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八年,年末


    雒陽的天子方才得知了發生在揚州的那些事情,據說,海外府長史許貢與水賊勾結,曾販賣軍械與水賊,罪大惡極,已被誅殺,另外,其門客之眾,也通通被抓,據說,這事在揚州引發了很大的轟動,眾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不過,連揚州牧都認可了此事,眾人也隻能接受。


    自從三台製度出現之後,劉熙難得的迎來了自己較為閑暇的時日,整日也沒有什麽要做的事情,各地的上奏,有郭嘉領著侍中台的官吏們在一旁處置,郭嘉與天子不同,天子即使不認可某些大臣的上奏,也絕對不會罵他們,也不會輕易的發怒。


    可是這位,幾乎是將每一篇的上奏都批的一文不值,重要的是,被批的人,甚至還無法反駁郭嘉的言語。


    從王公那裏一脈相承的能力,如今終於是被全部發揮了出來,群臣上奏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又被這廝罵的狗血淋頭,當然,這是避免不了的,無論你寫的如何,都一定會被謾罵,這一點,他們都已經無奈的妥協了,關鍵就是如何去罵,他們不想因為郭嘉的謾罵而名流青史,成為千古笑談。


    這麽一來,廟堂的奏表質量頓時就高了很多。


    各項政策,也在郭嘉這裏得到了相應的完善。


    而具體的政務,還是由荀彧來負責,荀彧也沒有讓天子失望,將廟堂諸事治理的井井有條,最先就是官吏的安排之事,他親自調來了地方官吏的名單,下至亭裏,認真的觀看他們的資料,在孫權的協助下,進行適當的罷免,許多被掩藏住的能人,硬是被這廝給挖掘了出來。


    荀彧還是覺得,吏治才是廟堂的核心。


    廟堂群臣,通通都是他所安排的能人,而在地方上,同樣如此,除卻那些州牧,從太守,縣令都是他一手負責。


    像蔣琬,費禕,向朗,向寵,馬良,郭淮,郝昭,淩統,賈華,宋濂,黃權,張範,徐奕,張承,王修,涼茂,何夔,董昭,劉放,劉馥,司馬朗,梁習,張既,溫恢,賈逵,任俊,蘇則,杜畿,鄭渾,倉慈,衛覬,劉邵,審配,王肅,杜恕,呂虔,劉廙,劉劭,傅嘏,徐宣,衛臻,和洽,常林,楊俊,杜襲,趙儼,裴潛,韓暨,辛毗,楊帛,徐邈,胡質,王淩,毌丘儉,簡雍,董和,董允.....


    經過對地方官吏的政績考核,最後,荀彧共計是提拔了四百多人,分別擔任各地的太守,乃至縣令,這些人員的調配,都是荀彧與孫權兩個人所負責的,當然,最後還是交到了天子那裏,讓天子過目,天子隻是看了一眼名單,頓時便笑著同意了,甚至都沒有多看荀彧精心整理的相關資料。


    這種信任,讓荀彧也有些感動。


    天子能將最為重要的吏治之事交給他,這是多大的信任啊。


    在延康八年的年末,荀彧已經是對整個大漢來了一次洗牌,官吏的調派也是完成了,州牧無法插手,也隻能期待荀彧能給與他們一些不錯的地方官來,讓他們也能夠放心,尤其是司馬懿,還親自上書荀彧,希望荀彧不要將自己如今的地方官調走。


    荀彧沒有聽他的。


    司馬懿哀歎了許久,直到他發現,新調來的這些官吏,比自己之前的那一批還要傑出,司馬懿這才連忙寫信,感謝荀彧,奈何,荀彧還是沒有回信。


    這一次的吏治,除卻孫權,荀彧沒有讓任何人插手,群臣也隻能看著一批一批的官吏更換,卻無法開口,新製的好處之一就是這個,讓那些沒有權力插手的閉嘴,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是個人就要表達一番自己的想法,吹捧某個自家的年輕人,或者打壓一番某個傑出的後生。


    當然,對於荀彧的這些安排,廟堂群臣的感受並不深刻,也不覺得這樣大規模的官吏變動能帶來什麽大的變化,反而,有不少的大臣上奏廟堂,希望能讓荀彧停止這樣的行為,按著他們所說的,荀彧這樣的行為,不僅是沒有半點的好處,反而是會擾亂當地的局勢,危害新製。


    厚德殿裏,郭嘉眯著雙眼,看著這些指責荀彧的奏表,將這些都放在了一旁。


    隨後,拿起了筆,開始逐一的答複。


    “臣以為荀公之行為,乃是在地方上安插親信,絕不可取!”


    “荀令君之任免,乃是經過天子及侍中台審核方才施行的,是有著政績衡量標準的,我倒是懷疑,你是哪個傻子安插在廟堂裏的傻子親信?上奏之前,要多想想,我倒是希望荀彧能[]夠隨意安排自己的親信,這樣,他就能把你這樣的蠢物給踢出廟堂了!”


