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獒回到了東宮,如今東宮之內,還是由司馬懿在忙碌著,諸葛亮因公主剛剛生育,故而無法主持東宮的事務,還是府裏照顧剛出生的兒子,還有公主,對於此事,天子是格外上心的,對於饒陽公主,天子或許比長陵公主還要寵愛,劉獒心裏想著,若是諸葛亮敢拋下姑姑,前來辦公,阿父一定會打斷他的腿。


    姑姑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兒子,不過,劉獒礙於禮法,還不能去看看自己的這位表弟,還需等些時日,在東宮裏,需要劉獒去做的事情還真不多,大多時候,他都是待在書房裏,手持春秋,認真的著,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無憂無慮,不會去想任何的煩心事,一心全部投入翻閱之中。


    劉獒正在著,忽有士卒稟告道:“司隸校尉華雄來訪!”


    劉獒一愣,連忙起身,跟著士卒一同走了出去,來到了大門,看到曹丕正在跟華雄談論著,華雄好似是在抱怨著什麽,看到劉獒前來,兩人連忙行禮拜見,劉獒將他們扶起來,笑著說道:“兩位,不必如此....”,牽著華雄的手,親切的拉著他進了皇宮,華雄不願進書房,兩人就坐在了前院。


    “華叔父不是跟著劃皇甫老將軍前往北方麽?何時回來的?”


    “哎,別提了,那老賊說兵學留下的那些學子們的課還沒有結束,要我先回來繼續授課,他帶著學子們還在北方操練呢...”華雄無奈的說著,劉獒沒有多說什麽,至於華雄對老將軍的不敬,他直接當作沒有聽到,華雄看起來有些苦惱,他看著劉獒,問道:“殿下啊,你手裏有沒有那種連發弩啊?”


    “就是那種通體漆黑,可以連射的大弩!”華雄連忙問道。


    劉獒一愣,令士卒們將曹丕叫來,看著曹丕,問道:“子桓,宮內士卒可有裝備連發弩?”,曹丕搖了搖頭,說道:“殿下所說的利器,是有著嚴格限製,隻有太尉,南北軍才能有,就是執金吾那裏都沒有....我們這裏又怎麽會有呢...怎麽,殿下想要幾架?”


    劉獒看向了華雄,點點頭,說道:“那你可有辦法弄來?”


    “臣沒有辦法,可殿下若是跟陛下詢問,或許能弄來幾架...”曹丕回答道。


    華雄有些無奈的說道:“那就算了,還是不要跟陛下開口了..”,看著華雄憂心忡忡的模樣,劉獒心裏也有些好奇,華雄作為司隸校尉,兩千石,為何如此擔憂啊,除了陛下與三公,誰能壓得住他?劉獒有些疑惑的問道:“華叔父啊,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沒有,沒有,最近啊,我這被一條惡犬給纏上了,這惡犬整日蹲伏在我家門口,齜牙咧嘴,常常咬我,故而,我才想要個連發弩來防身,你也知道,我總不能帶著士卒們去打狗啊,這實在有損威嚴....”


    “惡犬??這是何等的惡犬,需要連發弩這等利器來防身???”


    “殿下不知,我們涼州那裏的惡犬,都是這般凶猛,尋常刀劍,強弩都無用...”


    劉獒認真的思索了許久,方才說道:“對了,這連發弩,是將作大匠所製作,若是叔父前往將作府,定是能拿上一架的,叔父身為司隸校尉,拿上一架,也是合理的...”,華雄大喜,連忙問道:“這將作大匠乃是何人??”


    “乃是前議郎馬均,聞人公之愛徒...”


    “好了,好了,我知曉了,那還是算了...我不要了。”華雄瞪大了雙眼,搖著頭說道,劉獒皺著眉頭,問道:“華叔父可是與他有什麽過節??”


    “未曾,隻是...我無什麽錢財,還是算了...”


    “哈哈哈,叔父不必擔憂,自從馬公到達雒陽之後,我還未曾見過他,這次,我帶著叔父前往,他那裏定是有幾架強弩的...”劉獒說著,便站起了身,正好,他本就有與馬均結識的打算了,這次,能以此事去見見此人,倒也正好,劉獒早就聽過關於此人的一些言語,不過,他的風評並不好。


    群臣大多都是詆毀他的,都說此人奉承天子,以玩物來使得天子怠政,罪大惡極。


    在眾人嘴裏,他是一個無才無德,僅有些小聰明的人,總是弄出些大賢們不屑與做出來的新奇事物來討好天子,這就是這些大賢們高風亮節,不屑去做,不然,馬均做出的那些又算得了什麽呢?


    不過,劉獒並不覺得,阿父會如此重用一個無才無德的小人,他還是希望能夠與馬均結識一番。


    華雄聽到劉獒要帶他去,思索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殿下錢多啊,不必我來出,妙啊!


