本尊一合之敵都不配。”


    白落鳳不以為意,挪起軟弱無力的身體暢笑道:“你說的對,我現在還打不過你,所以要和你打的不是我。”


    空曠的金霄殿裏忽然發出哢嚓的脆響,玉玄子頓時明白了什麽立即轉身把目光頭向龍椅的方向。在那兒本該是根冰柱的孔雀王豁然破開,撕破了以往畢恭畢敬的麵孔,再也不掩飾對道人的憎。


    妖王呸了口氣,目光定在玉玄子身上,卻對身旁的納蘭折風惡語相向:“你把本王放出來,不怕與你們為敵麽!”


    盲劍似乎完全感覺不到孔雀王緊拽的拳頭,臉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相對於你,我更討厭他。況且你至少比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強。”


    孔雀王萬般不甘:“本王知道你們想坐山觀虎鬥,收得漁翁之利。”


    納蘭露出和煦的笑容:“哦?那你願不願入套?”


    千歲的鼻梁疊起層層皺紋,浮現誓不罷休的容態。他的手爪朝白落鳳憑空一抓,青蓮隨即歸位。


    寶器入手,妖王豈止剛剛的狀態,身上驟然煥發排山倒海的妖氣和佛氣席卷了整個空間。


    孔雀王兩掌夾著蓮花放在胸前,本隻有一掌大的青蓮馬上擴增至尋常僧廟內雕出的坐蓮般大。他猛地將其甩向道人頭頂,瘋狂地咆哮起來:“真是好小子,吃定了本王的脾氣。今日便是兩敗俱傷,本王也要替妖族除去此害!”


    玉玄子哪料得到納蘭敢冒險釋放西山孔雀王,處於震驚中的他根本避之不及,轉眼被蓮座發出的青光籠住。


    道人深知來者不善,匆忙掠起拂塵想要拍開聖物,不想它居然巋然不動。要知方才玉玄子情急之下動用了七八分力,即便是千尺瀑布也會逆流成河,唯獨此蓮連磕印也沒留下。


    孔雀王抓住老道六神無主的機會,揪斷脖上掛的玉佛拋向蓮蓬。吊墜落在蓮花中央,頃刻間化作一尊半樓高的佛像盤坐其上。


    白落鳳險些嚇掉了下巴,眼前的佛不正是大明孔雀王麽!


    佛者常言:佛即是塔。青蓮明明未觸到玉玄子,可他偏覺得背上壓負山嶽不得動彈。此刻慈麵閉目的大明孔雀王張開收攏的彎臂,四手內各執一物:蓮花、俱緣果、吉祥果、孔雀尾。


    殿內突然感受身側狂風大作,白落鳳抬頭眺望發現是孔雀王鼻勾伸長化作鳥喙,雙肩舒展金翅,上身皆為藍色絨羽,大張尾綠眼兒孔雀屏,以潮鳴電掣之勢飛向道人。


    伴著佛門聖物抽離,敗陣的白落鳳感受到體內的鬼氣重新充滿了督脈,靜在一旁的墨冥既而回到掌心。他張合手指使了使勁兒,看著近處不可一世的孔雀王苦笑歎息:自己還是太依賴劍中的陰氣了。


    此時還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玉玄子瞪目結舌,暗暗自言不妙:“我說掌印司藏了這麽大的妖怎不見半點妖氣,原來佛妖雙修。人間有此等怪物,一日不除一日難安。”


    道人終究是境內位列前茅的修者,下垂的拂塵朝上一揮,絲絲麈尾長毛拂過六角座底,四隻雲鶴悠然朝外齊鳴翱翔,細脖丹頂為他頂起佛蓮。


    並於大明孔雀王懷中的金翅孔雀既而察覺自己在緩緩上升。它低頭一看底下霧湧雲蒸,仙鶴拍翅亢唳,玉玄子隱隱有掙脫跡象。


    佛家法器向來對付邪物威力顯著,倘若底下鎮的換作成鬼怪早就勝負分曉。但眼下與之為敵的是閑雲野鶴,它們是空,是淨,是佛心根本,玉佛青蓮哪舍得毀了它們?


    “人到了他們那種境界,雕龍畫鳳,造佛稱王,遣鶴行雲盡在舉手投足間吧!”雖然玉玄子和西山孔雀王與他敵對,但是白落鳳還是掩飾不住一片神往。


    可惜老道士好景不長,白落鳳傾慕的情態說變就變,他的腳掌對地一踩,邪劍重現惡靈猖獗。金階上納蘭覺察到墨冥劍氣,落雪截然畢露鋒芒。


    黃泉一去,不返人間。


    避水東指,冷山絕跡。


    玉玄子前後飽受夾擊,咬緊舌尖,虎軀一震,握緊拂塵,以自己為中心掃出環壯軌跡。四隻雲鶴踮腳撲騰,兩兩為伍分道揚鑣撞向兩道劍氣。爾後他緊忙收回法器夾在關節處,兩掌竭盡全力打在蓮底,環繞周圍的迷蒙雲霧及時轉變形態,仿佛脊梁支起拚命下壓的大明孔雀王。


    雖然隻有眨眼一瞬,可足夠玉老道憑借高超的踏雪無痕提縱之術絕境還生。他麵向孔雀王,看見對方可以萬箭穿心的目光,身子乘風歸去。


    蓮花轟然墜地,發出穿雲裂石的巨響。白落鳳後力未起,被卷起的石礫模糊了雙眼,來不及乘勝追擊,無奈地讓玉玄子逃過一劫。


    (ps:今天第一更,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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