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東是做了準備來到西北的, 在這個缺水的地方, 很多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陸家的新能源研究地從縣城過去還要四五個小時的路程,但是這裏有一座土廟, 據說還挺靈驗的,所以除了陸氏的研究人員和工人之外, 這裏還是會有慕名而來的人過來祈福。


    新工廠裏麵設備啟動的時候,陸元東跟著這裏的林禾總工程師一塊兒祭拜了荒山後麵的土廟, 完事後一幫大男人相互打趣說笑, 還有唱歌的,跑調得厲害,但是聽得陸元東渾身舒坦透氣。


    “如果可以, 等我回去也要把媳婦帶來這裏看看, 誰說西北沒有好風光,哪裏有風景像這裏那麽遼闊大氣來著。”說完, 男人轉過頭看向陸元東, “對吧,元東?”


    陸元東笑,這裏的工程師和工人原本都是叫他陸少的,但是相處時間久了,都直接稱呼他名字, 陸元東拍了拍還在感慨的男人:“什麽時候媳婦的,上次聊天還不是說沒有嗎?”


    男人穿著工裝棉襖。笑嘻嘻道:“這幾天網上聊了一個,感覺挺好, 我說我在西北支援建設,她嚷嚷要過來看我。”


    陸元東:“好女孩,好好把握。”


    中午陸元東在食堂跟所有的員工一塊兒吃飯,午飯的時候楊茵茵打電話過來,雖然當初楊茵茵同意他過來,但是陸元東知道,楊茵茵心裏是舍不得的,隻是熬不過他的決定,他要出發的那天,專門早起做了早飯給他吃完後啟程。


    然後是他上車的時候,陸景盛拉住他,背著楊茵茵對他說:“這一次就好好磨練下,其實你媽媽真的舍不得你,她昨晚想來很久還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去那裏,但是爸爸很驕傲,好好幹,幹出成績給我們看看。”


    食堂的飯菜其實還算豐盛,因為來這裏研究項目的員工多半是西北和北方人,所以食堂師傅燒的飯菜都偏辣,陸元東起初是吃不慣這裏的飯菜,所以派給他用的助理專門弄了個小灶給他,陸元東偷吃小灶幾次後,繼續吃食堂菜,現在吃習慣了,嚼著辣椒吃都不會嫌辣。


    楊茵茵在電話裏噓寒問暖,陸元東就跟媽媽說些這裏的趣事,明明有趣的事,偏偏又把楊茵茵惹哭了:“那裏缺水真的嚴重嗎……東東啊,如果苦就回來吧……爸爸媽媽不會笑話你的。”


    陸元東笑:“別擔心,你兒子現在已經適應這裏了,而且這裏的姑娘勤快樸實,說不準以後給你帶個回去。”


    “別。”楊茵茵歎著氣,“現在媽媽不急了,也不催你了,所以你的終身大事還是慢慢來吧……那個寶兒,都要訂婚了,然後你說分手就分手了……感情是能那麽隨意的嗎?”


    陸元東咬到辣椒籽,猝不及防地嗆了下,然後開口對楊茵茵說:“知道了,我跟寶兒這次是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了,而且這幾年我不會考慮結婚的。”


    楊茵茵又急了,之前說不操心,但是聽到陸元東那麽說,又操心起來了:“其實你也快三十的人了……”


    “什麽快三十,才二十八。”陸元東說。


    “好,好,二十八,對了,什麽時候回來啊?”


    陸元東愣了下,抬頭看了眼食堂牆麵上的電子鍾,距離除夕隻有一個禮拜了。


    陸元東找林公商量放假的事:“今年年假提早兩天放吧,兄弟們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如果可以就多放他們幾天,春節留在這裏的人,去年是三倍工資加獎金,今年翻倍,六倍工資。”


    陸氏的的春節慰問品到了,陸景曜也打電話過來慰問,陸元東順便跟他說了下項目的進程,兩個人工作話題結束後,陸景曜也問陸元東什麽時候回s市。


    陸元東說了一句玩笑話:“不怕我膈應到你喬喬的關係啊。”


    陸景曜相當不屑開口:“別說我,睿睿都不放過你。”


    陸元東好笑,頓了下:“我給睿睿帶禮物了。”


    “什麽,辣椒還是紅棗?”


    陸元東:“是哈密瓜。”


    陸景曜笑。


    之後叔侄兩人又聊了些其他的,最後還是陸元東忍不住,隨意說了句:“我給你女兒也買了禮物。”


    陸景曜:“多謝。”


    秦予喬肚子裏是男還是女,還是個未知數。


    隻是陸景曜期望是一個女兒,所以陸元東也順著陸景曜的心意說。


    陸元東回s市之前,項目組舉辦了一場還算熱鬧的年會,年會地址是在食堂,陸元東坐在一群工人中間吃烤羊腿,能源組的女員工很少,但是也不是沒有,還是能從裏麵挖出一個底子不錯的當主持人。


    活動中間有個唱歌節目,陸元東跟這裏的女會計一塊兒唱了一首情歌,結束後女會計爽朗地拍了拍陸元東的肩膀:“陸少,有女朋友了沒?”


