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車輛堵在了道路上,讓行人無法通過,這些都是些馬車,驢車,運輸著大量的物資,馬夫急得團團轉,這些都是要送去邊塞的物資,那可是拖延不得,暴躁的馬夫於是跳到了車上,朝著前方大喊道:“前麵的!快些讓開道路!若是耽誤了我運送,諸葛令公定饒不了你!!”


    據說是有幾匹瘦馬累死在了道路上,引發了一場不小的事故,而馬夫的怒斥,並沒有引起一絲絲的波瀾,前方的那些馬夫,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在這裏的,哪個又不是來運送物資的呢?私人的馬車,根本都不允許上道,這樣的吵鬧聲,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唯獨那承擔徭役的馬夫,抱著自己那活活累死的瘦馬脖頸,忍不住的大哭了起來。


    這一幕,倒是給這白雪皚皚的世界裏帶來了幾分熱鬧,幾個馬夫聚在了他的身後,大笑了起來。


    “這廝莫不是把馬當成了妾來養?”


    幾個並不好笑的笑話,構成了這真正的笑話。


    同樣的,還有很多的前往賀州服徭役的百姓,這些人在當地官吏的帶領下,朝著賀州走去,臉上有些疲倦,但也不會像那些無法開口的畜生一般累死,他們的日子要比畜生過的好多了,起碼,諸葛令公對他們的安排還是非常上心的,一路上都修建了很多的驛站,每走一段距離,都能休歇片刻。


    至於從西州帶來的那些奴隸,則就沒有這般幸運了,這些可憐人,大多都是來自於貴霜,對於貴霜,大漢從心裏是鄙夷的,是敵視的,尤其是在河北之地,就是這些貴霜人,殘殺了他們的驍勇營,故而,這些來自西州之外的奴隸們,日子便更是苦了。


    茫然的聽著眾人對他們的嗬斥,也有人詛咒著他們,他們當被燒死,用以獻祭驍勇營,他們卻什麽都不知道,他們是被貴霜貴族所賣給了大漢商賈,又被西州牧買下來,送至於賀州塞外的人,正如他們不知道這裏為何會如此的寒冷一樣,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裏的人對自己如此的敵視。


    他們也並不知道驍勇營,甚至,這些人到底在朝自己叫嚷著什麽,他們也不知道,這一路上,光是這寒冬,就已經帶走了超過六千人的性命,不過,他們始終都是低著頭,承受著,畢竟,他們早就習慣了,在貴霜如此,在大漢亦然如此,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就在這麽一條通往賀州的長龍之中,卻還是有著一行人,有著精銳的士卒簇擁,強壯的駿馬放肆的踏過雪原,朝著中原腹心,飛奔而去,這一行人,便是返回雒陽的太子及其隨從了,虎兒騎著駿馬,行駛而過,周圍的景象,並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早就習慣了。


    從諸葛亮那裏得知自己師君病重之後,虎兒急衝衝的回去見了張遼,並且將這些事情告知了張遼,張遼自然不會阻攔太子,甚至還派出了薑維,讓薑維跟著虎兒,一路隨行,至於呂蒙,張遼倒是有心將這個機會讓給他,誰知,這廝竟是不願,他還要在塞外為大漢開疆擴土,哪有時日去陪太子啊。


    最後,還是薑維獨自與虎兒一同回去,呂蒙則是被張遼降了職,以不服從軍令的名義,將他降為了軍侯,眾人也沒有驚訝,畢竟,這不是呂蒙第一次被降職,若不是他一直犯混,如今早就當上實名校尉了。


    太子心裏著急,薑維也明白,一路上都不怎麽敢逗留,終於,在延康二十年的秋季,一行人回到了雒縣。


    城門校尉已經換了人,不是虎兒認識的那位司馬孚了,是一個年輕的家夥,當虎兒這一行人火急火燎的衝到了城門的時候,立刻就被士卒們豎起長矛攔截了下來,薑維大怒,訓斥道:“不可無禮!”,這些士卒被他的氣勢嚇到,這才後退了數步。


    隨後,擔任城門校尉的那個年輕人走了過來,讓虎兒感到驚訝的是,此人的長相倒是與諸葛亮有些相似,那人隻是看了麵前的虎兒一眼,便格外冷靜的詢問道:“不知來者何人?”,虎兒沒有言語,薑維卻是走了上去,將驗傳遞給了他。


    那人拿著驗傳,看了片刻,也沒有慌亂,恭恭敬敬的朝著虎兒行了一禮,也不曾開口,隻是讓士卒們讓開了一條道路,虎兒有些驚奇的看著此人,在他的附身大拜之中,走進了城池之中,進了城池,虎兒這才詢問道:“那位校尉是何人?伯約你可認得他?”


