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循著聲影繼續在洞裏行走,那奇怪的聲響也越來越大,兩邊的甬道兩側也逐漸變的寬敞起來,看地道兩側牆壁的紋路,連做工都變得細致起來。


    “看起來就是前麵了。”


    出現在李秉眼前的,是一個巨大且空曠的圓形平台。圍繞著平台外周,大概有二十多間石穴,都直接和平台聯通,沒有門,看起來是貯藏室。這些石室裏多數都放著寫財物。或是已經腐朽的木椅板凳,或些刀槍劍戟,偶爾還有一些精致陶罐,陶像,又或者一兩個木箱,也不知道立麵裝的是什麽。如果真如鹿大人所說,這裏是躲避戰亂的地方,倒也是一應物資齊全,合情合理。


    那平台的中央,一個精致的小石桌上放著個形似牛角的東西,看起來正是那奇怪聲音的源頭。


    “天地號令!”鹿大人嚴重迸發出了灼熱的光芒。“我終於見到了,我休屠人的至寶。”


    這天地號令,樣子極為普通,隻是一隻水牛角罷了,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


    安子謹慎的往後退了一步,還扯了扯李秉的衣角,示意他堤防。李秉當下會意說道:“鹿大人,我們對這裏的財寶並沒有興趣。你想要便拿去吧。”


    鹿大人笑道:“你這是哪裏話。都說了是一族人,定不會為難你們。而且,那個天地號令也碰不得!千萬碰不得!”


    他正要詳說,忽然安子回頭望去剛才的地道:“有人!好像還不少!”


    鹿大人一口吹滅火把,拉著李秉三人藏到一間石室中。


    剛剛回複黑暗的平台,轉瞬又被熾烈的火把光芒照的一點不落。一群人從甬道裏慢慢進入到這寬闊的平台,不急不緩。


    “出來吧,別藏了。我們是跟著你們進來的。”說話的正是走在隊伍前麵氐祀娘娘,身旁站的是那個假冒的張家家主,十來個弟子分列在兩旁,將平台的入口堵死。


    “鹿大人!我知道是你在裏麵!”


    “果然是你!怕是你從進入武威的第一天起,就開始算計這個祭壇了吧!”鹿大人也先一步出來,橫眉冷對,看著氐祀娘娘,又怒又氣:“我便早猜到你們的目的不單純,卻沒想到居然是奔著我休屠人的祭壇來的!”


    “少廢話!”氐祀娘娘大喝一聲:“將他們拿下!”


    說時遲,這十多個人便團團圍上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所有人都亮了兵刃。既然是抓人,斷斷沒有空手來的道理。


    李秉也沒有料到氐祀娘娘發難的這麽快,自己和安子顯然被當成了鹿大人的人,看氐祀娘娘的架勢,自然是要一網打盡,當下也隻能和鹿大人同舟共濟了。


    嗖!嗖!


    鹿大人知對方人多,先下一籌才有勝算。袖裏藏著的兩把匕首露了鋒芒,鬼魅一樣的身法飄到敵人身後,隻是一刹那,將先衝上來的兩個弟子割了喉嚨,一刀斃命!


    後來的弟子看到這一幕反而有些遲疑,這鹿大人一副文秀打扮,誰料身法如此厲害,殺人手段也是狠辣無比。


    “你們去抓那兩個人!把他交給我!”


    氐祀娘娘的拳風比話音更先到一步。三拳襲麵,逼得鹿大人後腿一步。不待他站穩,先是左手一掌,逼得鹿大人出拳相抵,緊接著右手手刀,劃向鹿大人喉頭,大開大合,帶動白紗衣袖,功法縹緲。


    鹿大人反手一擋,從下而上,擊中氐祀娘娘手肘,將這一記手刀打偏。正要再拆下招,一道寒光從氐祀娘娘的指甲上,映入鹿大人瞳裏。原來這手刀才不是殺手,指甲才是。氐祀娘娘的指甲如此鋒利,如若剛才真被她碰到喉嚨,恐怕這條命就交代在這裏了。


    “嘶~!”腦海裏剛閃過這個念頭,他臉上忽覺得火辣辣的疼。再看氐祀娘娘的白紗衣,衣袂上已經沾了紅。


    “袈裟伏魔功?”


