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的逝世,來的格外突然,甚至連車夫都沒能反應過來,僅僅是在片刻的時日內,這位國中賢才便如此離去了,甚至,他也沒能將那個孩子救起來,最先得到這個消息的便是雒陽令,當雒陽令將這個消息傳到了皇宮的時候,皇宮內頓時格外的慌亂,皇後暈厥了過去,天子則是急得哇哇大叫。


    外戚的身份,使得王朗之逝迅速傳開,眾人大驚,縱然是王朗平日裏最為痛恨的龐統,仲長統等人,也是格外的痛心,這個老頭雖倔強一些,可他是個好老頭,他對於官學的貢獻,幾乎是沒有人可以媲美的,尤其是他最近想要整合諸學府,想推廣官學的行為,讓很多的士子們都將他成為王夫子。


    奈何,王朗死了,死的很是卑微,那隻是一條小溪,死的那麽突然,據說他剛剛從皇宮裏走出,準備趕往河北,可惜,他到最後也沒有去完成自己的目標,王朗的死訊傳開,前來吊喪的人無數,其中有很多的祭酒,更多的還是學子,無論是太學,門子學等這些高等學府,甚至還有很多小官學,匠堂,醫學,兵學的學子們前來。


    整個雒陽變得更白了,天空中漸漸落下了小雪,與這些白色的人群們輝映,或許就連王朗自己都沒有想過,他的葬禮所來的人,竟是要比荀彧,劉備等這些三公三令的葬禮來人還要多,各種各樣的學子們,跪在王府門外,慟哭涕泣,這些都是王朗所救濟扶持的家境貧苦的學子們。


    還有一些,因學業出眾而受過王公恩惠的人,甚至還有一些年輕的官吏,這些官吏們都是在王朗的支持下完成學業,並且通過考核的,趕往雒陽的人越來越多了,而平日裏那些關於王朗的各種謠言,此時仿佛都消失的一幹二淨,再也沒有人罵他偽君子,也沒有人再敢說他不尊聖道,也沒有人想起他那古怪倔強的性格。


    所有的讚譽,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什麽萬民之師,什麽儒學大家,就好像大漢的每一個名士都曾與他結交,言語裏表露出對這位故友的惋惜,平日裏什麽都不在乎的王肅,此刻變得愈發的沉默,無論是天子的問候,還是群臣的寒暄,他都是一言不發,隻是呆滯的看著腳下,臉上滿是淚痕。


    眾人看到他這副模樣,也實在不好說些什麽,他也的確沒有讓王朗王公失望,在王公逝世之後,他連王公的葬禮後事都沒能辦好辦成,王公的後事都是由諸葛令公來幫著操辦的,諸葛亮趕到王府的時候,就已經明白,王肅不是個能做事的人,麵對茫然的網府眾人,他竟是一言不發,他若是不幫著操辦,隻怕王公此刻還不能入土呢!


    諸葛亮看著他,搖了搖頭,再想到自己家裏那不成器,他再次無奈的搖著頭,等自己葬禮,那小子不會在葬禮上睡著了罷?


    送走了眾人,或者是說,看著眾人離開之後,王肅這才獨自回到了書房內,把門一鎖,便是誰都不見,王府頓時亂成了一鍋,沒有家主,好在管事是跟隨王朗多年的老人,在這關鍵時刻,還是靠著他來勉強安撫著家。


    “如何?他還是沒有出來??”,鄭益站在門前,有些無奈的問道,管事老者搖著頭,擦著臉上的淚水,說道:“家主就這麽一位嫡出啊,若是少家主挺不過去,我這把老骨頭,何顏麵對老家主啊!”,聽著老者那悲切的言語,鄭益皺起了眉頭,直接朝著書房就走了過去。


    “子平!開門!故人前來拜訪!”,鄭益大聲說道,可是書房卻還是緊閉著,並沒有任何的動靜,鄭益深知這位好友的性子,他憤怒的叫道:“你若再不出來,之前借你的《聞人親書》,我就燒了去!”


    “莫要燒書!”,隻聽的一聲驚呼,王肅急忙走出了書房,此刻的他,雙眼無神,衣冠不整,很是頹廢,他剛剛走出了書房,便感覺到了一股暈眩,頓時倒了下去,鄭益幫著將他搬到了床榻上,又幫著叫來了醫師,一番醫治,喂了些吃食,到傍晚的時候,王肅總算是睜開了雙眼。


    鄭益就站在一旁,看著床榻上這個故友,他是真的無奈了,從前便聽阿父說讀書莫要讀傻了,鄭益還一直不知所謂讀書讀傻是什麽意思,在他看來,讀書越多,為人就越是聰慧,怎麽會越愚笨呢?今日,他總算是明白了阿父的想法,像王肅這般,天底下大抵是沒有比他讀書更多的人了,可是他連一個府邸都撐不起來。


    鄭益思索了許久,方才開口說道:“子平啊,我有一事,想要你來幫忙。”


    王肅卻也不看他,隻是茫然的上方,鄭益這才繼續說道:“王公的事,更加證明了我的想法,大漢這些年裏啊,日子雖是富裕,可惜這人的心啊,卻是越來越貧窮啊,孝子烈女,忠義之人,如今再也找不到了,王公落水,前往救他的人,卻是一個都沒有,我聽聞,還是在車夫說出了有重賞,說出了王公的身份之後,方才有人前來...”