    薑維一愣,急忙搖了搖頭,說道:“我未曾在兵學裏見到過,想來是個考核出身的才俊罷...不過,我覺得他...”,他想要說些什麽,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也不知為何,方才初次相遇,他便不大喜歡這個年輕人,他看起來是個很有城府的人,不過,相貌倒是不錯,與諸葛令公有幾分相似。


    騎著駿馬,一路來到了太學,虎兒等人翻身下馬,虎兒急匆匆的朝著太學走去,此刻的他,就是從前那些師兄弟們都不能認出來,在塞外的這幾年,他整個人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相貌,從性格,從氣勢上,都與從前皆然不同。


    來到了熟悉的書房之外,虎兒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房屋內,正在安靜翻書的崔琰一愣,有些惱怒的抬起頭來,何人敢如此大膽,不告而入啊?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他便愣住了,虎兒激動的看著師君,他已經比崔琰還要高大了,站在一眾高大的隨從之中,也不覺得矮小,膚色變黑了許多,氣勢也有些強勢。


    “師君!”,虎兒叫了一聲,朝著崔琰大拜,激動的眼中含淚。


    “虎兒??你怎麽..你何時回來的?”,崔琰急忙站起身來,走到了虎兒的身邊,打量著麵前的弟子,詢問了起來,“聽聞師君你病重!我這才急著回來...師君,你如何啊?可還好啊?看到阿父的書信,我可是被急死了啊....”,虎兒拉著崔琰的手,便聊了起來。


    “病重?”,崔琰有些疑惑,忽然又想起什麽,這才點著頭說道:“是啊,我先前小病了一場,勞煩陛下擔憂,也逼得你回來,不過我早就痊愈了,沒有什麽大礙,你這剛剛回來,最先就應該去拜見雙親,隨後才是來拜見師者,你怎麽可以最先就往我這裏跑呢?還是快些回厚德殿,過幾日再來看我罷。”


    崔琰嚴肅的說著,虎兒起了身,“師君無礙就好,嚇死虎兒了,無礙就好,那我且先去拜見父母,明日再來拜見師君!”,虎兒朝著崔琰一拜,這才離開了書房。


    目送虎兒離去,崔琰卻是皺起了眉頭,也不知在擔憂著什麽。


    薑維還是初次來到了皇宮,作為太子親隨,他鼓勵著自己,千萬不能露怯,皇宮的宿衛非常的警覺,早在他們縱馬趕來之時,便已經將他們攔住,虎兒看著攔著自己的那人,破口大罵:“王戓你個蠢物,升了官就敢來攔我了?!”


    那人瞪大了雙眼,打量著麵前的少年,這才認出他來,連忙帶著眾人大拜,虎兒這才領著親隨進了皇宮,不過,薑維等人還是被收走了武器,虎兒吩咐一個閹人,將薑維等人帶去東宮,自己卻是朝著厚德殿走去,剛剛走到了厚德殿麵前,便遇到了熟人,齊悅。


    “哈哈哈,齊老公?許久不見!”,虎兒笑著走了上來,齊悅也是回以微笑,朝著太子大拜,“奴婢拜見丙殿!”,所謂丙殿,便是對太子的一種稱呼,虎兒點了點頭,也沒有與他寒暄什麽,便衝進了厚德殿內,“阿父!我回來啦!!”


    進了厚德殿,虎兒便愣住了。


    劉熙坐在不遠處的案前,發色泛白,就連胡須之中,也夾雜了一抹銀色,那英俊的臉,竟也消瘦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很疲倦,天子緩緩抬起頭來,亦是在打量著自己的長子,看到麵前魁梧健壯的太子,天子也是露出了一絲微笑,站起身來,虎兒卻已經與他一般高了。


    天子這才注意到了他的身高,不由得有些驚訝,“回來了?”


    “嗯!”


    虎兒到來之前,心裏明明有很多的言語,藏了很多的故事,而此刻,他卻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了,看著父親的模樣,他眼眶有些泛紅,至於劉熙,也是如此,萬般言語,都堵在了喉嚨間,沒有說出口,兩人沉默了許久,劉熙這才說道:“你阿母整日都在念叨你,你快去看看罷。”


    “謹喏!”,虎兒附身一拜。


    回到了皇宮,虎兒很是開心,阿母抱著他,大聲的哭著,虎兒勸了許久,皇後這才停止了哭泣,至於他的弟弟,去疾,如今也是長大了,畏懼的躲在阿母的身後,竟是不認識自己的兄長,虎兒也沒有帶什麽禮物,不知該如何去哄他,總之,在皇宮裏,伴隨著太子的回歸,顯得喜氣洋洋。


    隻是,阿父那略微佝僂的身影,卻已經刻在了虎兒的腦海中,怎麽都無法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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