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仲長統趕到雒陽之後,雒陽就未能平靜下來,仲長統將雒陽內外的道觀廟宇之類全部都給拆毀了,這自然是引起了不少官員的不滿,這些官員裏,自然也有著一些不學無術的玄學大家,他們能掐會算,自然是算出了仲長統乃是大漢之奸賊,如此行事,定會引起上蒼之怒。


    此刻,坐在府內,仲長統麾下的諸多官吏坐在兩側,神色肅穆,仲長統看著麵前的文書,不由得笑了起來,點著頭,說道:“諸君勞苦,僅僅三日,司隸內外的騙子全然被我們所抓獲,該殺的殺,該拆的拆,雒陽也算是真正的清平了...”


    這些日子裏,吏府補上了祭府的空缺,不過,這一次給仲長統分發的都是些兵學出身的士子,仲長統開心極了,整整三日,祭府的人四處出動,雒陽之內的方士全部被抓獲,廟宇祭壇之類更是被他無情的摧毀,仲長統的惡名在三日內,就已在雒陽傳開,比起從前更甚。


    有人說他乃是地上妖魔,故而不懼神靈。


    也有人說他乃是天下神靈,故而不懼其餘神靈。


    無論如何,仲長統算是把眾人都給嚇到了,大儒鄭玄給大漢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玄學真正的起源,應當在此人與王芬的身上,大儒鄭玄能掐會算,知天命,這在大漢是出了名的,據說他曾算出自己的房屋會發生火災,提前逃離,果然,隨後發生了大災害。


    又聽聞,他曾在路上遇到了神女,目不斜視,使得神女都對他誇讚不已,告知他家中將有大火。


    除卻鄭玄之外,另外一個推行這些的,就是何休,何休在給天下人的啟蒙篇裏,大肆的描寫孝康皇帝的不凡,什麽金龍,什麽望氣之類,更是讓玄學逐漸在天下興起,治易的士子逐漸增多,他們日夜觀察天象,又擅望氣之術,能一看看出尋常人之不凡,據說還能知道未來之事。


    就在天下都陷入這種玄學風潮的時候,仲長統卻是特立獨行,什麽望氣的方士,什麽庇佑眾人的廟宇,隻要是被他所碰到,就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仲長統在摧毀了那些地區之後,徐庶迅速的找出了他們的罪行,他們昔日所收的香火錢,在徐庶的筆下成為了詐騙的證據,甚至,他們先前以符水治死的人,也成為了他們的罪證。


    故而,他們都是yin祀,禍害百姓的性命,詐取百姓的錢財,百姓得了疾病甚至不讓他們去求醫,非要讓他們來自己這裏喝什麽符水,徐庶昔日跟著賈詡,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的,抓住那些僧侶方士之後,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硬是逼著他們簽下了罪狀,隨後發與刑府。


    刑府仆射滿寵,在看到這些罪狀之後,心中大怒,頓時帶人便衝向了祭府,不少人聽聞滿寵帶人前往祭府的時候,心裏可是開心壞了,太好了啊,我們公正嚴明的滿君終於是要懲罰仲長統了麽?仲長統那廝胡亂抓人,濫殺方士,早就該被抓起來了!


    滿寵在趕到祭府之後,卻是仲長統微笑著出門迎接。


    “滿君!!許久不見,可還安好??”,仲長統笑著便走了上來,一向冷酷的滿寵,也是擠出了一絲的笑容來,卻顯得更是嚇人,他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尚好。”,仲長統這才帶著滿寵走進了祭府內,滿寵皺著眉頭,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次要多謝仲長君了,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雒陽內還有如此眾多的惡徒!”


    “謀財害命,妖言惑眾,當斬,當殺!!”,滿寵憤怒的說著,仲長統不由得瞥了一眼遠處的徐庶,你究竟是在文書裏添加了多少油醋,讓滿寵如此的憤怒?徐庶低著頭,並不言語,仲長統這才帶著滿寵來到了關押罪犯的後院,仲長統冷靜的說道:“我抓捕了惡徒三十九人,還有五十多人公然拔劍抵抗,被我當場格殺。”


    祭府的眾人站在仲長統的身後,聽聞此言,頓時都低下了頭,哪裏是抵抗啊,分明就是被你直接處置了,抓到的這些都是他們帶隊,他們不敢像仲長統那樣隨意的處死,這才帶回來,公然處死五十多人,這刑府仆射不會直接翻臉罷...他們偷偷抬起頭來,觀察著麵前的滿寵。


    滿寵聽聞,一愣,隨後問道:“可有人證?證明他們抵抗?”


