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你當我們都是瞎子嗎?」


    一個陰沉的聲音在蘇瑜耳邊響起,那聲音,陰森的如同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萬年殭屍。


    蘇瑜一個激靈,立刻停腳,側臉看去,就看見那個方才在屋裏的老者正握著一柄雪亮的刀,立在她麵前。


    刀背晃光,一個亮斑映在他滄桑布滿皺紋的陰沉臉上,半陰半陽,看的越發讓人覺得可怖。


    那老者上下打量蘇瑜,「是你傷了我們爺?」


    蘇瑜回視他,「他本就病的不輕。」


    在他那雙閃著精芒的眼中,蘇瑜瞧見一抹意味深長,雖看不懂他這眼神究竟是什麽,可直覺告訴蘇瑜,這個老者,於她,沒有敵意。


    好奇怪的感覺。


    那老者冷冷哼了一聲,「這宅子外方圓十裏都是我們的人,你趁早歇了要跑的念頭,不然,會死的很難看。」


    蘇瑜一驚。


    布防到方圓十裏,若非這老者撒謊,那便是他們此次出手,勢在必得。


    正說話,後麵傳來一個怒氣吼吼的腳步聲,三兩下及至蘇瑜背後。


    從她背後,一把將她拽的轉過身,蘇瑜不及站穩,一個巴掌就劈頭蓋臉打下,「賤人,膽敢傷害我們爺,你簡直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隻有皇室之人,才用這罪該萬死,尋常百姓,哪會這般說話。


    屋裏那位……該是甘南倖存皇族吧。


    蘇瑜本能的偏頭。


    她這一巴掌就落了空。


    本就是一肚子火氣,一巴掌落空,那姑娘更是怒火熊熊,灼的滿麵潮紅,「放肆!你居然敢躲開!賤人,我讓你躲!」


    說著,一把抓住蘇瑜的胳膊,揚手又要打。


    剎那間,那柄雪亮的刀,忽然橫梗在她們之間,讓那姑娘揚起的手僵在半空。


    「爺吩咐過,不許傷害她。」那老者淡然說道。


    那姑娘橫了那老者一眼,「你敢攔我?狗東西,誰給你的膽子,反了不成?」


    蘇瑜揣測,這姑娘,興許是那人的妻妾,或者姐妹,總之,亦是甘南皇族。


    麵對這姑娘的怒斥,那老者滿麵平靜,連個波紋也沒有泛起,「爺的脾氣你知道,若是讓爺知道你違反他的命令,到時候……」


    隨著老者的話音,蘇瑜明顯感覺到,那姑娘捏著她胳膊的手一顫。


    到底是放下揚起的巴掌,隻惡狠狠的瞪著蘇瑜,「我警告你,不許對我們爺有半分的非分之想!」


    她說的咬牙切齒。


    蘇瑜……一頭麻線飛起。


    這姑娘奇怪的腦思路……居然以為她會對那人有非分之想!


    難怪從一開始就對她有那麽大的敵意,原來是在吃醋,這醋吃的……


    她又沒病!


    「我說話,你聽到沒有?」這次沒有揚起手摑巴掌,隻是一掌推到蘇瑜肩頭,推搡到。


    「汝之蜜糖,與我砒霜。」蘇瑜淡淡說道,說罷,挑眉斜昵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


    那姑娘麵色驟然一緊,「提醒你什麽?」


    蘇瑜道:「你若再對我動手,興許,我就動動心思。」


    「你敢!」那姑娘驟然暴怒,雙目圓睜瞪著蘇瑜,「你敢對殿下……」


    她殿下二字才出口,就被那老者一聲冷斥喝斷,「夠了!」


    那姑娘一愣,憤怒朝那老者看去,轉而恍然自己方才失口,眼底閃過驚懼不安。


    那老者搖頭嘆息一聲,對蘇瑜道:「走吧,我們爺醒來之前,你就安分待在你的地窖裏。」


    蘇瑜深深看了那姑娘一眼,朝地窖走去。


    她剛剛脫口而出的,是殿下,雖然這兩個字立刻被那老者截斷,可蘇瑜還是捕捉到了。


    若是尋常人,未必這樣敏感。


    可蘇瑜的身份讓她從小就接觸宮裏那幾位皇子,對這個詞,實在不算陌生。


    這個女子既是這樣看重那人,又敬重的稱他為殿下,可見就是他的妻妾了……不對,她這樣子,該不是妻,隻是妾。


    再次回到地窖,蘇瑜直奔她的草墊。


    卻是驚覺,這地窖裏的草被人換過,比她之前鋪在身下的,幹了許多。


    誰這樣好心,居然給她換了幹草。


    心頭疑惑,蘇瑜蹲在草墊前,在那草墊上一寸一寸的摸過。


    不過片刻,手指就觸及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蘇瑜心跳一顫,立刻扒開幹草,裏麵露出一個刀柄。


    地窖裏光線昏暗,蘇瑜看不清那刀柄上的花紋,隻一手握住刀柄,將其從幹草裏拔出。


    不過是一隻手大小的匕首,帶著刀鞘。


    一眼看到那刀鞘,蘇瑜握著刀柄的手,猛地一顫,這刀……她若是沒有記錯,便是她蘇家父親蘇闕的隨身之物,刀身鋒利,削鐵如泥,可刀刃上,有一個小小的缺口,聽說是當年甘南一戰時留下的。


    隨著思緒泛起,蘇瑜將刀鞘拔開。


    縱是光線昏暗,刀刃上那熟悉的缺口還是躍入眼簾。


    這突然出現的匕首,讓蘇瑜心中泛起驚濤駭浪。


    被人換過的幹草,父親的貼身匕首……


    莫非這群甘南人中,隱藏了父親的人?他用這樣的方式向自己傳遞信號……


    想及此,蘇瑜立刻又去那幹草堆裏一陣翻找,卻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坐在幹草墊上,盯著手裏的匕首,思緒此起彼伏。


    父親都陣亡了,是誰拿了他的貼身匕首,此時這人又是什麽意思,他要救自己出去嗎?他既是能拿到父親的貼身匕首,可見是父親的親近之人。


    既是親近之人,又如何加入到這些甘南人的陣營裏呢?


    這些疑惑如同濃重的迷霧,縈繞在蘇瑜的腦子裏,尋不到答案也揮之不去。


    過了大約三四日的樣子,那個對蘇瑜充滿敵意的姑娘再次來到地窖。


    這一次,她沒有動手,隻是沉著臉將她帶出地窖,直接送進屋,卻是沒有進那人所在的那間,而是去了隔壁。


    蘇瑜進去的時候,裏麵正擺著一個蒸騰著熱氣的大木桶,桶邊一架屏風,上麵掛了幾件衣衫,不像是中原衣裳。


    他們竟是讓她沐浴更衣!


    一個驚恐的念頭從心底冒起,蘇瑜隻覺從腳底生寒,寒氣經過五髒六腑,直逼頭頂。


    他們……他要做什麽!


    這種時候,除非她一死,否則,他就算真的要做什麽,她隻怕也……


    她雖不願死,可比起被人……她寧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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