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姬向來就不是個安分的女孩,在她小的時候,全家都遷徙到了幽州,跟著呂布,呂布是個顧家的人,也是諸多邊塞將領裏唯一將家人接到自己身邊的武將,原本,這是不被允許的,可是當時駐守東北的大將太史慈,與呂布很是熟悉,兩人是多年的戰友,故而,對於呂布的這個行為,太史慈也沒有多說什麽。


    自幼在軍營裏長大的她,雖長得亭亭玉立,卻也沾染了不少軍旅風範,她喜歡騎馬,喜歡射箭,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嚐試著要騎上阿父的那匹汗血寶馬,雖然結果很不美好,可還是沒有打消她的熱情,東北諸多駐軍將領,都非常的喜愛這個小家夥,就連典韋那般的莽夫,也很是喜歡她,還送給了她一柄真正的寶劍。


    南軍十三校尉裏,有半數以上,都是把她當作自家閨女來看待的。


    這也養成了她驕橫跋扈的性格,敢去拔太史慈的胡須,趕去騎呂布的駿馬,也敢去偷典韋的短戟,雖然她拿不動,卻硬是叫親衛,險些偷走,對此,典韋也隻是哈哈大笑,並沒有在意,唯獨不敢招惹的就是徐榮,徐榮為人嚴肅,看起來就是個不好言語的,不過她並不知道,這都是呂布安排的,因為她誰都不怕,好歹有個徐榮,能用來嚇唬一下她。


    正因為這樣的性格,在長大之後,也沒有媒人前來,哪怕她父親是執金吾,世間虎將,而迎娶她,能夠與大漢半數以上的強悍將領們談上交情,依舊沒有媒人敢來,先前倒是有袁紹曾派人,希望能為自己的長子迎娶她,呂布心裏開心,正準備答應呢,呂姬卻是將媒人一頓好打,搶走了聘禮,還聯係北軍校尉張濟,將袁譚也暴打了一頓。


    張濟也在新軍待過不少的時日...她喚為叔父。


    得知侄女不願,張濟也不畏懼什麽三公,直接派士卒將袁譚暴打了一頓,使得袁紹大怒,上奏彈劾,最後還是黃忠出麵,壓住了此事,呂布也是無奈,隻能作罷。


    就是這麽一個女子,每日不是在大營裏,就是在北軍,或者幹脆就是去狩獵,在雒陽內閑逛,就是雒陽三害看到她,也得逃路。


    在雒陽內閑逛的時候,她看到了雒陽內最底層的這些窮苦百姓,這些穿不上衣物,甚至吃不了飯菜,每日隻能悄悄偷去他人丟棄之物來度日的窮苦者,讓她感受到了震撼,她沒有想到,在大漢之內,還有這般可憐之人,於是乎,她就開始賑濟這些可憐人,平常就是送去些吃食。


    呂布還因此警告她,呂布作為將軍,是不能這樣施舍百姓的,這屬於拉攏百姓,積累名望,是大罪,天子不會饒恕的,呂姬卻搖著頭,笑著說道:“阿父,這些人在百官眼裏不是百姓,甚至都不是人,這樣的舉動,怎麽能算是拉攏百姓呢?”


    呂布無言以對,隻能下令,賑濟百姓的時候,不許透露自己的身份。


    前些日子,她去狩獵,獵到了不少獵物,也是分與了城西的諸民,今日,她哀求著阿母,從她那裏弄來了些不錯的衣裳,她帶上了人,朝著城西趕來,最初的施舍,隻是因憐憫這些人,而在後來,她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看到這些原本絕望的人,小心翼翼的拿起她贈送的飯食,不斷感謝她,眼裏重新有了希望的時候,她會非常的開心。


    帶著人,趕到了城西,她驚奇的發現,這裏竟是空無一人。


    導處都是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她心裏有些驚異,連忙帶著人在周圍搜尋著,卻是沒能找到半個人影,正在搜尋著,卻有親衛走了過來,還帶著一人,他肅穆的說道:“少家主,這人是這裏的住民,他說,今早,有一群士卒前來,將那些人都帶走了!”,呂姬瞪大了雙眼,盯著那人,質問道:“你可知是哪裏的士卒??!”


    那人搖著頭,說道:“不知也,隻知道來了很多人....”


    呂姬心裏有些不安,有了一個最不好的想法,雒陽內的更卒們,對待這些人都是很不友好的,呂姬是知道的,她焦慮的看著周圍,有些急躁,想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我們去將作府!!”,親衛們點點頭,即刻動身,前往將作府,呂姬在這裏救濟百姓很久了,她是知道那位將作大臣馬均的,他也常常來這裏,或許他知道這裏的情況。


    就算他不知道,他也會幫著自己去找的罷。


    一路趕到了將作府前,不知為何,將作府周圍竟然是站滿了士卒,這些士卒格外剽悍,看著周圍,當她縱馬前來之後,全然都是拔出了長劍,舉起長矛,在他們的手裏,她還看到了不少的連發弩,這比執金吾裏的可要多了,何況,她竟從未見過這些士卒,他們不是北軍士卒,可裝備如此豪華。


    “吾等是執金吾大營的,要進將作府,調查些事!讓開!!”


