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和尚好生狂妄,公堂之上對本官出言不遜!來人!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再審!”楊清漣被那和尚頂頭謾罵,這兩日心裏壓抑的火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驚堂木一拍作響,兩股直接脫離木椅,指著桌前的和尚招呼雇來的那幾個混兒先施一頓殺威棒。


    “大人!不可!”卻聽原本被十幾個壯漢壓著肩膀跪在和尚身旁的女子如鶯啼喝止,忽如其來的尖脆聲差點沒把楊清漣嚇得坐回去。


    “小師傅也是為民女打抱不平,一時激動,還望大人網開一麵,免了這頓責罰。”楊清漣轉頭看向女子,女子長得及其普通,就是連富貴人家的丫鬟姿色都比她強上半分,幾塊小雀斑零零散散布在臉上,隻不過那水靈的雙眼亮得可人,除此之外不論是衣著還是頭上的發飾,與那鄉中出生的農家女子沒有二異。


    畢竟人家一介弱女子,楊清漣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公堂之上自有秩序,你看這和尚滿身戾氣,不滅滅他的煞氣,本官還怎能審案?”隨後他又怕那女子擔心,張嘴撫慰道:“這和尚對本官如何,不會影響本官公正辦案,你就放下心吧。”


    “哼,姑娘不必跟這種昏官求情,若他有膽徇私枉法,和尚我定幫你找回公道!”那和尚倒挺硬氣,自己掙開幾個壯漢的手直徑走向長凳上等著上刑。


    “哼!著實打!”楊清漣被和尚的話一激,心裏頭那個窩火氣兒噌噌直上,大手一揚命令那幾個懶懶散散的混子動作利索點。


    結果等那幾個人揮起板子時,縣令大人差點背氣過去:“我說的是著實打!你們這般有氣無力,是給這和尚搔癢?!


    “大人哪。”其中一人聽見楊清漣對他們不滿,停下手裏動作嬉皮笑臉地發牢騷道:“大人哪,我們不像您過的滋潤,這都到了晌午可是連早膳都沒用過,哪兒有力氣打板?”


    “就是啊大人。”另外一個人也隨聲附和:“何況這延秦府多少年沒對百姓下重刑了,今兒我們要是幫大人把人家打到上茅廁都蹲不得的話,這事傳出去我們兄弟幾個名聲倒是其次,可大人您愛民如子的形象不就沒了響頭?”


    “不如這樣吧,大人。”看著楊清漣被嗆的張嘴說不出話來,起先的那人眯眼奸笑把話接了回來:“等我們哥兒幾個去吃飽喝足了再回來跟大人您慢慢探討這板子是打還是不打,如何?”


    幾個打板的流子嘴上說是求人鬆口,可手頭上直接甩手丟棄大板,根本不看楊清漣臉色,嘻嘻哈哈地就自顧離去。


    “你...你們...”楊清漣探手想要叫回他們,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他手足無措。


    底下給人幹巴巴地盯著楊清漣,隻見和尚滿臉嘲弄從凳上下來,彎下腰拾起地上的板子道:“嘿嘿,怎麽?難不成是要縣令大人自己動手?真如此的話,那可是小僧的修來的福分哪!”


    楊清漣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尷尬無比,最後實在沒了法子,惡狠狠地放下懸在半空的袖袍瞪著和尚:“莫以為本官治不了你,若是審出個結果是你從中作惡,本官定讓你罪加一等治你重罪!”


    隨後立馬又換了個臉色對著那女子說道:“不知姑娘貴姓?這事的前因後果,有何原委能否同本官一一道來?”


    虞朝規定未出閣的女子名對內,是不得輕易被外人所知,縱使楊清漣秉公審案也得小心翼翼。


    旁邊原先鼻青臉腫哭哭啼啼的人一見縣令去問人家話,立馬不樂意地趕忙打斷:“大人,這女子粗俗鄙見,依她所言必容易黑白顛倒,影響大人斷案,倒不如讓小的.....”