    陸元東喝著烈酒,一張俊雅的臉滿滿的都是笑意,然後周圍有人起哄:“張子妮,你是要自薦嗎?”


    “你們這群男人,思想怎麽那麽髒啊。”張子妮紅著臉嚷嚷說,“我是關心領導。”


    “哇,好關心啊,晚上直接跟咱們的元東走,我讓陳助理給你送一床棉被去。”


    “臭男人!”


    “……”


    陸元東晚上喝了不少酒,但是來西北之後他酒量也跟著漲了漲,雖然一張臉喝得紅通通的,但是腦子卻越發清醒,回到房裏躺在床上,突然想起當年的錯吻事件。


    其實即使當年他就開始追秦予喬,他和予喬也不一定能修成正果,然後有些事像是終於想明白,陸元東勾唇輕笑起來,隻是笑了一陣後,胸口泛起一陣寂寥,更西北的夜色一樣,蒼茫而寂寥。


    江岩給陸元東打來了電話,江岩是一個八卦的主,笑嘻嘻地問完陸元東發配邊疆什麽時候能回來,然後又將話題扯回了王寶兒這裏:“你跟寶兒真的分手了?”


    陸元東轉了個身:“你有意見?”


    “沒,東子啊……你知道的,我女朋友跟寶兒之前是室友,那女人真煩啊,估計是寶兒找上她,托我問你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


    陸元東嗬嗬笑了起來:“她就問這一句?”


    江岩:“如果你想知道,我有電話和地址。”


    “我不想知道。”陸元東揉了揉額頭,“江岩,我跟你說實話吧,我跟王寶兒已經完了,完了你知道嗎?”


    江岩也被陸元東吼出了火氣:“你他媽有病,你一下子和好,一下子分手,老子以為你餘情未了啊,所以操心地給你弄來聯係方式,你什麽態度來著,我江岩真是交錯了朋友……”


    陸元東把手機放在耳邊,裏麵是江岩炮轟似的責問,終於陸元東回了一句:“江岩,你真三八!”


    江岩:“陸元東,你有本事再說一邊。”


    “有什麽不敢的,三八!”


    “陸元東,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殺到你那裏殺了你。”


    “千萬別忙活,我明天就回來了。”


    江岩雖然三八,但是忘性大,前一秒還跟陸元東生氣,下一秒立馬要給他張羅歡迎會:“那我通知幾個哥們,你幾點到,我們一起聚一聚。”


    陸元東:“到的話要深夜了,所以時間再定吧。”


    江岩:“對了,可以叫上江華嗎?這幾天他住在我家。”


    陸元東:“隨你。”


    陸元東和江華,昔日情敵,現在兩個人落敗將士,再次見麵就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了,一塊兒喝了酒,劃了拳,接著相互吐露了心裏話,所有的程序過後,倆人就有點哥倆好的感覺了。


    江華其實來s市沒多少事,原本的座談會是副局參加的,但是副局抽不出時間,江華就自己過來了,喬喬大肚子,出來跟他吃了一頓飯,中途陸景曜打了n個電話。


    然後秦予喬對著手機吼了一句:“陸景曜,你要輻射死我?”


    江華嘖嘖了兩聲:“孕婦真暴躁。”


    秦予喬托著下巴深有感慨:“怎麽辦啊,老是控製不住脾氣。”


    江華:“這樣啊,換個男人就解決了。”


    秦予喬噗嗤一聲笑開了,幸福的女人,笑容燦爛地有點耀眼,秦予喬笑嗬嗬的模樣讓江華想到了小時候的秦予喬,也扯嘴輕笑起來:“喬喬,等你肚子裏孩子生出來認我做幹爹吧。”


    秦予喬背靠柔軟的墊子,一口拒絕:“不要。”


    江華笑咧咧:“狠心的女人。”


    秦予喬抬頭掃了江華一眼:“如果小豆丁真認了你當幹爹,以後你老婆非膈應死,所以還是悠著點吧。”


    江華想想也是,點點頭說:“還是喬喬想得比較周到。”


    秦予喬瞪了江華一眼。


    關於過去,現在,以及未來,江華的愛情早已經失去了模樣,一輩子要抓住的東西太多,但是唯唯溜走了他手上牽著的紅線。


    陸和爍去世後的第一個春節,陸家人全部從全國、全世界回來,或許真的距離產生美,大家再次見麵,各方麵都熱絡許多。


    秦予喬肚子已經挺大了,張琪他們遇上就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秦予喬搖頭:“還不知道。”