    這原本是“福建莆田顯應寺”的看家功夫,以僧袍和袈裟為武器,結合自家內功心法,袈裟不僅鋒利,更是有吞、綁、刺、挑等十多路招式,變化多端,打法靈活。卻不知道氐祀娘娘如何會使。此刻她將自己的衣袂當成袈裟耍出這套功夫來,威力雖然不及正統武功,但勝在更令人防不勝防。


    一招之中藏了三個殺手鐧,鹿大人險些吃了大虧,隻能先退下來,更仔細的觀察氐祀娘娘,沉著應對。


    李秉那邊原本還好,三四個弟子還算對付得了。但是氐祀娘娘一發話,十多個弟子悉數撲了上來,以一敵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麵。


    他的拳腳功夫比鹿大人差的不少,入門的《李家劍法》大多是些強身健體的招式,沒什麽大用處。雖說《陽月劍訣》算是江湖上叫的出名字的上等劍法,奈何他練的純熟的也僅有“星三劍”,至多再加上一招“月四劍”中的“朗月清風”。應付這麽些人,很有些費力,也隻得邊打邊退。


    好在他有孫無亦的一成內功修為,又不知為何和這《陽月劍訣》好似同出一脈,劍法和內功相得益彰,這才勉勉強強防守住,更不說進攻了。


    安子沒什麽功夫,好在輕功不錯,左躲右閃,兼拿著個火把當武器,兩三個弟子也近不得身。


    兩人和這一幹弟子且打且退,起初還站在甬道進入平台的路口,幾個回合往來,已經快被逼到角落了。


    既然退無可退,則要求變。李秉一腳蹬在牆上,飛身躍起,一個倒鉤淩空耍出一招“眾星拱北”,直攻幾個弟子麵門。


    正是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隻是一招,就逼開了三五個弟子。


    “噌~!”有個弟子想要硬接這一招,提起全力,迎劍而上,兩劍相拚之下,那弟子的佩劍居然被硬生生斬斷。韜劍順勢辟入那人的肩頭,竟然將整個肩膀連同右臂一劍削掉。


    真是一把好劍!


    “啊~!”一聲慘叫蕩漾在這個幾乎密閉的祭壇裏。


    且說眾人打的亂做一團,卻有一人動了賊心思。正是氐祀娘娘的大弟子——假冒的張家家主。他看兩邊僵持不下,心道這次的任務是來祭壇找東西,提前把寶貝拿到手裏才是正理。一早摸到平台中央,看著那個形似牛角一般的“天地號令”,抬手便拿!


    可這天地號令好似鑲在地上,他猛拽了兩下,居然紋絲不動。


    “噗!噗!”鹿大人擋開氐祀娘娘三招“常州光福寺”的“天寧十三手”,反手便是一刺。可這對招之間,他斜瞟見張家家主已經開始對著天地號令生拉硬拽。


    “不要!”剛喊出一聲,他將氐祀娘娘踢開,連忙轉向張家家主。


    氐祀娘娘也是反應機敏,一招“袈裟伏魔功”的卷字訣,甩起白衣袖,纏住鹿大人的右腿,猛的一拉,將他拖倒,迎麵便是一掌。


    “轟轟轟~!”


    整個地洞開始顫動起來,巨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而一直煩擾李秉和鹿大人的那個聲音消失不見。一幹弟子以及李秉安子都因為這動靜遲疑起來。


    “快放回去!”鹿大人忙向張家家主喊道。


    張家主一愣,又將剛剛拔出來的天地號令放回平台中心的小石桌上。李秉也終於知道,為什麽鹿大人之前對他說那個東西碰不得。


    “嘶~!嘶~!嘶~!”平台的入口處,不斷的掉落下來黃沙,轉眼已經將寬闊的入口埋掉大半,即便張家主將天地號令放回去,也沒有停止。


    “快跑!”不知道是哪個弟子喊了一聲。所有弟子亂做一團,放開李秉和安子,開始往剛才的入口跑。張家主也是聰明,知道再把這東西放回去沒用,幹脆拿起寶物,奔著洞口跑去。


    鹿大人用匕首斬了氐祀娘娘的白衣袖,跑到張家主身前,飛身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奪了那天地號令。可等他再轉身。那山一樣的黃沙已經把洞口堵得嚴嚴實實。隻過了這麽一瞬間,那堆積的黃沙少說也有一丈厚。