    “這樣下去,大漢再強盛還有什麽用呢?大漢的根都爛了,長出來的也不過是枯枝罷了...”,鄭益說著,又不屑的說道:“如今的百官啊,總是覺得禮府無用,厭惡我的人也不少,總是覺得我乃一介腐儒,想著禮儀法度,不知變通,他們卻是不知,就是這些禮儀,才是我大漢之根啊,禮儀不是無用的...禮府也不是。”


    “以法製民,以禮教民...我要想辦法,改變如今的情況,你可願助我一臂之力?”,鄭益問道。


    麵對鄭益的詢問,王肅一言不發,保持沉默。


    鄭益靜靜的等待了許久,看著王肅一直不回答,心也漸漸涼了,他搖著頭,“看著閣下的模樣,我以後是不敢再繼續讀書了...”,他說著,轉身便朝著門外走去,剛剛轉身,王肅便是掙紮著坐了起來,雙眼赤紅,“你別走!”


    “王君,還有什麽事麽?”,鄭益停下腳步,不耐煩的問道。


    “我幫你!”


    很快,鄭益便扶著王肅,再一次走向了書房,那管事老頭再一次慌了,不過看到此刻的王肅竟是與鄭益說著話,不再是一言不發的樣子,這才送了一口氣,兩人進了書房,奴仆們又拿來了軟墊,以及茶水,鄭益吃著茶,方才說道:“想要完成禮教,必須要通過多種辦法..最為管用的,就是通過法製來確定禮教。”


    “當初法與禮相爭,是禮輸了一籌,不過,這次我們一定要說服諸葛令公,讓他應允,子平或許知道,在秦時的法度罷?”


    “我知道,秦時,不見義勇為者重罰,秦雖殘暴,可是這一點卻是很值得借鑒。”


    “沒錯,我們可以上奏諸葛令公,定下這方麵的罪行,當然,也不能定的太重,要適當一些...另外,這還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還是需要一代代的教化,在王公的推廣之下,如今的官學,已經是非常的龐大了,若是可以,官學內或許還可以加一個學科,喚作德教。”


    “而這門課,就需要你這個讀書萬卷的大賢來幫忙了...最好能對如今的啟蒙書籍也做出一定的改變...強調善,仁,義,孝,誠...若是能寫出幾個書籍,專門用以不同年紀,不同學府學子們的德育教化,那就更好了。”


    “如此做,能有用麽?”


    “定然有用,一代代的幼童都接受這些課程,將來的大漢,定然不會是愈發的無情...身為禮府之仆射,我這一生,以此為抱負!”,鄭益堅毅的說道。


    王肅點了點頭,從一旁拿起了筆墨,展開了紙,即刻就開始動筆,站在一旁的鄭益,整個人都蒙了,看著王肅下筆如有神,各種典故信手捏來,甚至有些典故自己都看不懂,鄭益心裏是初次感受到了自己與王肅的差異,果然,找他是沒錯的,王肅寫的卻是一些故事。


    這些故事裏,有仁義,有道德,而且各個都寫的很是精彩,看的鄭益都有些入迷,王肅都幾乎不帶停頓的,一篇篇的寫了下來,鄭益拍著手大叫道:“對了,我們還可以大力的印刷這些故事,若是這些故事能夠流傳在各地,能夠成為百姓最愛讀的,定然也能起到作用!!”


    “還有歌舞!!詩賦!!”


    “他們能做豔曲騷詩,我...不對,你自然也能寫出一些內容精良的詩賦,勸人向善的曲!!”,若不是王肅的父親剛剛逝世,隻怕鄭益都會忍不住的大笑起來,他腦海裏忽然就有了辦法,有了改變現狀的辦法,不管有沒有用,他都要去試一試,試了或許會失敗,可不試,定然不會成功。


    鄭益腦海裏還有無數個想法,而當他構想著這些,正要與王肅言語的時候,卻看到王肅寫的滿滿當當的那一遝紙張,已然是堆積了起來,而王肅還在奮筆疾書,頭都不抬。


    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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