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予喬看著真蹲在她身前的陸景曜,一股氣就衝到了腦門繞啊繞啊,連同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個不停,窘促地立在他身後“喂”了兩聲,舌頭都有點打結了。


    結果前頭的陸景曜倒是有點不耐煩了,催促她快點上來:“趕緊,別等我後悔。”


    還後悔呢,秦予喬真懷疑陸景曜是不是雷鋒上身了,明明荒唐的是他,倒是她感到羞愧不已,秦予喬壓低聲音開口道:“不用你背。”


    陸景曜扭過臉,俊朗的側臉染上了頭頂清輝的月色,可惜月色並沒有柔和了他的五官,“什麽?”


    秦予喬加重語氣:“我說不用您背,不用您那麽好心。”


    “哦,早說啊。”陸景曜先是默了下,然後拍拍自己的膝蓋站起來,神色自然地好像忘了剛剛自己做了多麽荒唐的事情。


    “你……”


    夜風習習,秦予喬崴著腳立在別墅區外頭,因為怒火中燒倒是不覺得冷了。


    陸景曜斜斜睨秦予喬一眼,一臉淡漠地想起在蘇格蘭福斯灣南岸的岩石城堡裏,也是這樣有風沒星光的夜晚,也是這個雙頰微紅的女人,一邊甩著手上的高跟鞋一邊趴在他的肩頭笑嘻嘻念叨:“六哥……六哥哥……陸小六……陸毛驢兒,你怎麽走得那麽慢呢?”


    同樣也是不停地換著稱呼叫他,不過那時候她叫他是“六哥”、“陸小六”、“六哥哥”;現在是“六少”、“陸先生”、“陸爸爸”……


    有時候人生出的岔子,就像老天的惡搞劇。


    ――


    秦予喬微拐著腿走到白宅門口的時候,陸元東正好從白宅裏麵走出來,看到她後麵站著的陸景曜微愣了下,然後邁著一雙長腿朝她走過來,笑著開口:“謝謝小叔叔送喬喬回來。”


    陸景曜漫不經心地開口:“沒什麽。”


    秦予喬轉過身:“要進去喝杯水嗎?”


    “不用,我還不渴。”陸景曜抬了兩下眼皮,視線在秦予喬左腳處落了一會移開,“再見了。”


    秦予喬懶得再開口跟陸景曜說話,倒是陸元東笑嘻嘻道:“叔叔再見啊。”


    陸景曜望向大侄子,“不跟我一塊兒回去嗎?”


    陸元東微微一笑:“我先送喬喬上樓。”


    “哦。”陸景曜點了下頭,頓了會,轉身離去。


    陸景曜離去的時候陸元東看向秦予喬的腳,擔憂問:“喬喬,怎麽了?”


    “崴了。”秦予喬往陸元東身上一掛,整個人比麵對陸景曜時不知道輕鬆多少,“小東子,趕緊扶我上樓。”


    ――


    陸元東從樓下取冰敷的冰塊回來的時候,靠在沙發上看雜誌的秦予喬無意看到陸元東有點濕掉的襯衫,仰頭問:“怎麽取個冰也能把襯衫弄濕了?”頓了下,不等陸元東開口,“你把冰給我,我衛生間洗手台下方有吹風機,你去吹吹幹。”


    陸元東低頭看了眼自己襯衫胸口處的濕痕,一股自己也清楚的慌亂從胸口升起,像是水浸濕的襯衫,濕意會一點點兒蔓延開來。


    襯衫倒不是取冰塊的時候沾濕的,而是幫王寶兒修水龍頭的時候不小心濕掉的,陸元東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慌亂,但是他還是慌了,所以有時候男人的心比大腦要誠實一點。


    就好比男人在誘惑麵前,別以為他們一副坦然全然不知的模樣,其實比誰都早感覺得到誘惑發出的訊號,不過這種“訊號”經過男人的大腦cup處理過之後就變成了普通的人際交往,然後繼續無愧於心地繼續解釋誘惑的訊號。


    陸元東從白宅開車回去的路上,王寶兒發來一條短信,是一條感謝短信,陸元東按掉手機,沒有回複。


    ――


    陸希睿其實也不知道予喬姐姐到底會不會觀看他的球賽,不過今天他打算用上次予喬姐姐送給他的護膝上場。


    陸景曜對這種少兒足球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一窩還沒有門的貓眼高的屁孩子圍著一個足球跑來跑去,通常是一場球下來還進不了一個球。


    因為這樣,今年希睿三月份的足球比賽他雖然也去了,不過卻是擺著一張臉看完的,對比身旁一群揮著小旗拉著橫幅一下子尖叫一下子歡呼的父母,他是裏麵最另類的,也是最吸引眼球的。


    所以如果今天不是知道秦予喬那人會去看希睿的球賽,陸景曜是不可能坐在二小足球場的看台上的。


    ――


    陸希睿還沒有上場,低著頭坐在陸景曜身邊,他已經穿好了整套運動服,雙手無精打采地玩弄著膝蓋上的護膝,時不時往扭頭往看台門口望兩眼。


    至於陸景曜就淡然許多,至少沒有像兒子一樣扭頭看那女人是不是來了,隻是有意無意瞥了眼手腕上的表,涼涼開口:“陸希睿,你可以再把脖子扭歪一點,等會上場踢球的時候最好連球門的邊都踢不著了。


    陸希睿一聲不吭地轉回自己的腦袋,過了會,問陸景曜:“爸爸,你覺得予喬姐姐會來嗎?”