    再看洞裏,此刻隻剩下了李秉、安子、鹿大人,張家主和另外兩個氐祀弟子而已。剛才李秉和安子已經退到平台角落。這變故來的太突然,兩人距離太遠,並沒有退出去。


    祭壇被破壞,鹿大人已經是氣急,將天地號令放回祭壇中央。他便結果了張家主——伸手抓住他的腦袋,匕首刺入心髒,張家主吐了兩口血便沒了動靜。


    他轉頭要尋那兩個弟子的命,李秉伸手攔他:“算了吧,他們也是聽命辦事,何況大家都被困在這裏了,還是要一起想辦法出去才是。人多也好挖些。”


    “他們是外人,若放他們出去,這祭壇的秘密肯定保不住。”說完拿出匕首就要結果兩人。


    兩個弟子要抵抗,可連一個回合都沒走過,就被鹿大人一一解決,李秉的直覺果然對,這鹿大人的功夫比他要高明不少,顯然是個練家子。


    整個洞穴裏,忽然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剛才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影跟著氐祀娘娘的隊伍進來之後,就藏進了平台外圍的一個石穴裏,被一起困在了這裏。那奇長的手臂將一雙指虎已經握在手裏。這人正是早些時候便已經進來的“鼠尊者”。


    “這是何必?”李秉生氣的說道:“現在隻有我們三個人了,可怎麽才出的去?那麽多黃沙,要挖到什麽時候。”


    鹿大人撿起地上的火把,掐滅到隻剩一個,整個平台又變回漆黑。


    “現在裏麵沒有了新的空氣,多一個人就多一個人的消耗,隻拿一個火把吧,不然路還沒找到,可要被憋死了。”他頓了頓,看見安子已經在平台入口挖那些黃沙了。


    “不要白費功夫了,一旦天地號令被拔出,那些地道就是死路。你以為他們就跑出去了嗎,幾萬斤的沙子堵在地道裏,怎麽挖,都是出不去的。出了這個平台才是死定了。”


    安子被這一句話嚇的夠嗆,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挖的更快了。李秉也有些慌:“如果挖了,說不定還能出去。如果不挖,難道要在這裏等死嗎?”


    鹿大人倒是胸有成竹,慢條斯理的拿起火把,走到一個石穴邊,默默道:“你們不要怕,如果如果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沒錯的話,這裏一定還有別的出路。”


    他細細查看了那些石穴,每一個石門口,都刻有幾個拇指大的文字,這些文字李秉和安子自然是認不得了,都是早已經絕跡的古代休屠文。


    “因為這裏根本不是祭壇,我要找的地方還沒找到。這是引導人們來找祭壇的陣眼而已。我們在附近找找,應該還有出路的,說不定就在哪一個石穴裏。”鹿大人看李秉兩人也不再挖,朝他們喊道:“你們過來跟我找找吧。”


    李秉兩人被他這麽一說,也是心存僥幸,連忙來到鹿大人身邊。仔細一看,這裏所有的石穴都不大,站在門口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看完。


    “糧食?”鹿大人看了看門口的刻字:“這間屋子,應該是存放糧食的地方。”


    石室裏果然放著幾口大缸,裏麵卻是空空如也。


    “可能是之前封地下的時候,就把糧食都搬走了吧。畢竟這些東西也放不住。”李秉道:“不過,也有可能是被這洞裏的老鼠、蟲蟻都吃完了也不一定,畢竟都過去了那麽年了,按照三國時候,休屠人逃難來算,到現在應該也有快五百年了吧。如果按漢朝征戰武威郡來算,也該有近千年了。”


    “我們進去找找吧!說不定有機關什麽的。”安子最是怕死,一個人先進了房間裏,到處摸索,一點不肯放過。李秉也隻能選擇相信鹿大人,死馬當活馬醫,跟著安子到處找找。


    鹿大心裏其實多少有些忐忑,也吃不準那些祖上傳下來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萬一是假的呢?