    “當然,所有參與抓捕的更卒都可以證明。”


    “嗯,很好,來人啊,拿了這些惡徒,將他們帶回刑府!”,滿寵指著遠處那些被關押的方士們,瞬間,更卒們紛紛衝了過去,仲長統平靜的看著他們,也不言語,看到滿寵要帶著他們離去,仲長統這才急忙攔住了滿寵,認真的說道:“滿君,還有一件事需要與你商談。”


    “何事?”


    “陛下那裏,滿君能替我上奏解釋一二麽?”


    “這是自然,不必你多說!”,滿寵冷冷說著,帶著這些人便離開了。


    目送滿寵離去,仲長統麵帶笑容,看著一旁的徐庶,問道:“那些騙子,應當不會將滿君也唬住罷?”


    “絕對不會的,我先前之所以不阻止你處置那些方士,就是因我知道刑府的仆射喚作滿寵,喚作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阻止你的這些事,可是滿君嘛,他是我較為敬佩的一個人,他眼裏沒有上下尊卑,沒有親親相隱,甚至都沒有善惡,他眼裏隻有漢律,他是一個非常公正的人...”


    仲長統點了點頭,看向了身後的諸多官吏,“好了,此事也就交予滿君來處置了,各位啊,這幾日也都幸苦了,今日便休歇一日罷!”


    “多謝仆射!”,眾人紛紛大拜,心裏對仲長統卻是心服口服,能在雒陽擅自處置這麽多人,還能從滿寵手中脫身,未曾受到懲戒的,似乎就隻有他仲長統一人了,眾人一一離去,仲長統這才令人關上了門,拉著徐庶回到了書房之內。


    “元直啊,這些日子,我倒是很開心,抓住了那麽多的騙子,也處置了不少,有滿君做主,厚德殿那邊也大抵不會為難我們,陛下最為厭惡方士草芥人命的行為,可是,這與我們進入雒陽之前的大謀劃,好似沒有什麽關聯啊...騙子總會被我們處置完的。”


    徐庶眯著雙眼,搖了搖頭,“公理啊,這是大有幹係的,我支持你去抓那些方士,目的並不全是為了處置他們,我們的目標,是他們背後的那些人。”


    “哦?”


    “我們的敵人乃是鄭玄,乃是何休...那些講天命,束思想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目的是解開對商賈的束縛,改變重農抑商的大策,均田之製,是行不通的,耕地是容不下那麽多的戶口的,無論廟堂如何去分配,土地總有分完的那一天,而應當去做的,不是想辦法讓耕地收納更多的戶口,而是將工商做大...”


    “隻有工商做大,才能代替農業,去收納戶口,這樣一來,三頭並進,三處收納戶口,才不會導致百姓無處安身,這才是解決兼並的辦法...天子的作法,未免有些過於理想...”


    仲長統看著徐庶,這些言語,他們倆人早就商談過了,也有了共同的看法,“這些我們早就談過,我主要是不理解,處置騙子與打倒那些腐儒之間,有什麽關係?”


    “你要革新,就得改變社會的潮流,若是眾人全然都沉迷在神靈之下,連頭都抬不起來,連革新的想法都不敢有,這如何能讓工商做大?他們是不會允許的,故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打倒神靈,讓天下人相信自己的力量,解開那些腐朽學說對他們的限製...”


    “你如今打倒了不少的神靈,你放心罷,那些所謂的玄學大家已經開始出手了,再等上一段時日,我們就可以正式的還手...將這些家夥打倒..”,徐庶冷靜的說著。


    “讓天下人都不信鬼神..不信天命...”,仲長統喃喃自語,隨後自嘲的笑了笑,說道:“相比此事,我反而覺得推行工商會更加容易...”


    “那是自然。”


    徐庶點了點頭,隨後笑著說道:“你連我這樣的人都能說服,怎麽,難道你說服不了其餘人了麽?”,仲長統搖著頭,微笑著說道:“這倒不是,我們的謀劃若隻是在推行工商,天子都不會反對我們,可若是我們反對天命,隻怕..會惹怒了陛下。”


    “故而啊,我們要叫囂著推行工商,暗地裏行反天命之事,好在你仇恨鬼神,世人皆知,你做的再出格,也沒有人會在意的,不過,你要牢記,你可以跟他人說自己不信鬼神,不信天命,事在人為,可是,你千萬不能說,你要讓天下人不信鬼神,不信天命...不然,我們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我明白,你放心的...不過,這次我們前來雒陽,到底是天子的意思,還是尚書令的意思呢?”


    “應當是天子罷...我心中也有些困惑,不過,這是一個好機會,還是勿要多想,且先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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