    陸景曜也幫兒子參謀了兩句:“你有沒有告訴她幾點和比賽的場地?”


    陸希睿雞啄米地點頭:“都說了。”


    陸景曜掃了眼台下附小和十二小的比賽:“我又不是她,我怎麽知道她會不會來。”


    陸希睿感受不到爸爸語氣裏的不滿情緒,追問:“我問你覺得予喬她會不會來?”


    陸景曜輕哼,正想開口讓希睿別等了的時候,陸希睿已經站起來往看台進口那邊跑去,歡樂地跟一隻小猴子似的:“予喬姐姐,我在那邊,在這邊!”


    陸景曜順著希睿跑過去的方向看去,秦予喬身上的藍色運動套裝居然跟希睿是同一個顏色的,略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裝,頓時煩躁起來。


    “陸總。”秦予喬噙著笑容跟陸景曜打招呼。


    陸景曜半眯著眼睛,也是笑容燦爛:“秦小姐還真是朝三暮四,又改稱呼叫我了。”


    秦予喬笑,還真是頭疼,就在這時,一隻小手拉上她的手:“予喬姐姐,你坐我這邊。”


    陸希睿將自己的座位跟原本爸爸留給秦予喬的換了換,秦予喬笑著摸了摸陸希睿的頭,詢問:“睿睿什麽時候上場啊?”


    陸希睿看了眼對麵的紅色計分顯示器上的時間:“還有十分鍾。”


    秦予喬在陸希睿右邊坐下,四處望了望四周,都是夫妻組合過來看孩子踢球的。早上起來的時候秦予喬就有些後悔,隻是答應了希睿又不忍心放他鴿子,所以隻能硬著頭皮過來了。


    就在這時,有人跟陸希睿打招呼,身上穿著跟他同一顏色的運動服,陸希睿看到他也很開心,勾住這個跟他差不多高男孩的背,指了指球場上一個喝水的高個男孩:“今天的大黃蜂太囂張了,等會你就負責防著他,然後我從左邊進攻。”


    男孩也慎重地點了下頭,仰頭對陸希睿說:“沒問題,隊長。”


    聽到“隊長”兩字,秦予喬看陸希睿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帶著點敬意。然後男孩看向陸希睿,笑嘻嘻地問:“希睿,這是你新媽媽嗎?”


    陸希睿臉色立馬變得通紅:“不是……不是,她是予喬姐姐。”


    男孩跟著陸希睿開口:“予喬姐姐好,我是顏舒冬。”


    顏舒冬離去的時候,陸希睿小聲地跟秦予喬說:“舒冬是我的好朋友,他跟我一樣,也是沒有媽媽的孩子。”


    這是個不愉快又尷尬的問題,因為陸景曜就擺著臉坐在一邊,秦予喬拉著陸希睿的手轉移話題:“原來希睿還是隊長啊。”


    陸希睿撓著頭,耳根紅紅的。


    就在這時,陸景曜笑著開口了:“他們原來的隊長上個月腿斷了,希睿是臨時頂上去的。”


    陸希睿:“……”


    秦予喬:“……”


    哨聲響起,快要上場的時候教練過來叫人,陸希睿站在教練的身邊負責整隊工作,雖然陸景曜說希睿隻是個臨時隊長,秦予喬覺得希睿這個隊長倒是當得有模有樣的,尤其是比賽開始之際,將11名主隊包括12替補隊員叫過來圍成一圈打手喊加油來鼓舞士氣。


    秦予喬坐在看台看得情緒湧動,就在這時,她感受到陸希睿轉過頭來看她,秦予喬衝他揮手,人一激動就犯傻了,站起來衝他喊:“希睿加油!”


    因為現場的年輕父母基本也是出於激動狀態,甚至有個爺爺舉著旗子喊叫,像她大聲喊加油的行為倒是沒什麽,隻是轉過頭碰到陸景曜平靜的臉色時,倒是將她襯得突兀了。


    秦予喬幹笑兩聲:“希睿真的很棒。”


    陸景曜也望了一眼已經在球賽上跑動兒子,不置可否勾了起嘴角,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明寫著“那是我教得好”這幾個字。


    20分鍾過去,上半場結束,經過一群小孩的你爭我趕,二小和附小都各自進了一球,二小這對的得分球雖然不是希睿踢進去的,結束的時候希睿還是非常高興地和他們的隊友相擁慶祝。


    剛剛進球的時候秦予喬看得很仔細,如果那個球沒有希睿的配合攔截,他的隊員是不可能踢進去。


    秦予喬在英國的時候也看過不少場兒童杯,球場上最容易出現的問題就是小朋友都為了搶著自己踢進球而忘了配合,所以對於剛剛看到希睿放棄自己進球的機會而配合自己的隊友,秦予喬是感到又欣慰又驕傲。


    陸希睿這孩子總是讓她驕傲和自豪,雖然秦予喬也不知道自己站在什麽角度感受這份驕傲,隻是有時候情緒來了連她自己也控製不住,更別說追究其中的為什麽,她甚至在想陸希睿的媽媽是誰。如果真的還在這個世界上,怎麽舍得丟了那麽優秀的孩子,他都還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呢。


    他有次告訴她,他還是很想自己的媽媽的,雖然不知道她是方的還是圓的。


    陸景曜側過頭看秦予喬,臉上的神色也變了變,頓了下遞了一瓶水給她:“現在中場休息,你給希睿送點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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