    “臣以為,地方更換官吏,是會危害到地方穩定的,地方官更換,百姓心裏惶恐,對地方不熟,又會引發一係列的事情,所有的官吏都被更換,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我聽聞,愚蠢的人一生才能做到的事情,聰明的人隻需要一個月,這次安排的官吏,無疑都是官吏中的翹楚,我相信他們會做的比原先的蠢物更好,另外,既然你這麽擔心地方的安危,我這就告知孫仆射一聲,讓你去賀州為穩定地方做貢獻。”


    “臣以為,荀公這樣隨意罷免官吏,安排官吏的行為!!定然會讓群臣離心,心生惱怒啊!”


    “哦?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你對荀彧的想法不滿,故而要謀反麽?好的,稍後袁尚會找你談話的。”


    看著郭嘉下筆如風,迅速的回複著一批又一批的奏表,劉熙坐在胡椅上,很是愜意,他注意到了郭嘉那有些猙獰的表情,不由得問道:“郭令君?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罷?”


    “陛下,不必擔心,是一些親信被撤職的蠢物,在這裏想要挑撥陛下與荀彧的關係呢!交予我便好了。”


    劉熙點了點頭。


    很快的,郭嘉便回複了諸多的奏表,起身,舒展了一番身子,又坐了下來,立刻就有官吏上前,拿走了這些奏表,郭嘉顯得有些疲憊,揉了揉額頭,方才問道:“陛下,你為何不讓我對荀彧找到的那些官吏進行審核呢?荀彧雖忠心,可也不見得他找到的全部都是他那般的啊...”


    劉熙搖著頭,說道:“朕信任荀令君,他既然放心的舉薦這些人,定是有他的道理,延康十年大策,已經要過去一年了,朕希望這些能人早些到達地方上,十年大策,定要讓大漢存下足夠的力量...”


    郭嘉點點頭,又說道:“我聽聞,孫權近日內大病了一場,勞累所致,太尉公險些就去闖荀府了,好在被曹司徒所攔下,荀彧這廝,也頗有些昔日曹司徒的風範了..陛下或許該勸一勸他,若是他倒下了,陛下可就找不到這麽好的尚書令了...”


    “哈哈哈,沒想到,郭令君竟如此的擔心荀公,看來,說你們兩人不和的傳聞,是不實的啊。”


    郭嘉淡然的搖著頭,說道:“不,陛下想錯了,我隻是擔心他被累死了,若是他累死了,下一個擔任尚書令的肯定就是我,自然,下一個被累死的也就是我了...”


    ..........


    一行馬車,通過馳道,迅速的進入了豫州的疆界。


    坐在馬車內,袁耀是分外的惡心,對外麵也失去了好奇,不再觀望,行駛了如此之久,他實在是有些難受,諸葛亮也是,並不急著帶他趕往豫州,反而是在中原幾個地區繞圈子,去了兗州,徐州,乃至荊州的新野等縣城,方才帶著他又回到了豫州。


    袁耀實在是想不明白啊,師君不是擔任豫州牧麽?不老老實實的趕往豫州,非要在周圍瞎轉?轉個什麽啊?


    終於,這顛簸還是停止了,馬車停了下來,袁耀迅速衝下了馬車,站在地麵上,隻覺得一陣的反胃,險些又吐了出來,馬車顛簸,真的是無法想象的痛苦,而讓他更加痛苦的是,即使是在這樣的路途中,諸葛亮依舊沒有放棄讓他做那些試卷。


    袁耀真的是欲哭無淚啊,心裏咒罵著諸葛瞻,當自己回去,一定要宰了那小子。


    諸葛亮給他遞了一壺水,袁耀這才停止了心裏的咒罵,拿起了水壺,一飲而下,頓時好了一些,他抬起頭來,笑著說道:“師君,多謝。”


    “不謝,日後若是再難受,便喝些水,會好一些的。”


    袁耀點著頭,笑著說道:“水真的好東西啊,恩澤萬物。”


    諸葛亮點了點頭,說道:“你這句話,讓我想起了《老子》所述的,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另外,孔聖也曾對此有過看法...”


    “孔子觀於東流之水,子貢問曰:君子所見大水必觀焉,何也?孔子對曰:其不息,且遍與諸生而不為也。夫水似乎德,其流也則卑下......是故君子見,必觀焉。”


    “《荀子》有言:其應佚若聲響,其赴百仞之穀不懼,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約微達,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鮮絜,似善化。其萬折也必東,似誌。是故見大水必觀焉。”


    “你給我解釋一番這些內容所要表達的思想,另外,說出他們的共同之處,以及不同之處,另外,我希望你能告知我,為何這記載的同一件事,卻有著不同的兩個答案,孔聖對於老子的想法是保持著怎麽樣的看法呢?你自己又有什麽樣的理解呢?”,諸葛亮認真的詢問道。


    袁耀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伸出手來,朝著自己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個耳光。


    讓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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