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起來,就得回到三十年前了。我自幼學習內家拳,那一年,我二十歲,當時拳法初成,少不更事,覺得自己也算是江湖上的俠客了,一心想著鋤強扶弱,匡扶正義。


    有一次,我在鳳翔府動手收拾了一個調戲良家女子的紈絝,廢了他一雙手。誰知他卻是“梁州神槍周家”的少門主。那真是惹了大~麻煩,我的整個家族,父母,兄弟都四散逃難。我跟我的結發妻子也走散了,她當時肚子裏還懷著孩子。


    沒過多久,我就被‘神槍門’給捉住了,本以為隻有死路一條了。誰知道當時陽月宗,哦,是之前那個陽月宗,那時候的陽月宗雖然實力比現在強不了多少,但在江湖上名頭還是非常響亮。


    當時陽月宗的少宗主和他大師兄正在‘神槍門’做客,我被押到周家門主麵前的時候,他們兩人也聽了這事情,幫我求情,可是周家還是不饒人。他們離開周家的第二天晚上,兩人潛入神槍門把我救了出去。


    我向兩人道謝,說這大恩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可恨當時我的四根手指已經被酷刑折磨的壞死,隻能截去。長期的折磨,把一身內家功夫耗的也不剩下多少。


    自逃出了周家,我就四處尋找我的逃難的家人,周家也在到處找我,找了兩年,躲了兩年,一無所獲。後來聽說了陽月宗發生慘案,我便直奔上了陽月宗山門。到那之後,屍橫遍野。但奇怪的是,所有人身上的都沒傷口,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仿佛是忽然之間就那麽平白無故的死掉一樣。


    我在屍體中尋找好久,發現少宗主已經死了,卻不見大師兄的屍體。我正準備走的時候,卻聽見‘陽月閣’裏傳來兩聲咳嗽的聲音,尋聲找去,終於尋見那個大師兄躲藏的密室。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其他五六個弟子,但當時都已經氣絕。大師兄也受了十分嚴重的內傷,他懷裏還抱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


    我接他出去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但當時他的傷實在是太重,每天湯藥不離口,說話也越來越有氣無力,大勢已去。他說陽月宗的劍法絕對不能失傳,於是用最後的時間寫下了這一本劍譜,又把從陽月宗帶出來的一頁黑色帛書夾了進去。


    他囑咐我幫他帶大他的孩子,讓孩子以後學習劍法。但他卻對於是誰滅門陽月宗他卻絕口不提,讓我不要再問,也告訴我不要讓他的孩子以後去報仇。之後不幾天,他就去世了。


    於是我便帶著這個孩子在江湖上繼續生活,給他取名叫‘天恩’。那之後十幾年,我一邊尋找我的親人,一邊尋找陽月宗的其他弟子,但最終都一無所獲。天恩也慢慢長大,我待他像親兒子一樣,我不僅按照劍譜教他陽月宗的劍法,也把我家祖傳的內家拳法傾囊相授。


    他學的很快,一點就通,加上一心想重振‘陽月宗’,也很下的去功夫。到了二十四歲的時候,已經把劍譜上的三門劍法全部學到精通,內家拳也練到爐火純青,甚至比我年輕時候還是厲害。


    那時候江淮的朋友給我帶來一封信給我說,我有一個孫女在江淮一帶,讓我去接她,隨信一起給我的,還有我結發妻子的素銀簪子。


    我便下江南去找他們,而那孩子也決定開始光複‘陽月宗’的計劃,準備去和甘州、肅州的門派們賭劍,在江湖上闖出名堂。


    沒多久,我找到了我的孫女。從她家人的口中得知了一切。原來我妻子在逃亡途中產子受了涼,產下孩子沒過多久就去世了,我的親生兒子一直托養在一個遠房親戚家。兒子也不爭氣,整日賭錢,敗光了家產,被惡霸打死,留下遺孀和殘障女兒。那遺孀把我孫女一人關在家中,打算重新嫁人,說來也巧,她的那個相好,是我朋友的熟識。


    後來我就把孫女接了出來,正好那時候,天恩也已經重振了‘陽月宗’,我便帶著孫女去投奔他。我不想讓江湖上的人知道天恩的過去,裝作不認識他,也讓天恩不要說出去,我就掛名在掌門的小廚房,算是頤養天年。”


    老頭一下說了這許多話,顯得已經身心俱疲。有氣無力的捶了捶了左胸,勉力支撐起來,看了一眼李秉,又道:


    “天恩最開始收了三個徒弟,每人教了一路劍法,三個人也各有所長。又過了三年,他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外界都說是練功走火入魔,但我看的明白,他和三十年前的那些人一樣,都是全身沒有一點傷痕,也不是中毒,就是平白無故的死去。


    那之後大徒弟就接任了掌門,我依舊小廚房裏做事。直到有一天三徒弟抓了我孫女,讓我按他的吩咐給大徒弟的食物裏下毒。我隻能一一照做,期間我也旁敲側擊的提醒過他很多次,可惜這個大徒弟確實太過老實了。


    後麵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其實半夜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你跟在我身後,隻是想借你給段飛那孩子提個醒,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還連累你卷進來。”


    老頭說道此處,顯然已經十分疲倦,低咳兩聲,看著李秉的眸子,又道:


    “不過你也算好人有好報,那劍法確實精妙無比,學與不學都在你。這二十多年我的恩已經報完了,以後陽月宗的事情再與我無關。明天一早,我朋友會接我們從密道下山,那之後我會跟楊楊去別的地方生活,你也好自為之。”


    老頭喉頭有些發麻,又咳了兩聲,把已經睡著的孫女放在床上,脫下外衣給她蓋上,然後又瞅了李秉一眼:“這書,希望你能珍惜。”


    李秉顯得有些低沉,嗯了一聲。忽然覺的三十年的一幕幕故事好似就發生在眼前,竟然產生了一種衝入江湖,幹一番事業的想法。


    一輩子離奇的際遇,好也好,壞也罷,總勝過平淡無奇,虛耗光陰。


    就是這一個簡單的想法,讓這個世界變得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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