    兩人也不廢話,直接出了門,一路朝著將作府趕去,好在滿寵並不在雒陽,他因要事去了兗州,同行的還有周瑜與魯肅等幾人,設立在兗州的東學府出了些問題,天子令滿寵前往,滿寵不在的好處,就是劉獒可以乘坐較為簡樸隱秘的車馬,隨意前往雒陽各地,若是滿寵在,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將作府與兵學一般,同樣的設在了城外,需要較長的時間,當然,這同樣也是個規模巨大的地方,當趕到這裏之後,華雄方才發現了這個問題,這裏的規模已經是能夠與兵學校場所持平了,他並不能理解,幾個匠人何必需要如此龐大的府邸,他們又不必操練??


    靠近了將作府,就能聽到從內部傳來的喧囂聲,各種各樣的聲音,十分的雜亂,劉獒下了車,曹丕就已經趕去叩門了,裏麵發出的聲音很大,使得這叩門聲都被淹沒了,曹丕幹脆直接用拳來捶打大門,過了片刻,這才有匠人開了門,還不是全開大門,隻是開了個縫隙,伸出一個頭來。


    有些粗魯的問道:“你找哪個??”


    曹丕瞪大雙眼,有些說不出話來,還沒有等他說話呢,那開門的人就道了句莫名其妙,隨手就關上了門,曹丕氣的哇哇大叫,劉獒連忙走了上來,說道:“將作府裏大多都是些匠人,不知禮,你也不必在意...”,安撫好了曹丕,他又親自叩門,叩了兩下,那人又探出頭來,問道:“何事啊??”


    “我是大漢太子劉獒,來拜見馬公....”


    在那麽一瞬間,這位中年匠人的神色從迷茫,到狐疑,到驚懼,再到崩潰,隻用了片刻,他的眼裏滿是茫然,手足無措,忽然高呼了一聲,就消失在了門口,門口的諸多士卒麵麵相覷,大門忽然被打開,劉獒再次看去的時候,卻是看到了在門口的一眾人,這些大都是匠人。


    他們跪在地麵上,低著頭,不敢抬起頭看上劉獒一眼,沒過多久,劉獒麵前便已經是跪滿了人,其中有不少的壯年匠人,這些人,麵色黝黑,渾身冒著汗水,身材魁梧,激動的顫抖著,而其餘人,就讓劉獒有些疑惑了,其餘的竟然都是些孩童,這些孩童,年紀不大,也隻有十幾歲,也是與匠人一般的打扮。


    而在人群裏,還跪著幾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這如何使得?!?!


    劉獒快步走了上去,連忙扶起這幾個老者,說道:“不敢老丈使大禮,請起,請起!”,他回頭瞥了曹丕一眼,曹丕也連忙帶著士卒,將其餘幾個老者扶了起來,老丈看起來還是有些畏懼,除馬均外,他此生見過最大的官也不過是地方上的亭長,這忽然聽聞太子前來,這些人都嚇壞了,他們也不知該用如何禮儀與拜見,隻能如此。


    “眾人請起,不必如此!!”劉獒又讓眾人站起身來。


    “老丈,高壽啊!”


    老人勉強擠出笑容來,卻不敢言語,雙手也是不自然,內心還是格外激動的,劉獒看到他如此,也沒有多說,隻是笑著說道:“老丈不必惶恐,以晚輩視之便可。”,他又看向了眾人,說道:“大家都是如此,無論紡機,還是弩機,都是國之利器,諸君大功,令我敬佩也!”


    他看著一旁的曹丕,叫道:“子桓!”,曹丕抬起頭,看向了他,劉獒看著眾人示意了一下,曹丕立刻明白,令士卒們從馬車上拿出些錢來,分別賜予眾人,劉獒在一旁笑著看著,華雄看著眾人激動不已,不敢要這錢,卻在士卒們的催促下,接過錢來,眼淚橫流,不由得的問道:“你出行為何要帶如此多的錢??”


    “叔父啊...太子出行,都是要沿路灑錢的...故而車架上備了些銅錢,以備不時之需...就是為了這樣的情況所準備的,不隻是這裏,先前去官學,去地方的時候,都是如此...”,劉獒解釋著,又想著幸虧滿寵不在,但凡滿寵在,那就是一路走,一路撒錢,劉獒一直覺得,這規矩就是為了阻止天子與太子四處亂跑而設定的。


    想要離開皇宮去周圍轉轉??可以啊,隻要你的錢足夠!!


    諸多匠人拿了錢,手忙腳亂的感謝起劉獒來,劉獒也隻是笑了笑,正在這時,馬均出現了,不過,說起來,他的穿著並不是很得體,他的服飾多有些發黑,看起來好似被焦灼過一般,另外,臉上也是灰撲撲的,他看著麵前的劉獒,在劉獒年幼的時候,他是見過劉獒的,可是,他很難將現在這個英俊挺拔,一身英雄氣的少年代入到昔日那唯唯諾諾的孩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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