    “本官要問誰話那是本官的事,需要你教!還有這和尚,任憑他人三言兩語又想動手?!”楊清漣火冒三丈,瞧那廝長成這副嘴臉就不像什麽良民。至於一邊站著的和尚,一聽人家對姑娘惡言相向,立刻擼起袖子想出手打人狀,要讓他呈堂對峙難保說到一半怒氣上頭就把人打了。


    “還請小師傅平歇下火氣。”那姑娘明白楊清漣難處,是明眼人就看出來這個官兒有名無實,同他說了估計也沒什麽作用,可又顧及對方體麵她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小女姓蘇,家中略經薄商,家父聽聞延秦府盛產礦物,又適逢機緣聽說這邊有人出售礦地,奈何自身雜務纏身,家中又無兄長,隻能由小女來此勘察協商......”


    姑娘瞥了一眼身後流裏流氣的小生,本就水靈的眸中像是波塘湧動,青袖掩著眼睛開始擦拭起來:“沒想到同這人見麵話還沒談一半,他就對小女動手動腳,還讓這十幾個漢子把人家圍住,若不是小女拚死求救又有幸遇到小師傅路過,恐怕......”


    “大人!純屬汙蔑啊!”那痞氣的小生一聽這話,像是受了巨大冤屈,抱著桌腿又要哭起來:“大人你自己看她那長相,我就是花些銀兩去青樓隨便尋些貨色且不知比這好上幾成。”


    “你再看我這臉上,分明就是她給不起價後心生仇意.....”


    “啪!”楊清漣拍響驚堂木,恨不得就給這人一腳,“哼!人家姑娘會平白無故拿自己清白開玩笑?”


    “大人哪!這無憑無據你怎麽能任聽別人滿口雌黃啊!”可任憑他怎麽哭喪楊清漣隻是冷眼視之,那人一見縣令無動於衷,居然拍了拍腿上的泥土,慢條斯理地站起來了,臉上哪有什麽淚痕。


    “嘿,大人既然不給小子伸冤,那小的隻得靠自己了。”小生皮笑肉不笑對楊清漣抱了一拳,揮手帶走那十幾個壯漢轉身離去:“希望來日見到大人時,大人還能有這等興致坐於衙前斷案!哈哈哈!”


    夜入三更,楊清漣再度難眠,他忘不了白天姑娘離去時平靜的眼神,仿佛在告訴他打一開始她就不期望他能夠幫她嚴懲那群惡賊,這比和尚肆意的嘲弄更加刺痛他的內心——真是諷刺啊,飽讀詩書,一舉高中,出身翰林的他竟連地方父母官都沒有辦法做好,為什麽?為什麽!


    我謹遵聖教,除惡揚善,錯了嗎?匡扶正道,揭露醜態,錯了嗎?


    沒有錯,如果我沒有錯,為什麽於申言貶我?為什麽延秦百姓欺壓我?為什麽蘇家姑娘不信與我?


    無數的疑問宛如蛆蟻不停地啃食著他原本豪情萬丈的心,肚上的席被像是被灌了千斤鐵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忽然中,外院一道驟亮驚動了深思無解的楊清漣,他感覺熱浪隔著土坯牆炙烤整座屋子,他起身透過窗戶一看,整座院子陷入一片火海,把這片上空照的晴亮無比,院中枯死的柳樹在火蛇裏紛飛枝條極其痛苦地呻嚀掙紮。


    走水了!


    楊清漣驚慌失措,他被嚇在房中摸索了許久才找到房門,可手剛觸到木門刹時就被燙得收了回來。


    難道命已至此?楊清漣癱坐在地上身體,捂著頭顱卷縮一起,我還沒找到答案!我不能死在這裏!可我怎麽逃出去!


    在他感覺到死亡猶如惡蟒張開巨口撲麵而來時,房頂驟然發出響亮的塌響,房頂抖落的無數塵土險些將他埋沒。


    “走!”一字沉聲大喝,楊清漣感覺自己被人拽起,當他放開遮著雙眼的手時,身體已經騰躍半空,腳下是便滿火浪的庭院。


    “你!你是那和尚!”他借著月色抬頭認真打量救了自己的人,愕然目瞪口呆,臉色一片蒼白。


    “嘿嘿...你這糊塗官兒,恐怕見了雞血都會發昏,竟膽敢來延秦當差,最後還不是得靠我這罪孽深重的和尚救你。”和尚提著著楊清漣脖上的衣領,陣陣發笑。


    片刻沉默之後,楊清漣擱下臉皮艱難吭聲詢問:


    “你叫什麽?”


    “無爹無娘,沒名沒姓,法號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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