    “產檢怎麽不問問?”張琪有點奇怪。


    “現在不知道,等產期到了才有驚喜。”秦予喬笑著說,扶著腰往沙發走去,身邊跟著小心翼翼攙著的陸希睿,這個月不見,陸希睿越來越像古代戲裏的小太監,秦予喬就是他的太後娘娘。


    這次陸家人聚集過節,懷了孕的秦予喬無疑是最引人注目的,又因為不知道性別,陸家幾個女人圍著對著秦予喬的肚子說起自己的經驗。


    “六妹的肚子那麽圓,估計還是個男孩。”現在如今,大家都清楚希睿是秦予喬的親生的,繞來繞去,倒是成了一樁美談的婚姻。


    “二姐眼光好,二姐說男孩那就男孩了。”陸景曜笑容滿麵擠進一幫女人中間,在秦予喬身邊坐下,眉心洋溢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老六這是存心給我戴高帽啊。”陸家瑛笑嘻嘻道。


    “爸爸不是喜歡妹妹嗎?”陸希睿抬頭發問。


    “哪有,弟弟妹妹都一樣。”明亮的燈光下,陸景曜一張臉越發容光煥發,輕拍了下兒子的腦袋,“你這孩子真不懂事。”


    陸希睿鬱悶了,現在拍馬屁都沒有一個方向。


    陸元東進門的時候,楊茵茵帶著一幫陸家女人一塊兒包餃子,陸家女人養尊處優習慣了,包餃子這種技術活,居然還是陸景曜包得最好看,修長的手指三下五除二就包好一個餃子,餃子鼓鼓的,憨憨的,可愛極了。


    陸希睿也加入了了包餃子陣營,陸家的老保姆親自知道他,陸希睿的餃子包得馬馬虎虎,不過還是得到了老阿姨的表揚:“希睿的性子,以後肯定是疼老婆的。”


    陸希睿像是聽懂了什麽,紅著臉走到秦予喬的身後,秦予喬笑嘻嘻,捏捏希睿的臉:“我的兒子當然疼老婆了。”


    陸希睿漲紅了臉:“才不!”


    陸景曜:“急什麽,疼老婆丟人嗎?”


    陸希睿憋著臉不說話,然後眼睛一亮,看到不遠處走來的陸元東:“元東哥哥。”


    陸元東也手癢了包了兩個餃子,出來的時候遇上三叔陸景城,陸景城對他點了下頭,陸元東麵帶嘲笑,陸景城並不像點破尷尬,隻是如果陸元東已經知道了,他還是解釋了句:“元東,我是追求過王小姐,但是那時候她並沒有答應我。”


    陸元東停下腳步,看向陸景城:“三叔,三嬸很愛你。”


    “愛,她不是愛我,是逼我。”陸景城麵色一下子難看起來,過了會,他開口,“她可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要是她有六妹的一半,我也不至於……”


    陸元東動手打了陸景城,除夕夜陸景城臉上掛了彩,陸元東嘴角也破了皮,回到陸宅對大夥的解釋說:“我和三叔一塊兒騎車摔了。”


    張琪明顯是不信的,給陸景城擦藥酒的時候看了眼陸元東:“老爺子不在了,這個家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陸元東起身回了房,晚上的時候陸希睿過來串門,穿著新年新衣服,還帶著一個橘黃色的毛線帽,手裏拿著一盒炮:“哥哥,我們去玩炮吧。”


    陸元東招呼陸希睿過去,然後把從西北帶過來的禮物遞給他:“給,新年禮物。”


    陸希睿拿禮物從來不手軟,開心地放心口袋裏,然後翹首看著桌子上還有一份禮物,假裝疑惑問道:“還有一份呢,元東哥哥要送給誰啊,我可以看看嗎?”


    陸元東好笑,存心不給陸希睿看:“給你弟弟或者妹妹的。”


    陸希睿想了想:“要不我替你給她,也不知道媽媽什麽時候能生出來,我怕元東哥哥你趕不上啦。”


    “真是有你操心的事。”陸元東搓搓陸希睿的腦袋,然後把另一份禮物遞給了他,“給吧。”


    陸元東從西北帶來的是兩塊和田玉,陸希睿把兩塊玉放在自己的抽屜裏,一塊是他的,一塊是弟弟還是妹妹的。


    到底是弟弟還是妹妹呢,陸希睿皺起了小眉頭。然後他爬起來打電話給顏舒冬打電話拜年,顏舒冬沒有手機,所以陸希睿隻能打他家的座機。


    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女人,顏舒冬說是他的後媽,真是可憐啊,陸希睿對年輕女人說:“阿姨,我是顏舒冬同學,可以叫他來接電話嗎?”


    “你等下。”年輕女人說。


    然後大概是過了幾分鍾,顏舒冬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希睿。”


    “舒冬,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出來玩嗎?”


    “不了,我被爸爸軟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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