    三人在石穴裏仔細摸索,安子時刻謹小慎微,堤防著鹿大人,怕他為了空氣不夠,殺了自己。鹿大人也把這些看在眼裏,隻是略微一笑,也不說話。


    一統摸索,連隻螞蟻也沒找到。安子還將裏麵所有的陶罐陶缸都移了位置,生怕錯過什麽機關。


    “這間房子,放的是衣服。”看著門口雕刻的休屠文字,三人又進入了第二間。


    果然有四個五大櫃子,上麵整齊的放著一些衣服,大多數已經腐朽的不成樣子了。


    李秉隨手拿起來一件,撐開來。衣服已經略微有些腐朽了,不少絲線的顏色退掉了,但總體還是可以辨認:“窄衣,圓立領。果然是三國時候的衣服。”他將這衣服隨手放回架上,又看了看別的:“好像這裏麵的一些衣服年代還要更久遠些。”


    三人翻箱倒櫃的找了一圈,依舊一無所獲。


    “這第三間……是財寶!”鹿大人看著門口的文字。


    安子聽到這聲,習慣性的精神一振。眼前的四個大木箱子,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爛,牆壁上還有些苔蘚。


    四個箱子一一被打開,裏麵多時一些散碎銅錢,麵上放著些碎銀子和一些金銀玉器的飾品。


    “哇,東漢的五銖錢!”安子看著這一箱子:“都是些銅板,這錢當時肯定不值什麽了錢了。不過現在來說,可比當時值錢多了。畢竟是五百多年前的東西不是!這滿滿一大箱!”說完他又拿起一串麵上的瑪瑙珠串:“這瑪瑙品相很一般,不算通透,隻能算是下品,放在現在也就是三五貫的樣子。”


    “安兄弟還懂這個?”


    他笑著看了一眼鹿大人:“放心,放心,我就是看看。不會動的。你要的話都拿去。”


    鹿大人倒是什麽也沒拿:“這些東西就不要動了,我們還是找出路要緊。”


    安子看著這幾箱子,多少是有些失望的。想著既然是休屠人的寶藏,那多少應該有些拿得出手的東西吧。眼前這四箱,滿打滿算,能有七八百貫就不錯了。對於一個大族來說,實在是少的可憐。


    三人就這麽看了十來間洞穴:武器、陶俑、農具、草藥、零零總總什麽都有。就是沒有一個機關。


    大半圈的石穴都找完了,按位置來看,三人已經很接近鼠尊者藏身的地方。


    鹿大人拿火把照了照門口的文字,沒精打采的說道:“梯子。”一眼望去,這個房間裏什麽也沒有,空空蕩蕩。


    “恐怕都朽爛完了吧。”李秉道:“這裏放些梯子倒是奇怪。有什麽用呢?”


    既然一眼都看完了,又是空空蕩蕩,也沒必要再探查,三人轉身要去下一個房間。鼠尊者已經躲在門口,雙手抬起,兩隻指虎上瑩瑩發綠,都是淬了毒的,隻等一個照麵打個出其不意。


    “等等!梯子?”鹿大人靈光一閃,又折返回剛才的房間。


    “梯子在休屠人語言裏,還有‘通天之路’的意思。而傳說休屠人是要去往天國的人!這裏會不會有東西!”


    安子也道:“對呀!那麽多房間,多少都有個瓶瓶罐罐,為什麽偏偏這一個裏麵卻什麽也沒有呢?”


    十幾間房子一無所獲,三人原本有些泄氣,被鹿大人這麽一說,頓時都來了興頭,衝進房間,一人一麵牆的細細摸索。


    “這裏有個裂痕!”李秉看著牆麵整齊的裂紋,猛地用力:“真的是個石門,可以推開!快來!”


    潛藏在旁邊一間房的鼠尊者聽到這個動靜,終於把心放下來。


    三人合力,一個窄小的石門緩緩推開,一股淡淡的清香從石門另一側飄出來。


    “有涼風?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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