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就是爺爺經常提及的戰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於是她再也顧不上什麽,卯足了勁猛地便是在他的胳膊上狠咬一口。


    “呯——”


    有鈍重沉悶的聲音倏地擦過她的耳畔,脫殼而出的槍子彈像一把鋒利的刀片劃過她的鎖骨。


    好痛。


    池淺頭一歪,唇色乍退。


    眼前的一切倏然模糊了竄進她眼眸之中那一重高大的身影,是……


    她不敢確定。


    接著身體開始不自自主地緩緩下墜,仿如在墜進一個無底的深淵。


    黑暗中,媽媽的笑顏如罌粟花一般向她綻放開。


    讓她的心中浮起久違的溫暖。


    下意識地伸手,就如很多年前她握著的那般,然後聽得溫軟細語細碎在自己的耳邊:“淺淺乖,跟媽媽走!”


    隻是聲音空洞又迷茫。


    哦,不!


    僅有的意識讓池淺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淺淺!醒來,我是小叔!”


    似又有人在喚她,一聲一聲,醇厚的嗓音裏蘊著心疼。


    是媽媽?還是——小叔?


    可欲分辯的氣力很快便淹沒在救護車急促的鳴笛聲之中。


    五年後,正值楠城三月。


    雨季的光臨,讓潮濕的空氣裏浸潤著白玉蘭花香的味道。


    深夜西區派出所裏,牆上壁鍾按部就班的跳動聲撩撥著池淺的心弦。


    她低垂著腦袋,坐在長長的木質條椅上大氣不敢多喘出一聲已近兩三小時。


    就在今天傍晚,她和班上幾個同學一塊兒去八萬人體育館前擺攤。


    吆喝了半天,這錢都還沒兜進口袋呢,就被幾個凶神惡煞的城管以影響市容的“罪名”帶到了這兒。


    眼瞅著她的同學們一個一個被前來的父母領了回去,而她呢?


    屁股底兒都快要把這冷板凳給坐穿了,還不見那個人的影子!


    不會是又出國了?或是在飛機上?亦或是這個點兒還在開會沒看到她留給他的語音信息?


    哎,一想到求著來搭救她的人是個大忙人,池淺沮喪不已。


    坐在她對麵的是一位中年女幹警,手裏的活兒一忙完,便是瞥了眼老實巴交的女孩子。


    沒好氣地抬眼看了看時間,不耐的心緒怎麽都藏不住了。


    這都幾點了?


    女幹警正準備開腔發牢騷,忽然一道低沉的男聲自門口處淡淡傳來:“淺淺。”


    溫和的,可也夾雜著一點點沉鬱的銳利,似渾然天成的不怒自危。


    池淺不寒而栗。


    似是有冷風在嗖嗖地灌進身體,小身板忍不住便是往寬大的衛衣裏一縮。


    兩秒後,她自動自覺地轉過身,睜著她那雙明亮漆黑的眼睛看向門口處的男人。


    “小叔。”她弱弱地吱了一聲,心有餘悸的同時,泛出一絲慶幸。


    好歹總算是來了。


    池見清聞聲,拎著清冷的目光迅速朝她撇了過去。


    此時的小女孩子,活像隻小烏龜似地縮在不合身的殼裏,探出的素淨小臉更是不遺餘力地向他張揚出惶恐與脆弱。


    他就知道她又在賣乖。


    男人微籲,皺起眉心。


    怎麽說這賬得回去算,可事兒還得現在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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