    即刻有親衛拿著執金吾的令牌,讓麵前的這些士卒們讓開道路,這些士卒完全不理會他們這個令牌,隻是冷冷的說道:“上前一步者殺!”,親衛大怒,在這雒陽城內,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給執金吾顏麵,呂姬更是如此,她頓時就要衝進去,還是親衛攔著她,他們開始與這些士卒們爭執起來。


    無論他們怎麽說,這些士卒也不回答,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們。


    爭吵了片刻,有一人從院內走了出來,有些狐疑的看著外麵,呂姬一愣,這人怎麽有些眼熟呢,走出門的正是韓浩,韓浩一眼就認出了麵前這女孩,咳了咳,對周圍的士卒吩咐道:“讓開....讓她進去...”,他周圍的這些都是宮廷內的宿衛,聽到韓浩的命令,紛紛讓開了道路。


    呂姬瞥了他們一眼,帶著四位親衛,直接走進了院落內。


    呂姬走進了府邸院落,就看到了成群的流民,這些流民,大多都在哭泣著,呂姬正要去理論,卻看到遠處堆積如山的衣物,她有些疑惑,停下腳步,在不遠處,一個年輕人,正站在馬均的身邊,背對著她,這年輕人,她是知道的,這不是大漢太子麽?叫什麽來著??


    “老丈...來,把這鞋履穿上,這是棉做的,能讓你暖和些,還有這冠,這衣,你都拿去,老丈年紀大了,我就沒有給老丈找差事,但是為您在城西購置了一處家產,還有耕地,我會讓兩位少年與您同住,照顧你的起居,還有,我已經吩咐了雒陽濟民府,他們會照顧好你的...每月都能領到一些物資...”


    劉獒笑著說道,將厚厚的棉衣交到了老人的手裏。


    為了安置這些人,他直接動用東宮群臣,在城西建造了民居,買下了耕地,甚至還為這些人找了差事。


    老人哆嗦著,從他手裏接過冬衣,眼淚卻是忍不住的流著,顫抖著說道:“謝謝,謝謝...”,他哭著,想要抱住麵前的殿下,卻又怕失禮,劉獒沒有理會他身上的髒汙,直接上前,輕輕的抱著麵前的老人,說道:“老丈,你安心,隻要我還在,大漢之內,就絕對不會有因饑寒而死去....”


    呂姬看著這一幕,有些呆滯,眼裏都似乎閃爍起了星光。


    劉獒正在分發著衣物,忽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劉獒大驚,連忙轉過身來,麵前正是跟他差不多高的呂姬,說起來,呂姬與別的女性不同,身高都超過了尋常的男子,劉獒勉強與她齊平,不過劉獒年紀還小,比呂姬要小很多,劉獒也隻能這樣勸慰自己,轉身,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劉獒長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在呂姬的注視下,他的臉色有些羞紅,連忙轉過頭。


    “你安置好了這些人?”


    “嗯...”


    “看不出,你還真這麽仁義啊,先前聽別人這麽說,我還有些不信呢!”


    “我...我那..我一直都如此。”


    “哈哈哈!”女孩笑了起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就站在劉獒的麵前,一陣香氣繞在劉獒的身邊,劉獒心裏一顫,呆愣的看著麵前的女孩,在她看來的時候,卻連忙低下了頭。


    “要一起去走走麽?”


    “嗯?好...好啊。”


    劉獒說著,有些慌亂的說道:“現在就走?”


    “你這裏的事情不是還沒有做完麽?”


    “啊!是啊...我還沒做完...”


    “那就明日罷,我明日去找你!”呂姬笑著說道,轉身離去。


    劉獒呆愣的看著他,轉過頭來,不知何時,麵色赤紅,渾身都有些熾熱,腦海裏一片空白,一旁的馬均撫摸著胡須,咧嘴笑著,劉獒看向他,馬均卻是低聲說道:“你放心罷,我是不會告訴陛下的!”


    “啊?”


    走在路上,劉獒還是有些茫然,從安置完眾人,到前往東宮,他都感覺自己有些渾渾噩噩的,不太清醒,腦海裏回響著方才的事情,而跟隨著他的東宮眾人都有些疑惑,從方才開始,太子殿下便是一言不發,不時還歎息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呢,眾人也沒有詢問,一路走著,劉獒忽然打了一下自己的腿。


    “唉!我怎麽能讓她來找我,應該說我去接她啊!”


    “殿下???您說什麽???”身後的史渙有些疑惑的問道,劉獒連忙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人,尷尬的笑了笑,說道:“無礙,無礙...”


    就這般,返回東宮。


    書房裏看了些書,劉獒還在為自己方才的表現懊惱不已,自己不該那般說的啊,完了,她不會覺得我口吃結巴罷,我方才臉上還有些髒,她是不是看到了啊....


    躺在床榻上,劉獒抬起頭,安靜的思索著,時不時笑出聲來,偶爾又皺著眉頭,歎息著。


    劉獒跳下床榻來,走在窗戶邊,看著外麵寂靜的夜色。


    “唉,這一晚怎麽就這麽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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