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主辱臣死,那一路跟隨的青年隻是算是同鄉,可是這裏的鄉民,那可都是解瀆亭子民,解瀆亭下有七裏,相隔極近,甚至都沒有裏牆圍著,這裏所說的裏可不是指距離,而是漢朝最低級的行政地方單位,生活在這裏的鄉民,足足有三百來戶,解瀆亭也算是饒陽縣裏大亭了。


    這些三百來戶的鄉民,全是劉宏的子弟,漢朝是郡國並行,分封製與郡縣製並存,當然,這些爵子和國王都沒有甚麽實際權利,不存在私兵,也大多沒有幕僚門客,甚至會被國相針對壓製,可是,亭侯顯然是最吃香的,尤其是劉宏這樣沒有官職的皇親爵。


    若是一般的官員封侯,那他的食邑絕不會是在他的故鄉,這也是為了製衡,而且,對於自己的食邑,他並沒有任何的控製權,所能得到的隻是食邑每年上交的賦而已,稅則是上交朝廷,畢竟是中央集權國家,隻有劉宏這樣無官無職,在自家封地度過一生的亭侯,才能對亭民有重大的影響力。


    何況,劉宏這是第三代解瀆亭侯!!


    在直到這些士子對劉宏出言不遜之後,那些鄉民便炸了,有青壯年從家裏拿出武器,大多都是些農具,就連婦孺也是在外圍同仇敵愾,這屬於外鄉人來欺負自家老大。


    哪怕是在後世,這樣的行為,也會遭到群攻,可以想想,若是一群外地人,來到你們村,堵著你們德高望重的老村長大門,一直謾罵,這裏的村民會如何行事?


    鄉民們迅速包圍住此些士子,麵色不善的盯著他們,士子們發覺之後,謾罵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他們不解的看著周圍,他們明明是來為他們除害的,他們不幫著自己,為何還要幫著這奸賊?聽到外頭的謾罵聲漸漸消失,小胖子也是一愣,皺著眉頭,認真聽著。


    “貴鄉父老,吾等此來並無惡意,聽聞當代解瀆亭侯為人極惡,傷天害理,為除害而來,還望諸君莫要阻攔!”,士子之中的為首者,對著周圍百姓們拱手說道,他語速極快,說的又是官話,鄉民並不是很能聽得懂,互相喧嘩了片刻,方才明白了那人的意思。


    他們尚未回話,便聽聞那一路跟隨而來的本地青年,用河間國方言,笑著大叫道:“鄉親,此些蠢物硬說我家亭侯強搶民女,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哈哈哈,讓他們叫亭侯出來罷,讓他們看看,少君侯如何搶民女!?”,聽完那青年的話語,眾人嘩然大笑起來,看向士子們的眼神也是充滿了戲虐。


    那些士子固然聽不懂他們所說,隻是,也能明白這青年沒有說好話,頓時怒火衝天,一人從那為首者身邊走出,手放在劍柄上,他年紀卻是要大了很多,眯著眼睛,不悅的說道:“不過一介宗室,爾等竟然如此阿諛,今日,便為宗室除害也。”


    這人長得偉壯,身高九尺,不過二十來歲,卻養的一身威儀,眾多士子皆以他為首,他狠狠看著那青年,說道:“助紂為虐之徒,羞與汝同行!”


    “嗬,蠢物。”那少年也年輕氣盛,眼色亦是不善,他自小便在饒陽縣與諸多遊俠廝混,雖沒殺過人,但是不缺膽氣,自身勇武,縣裏也是屬於遊俠之中的狠人物,何況這裏是自己老家,哪裏會懼怕甚麽外鄉人,那人認認真真看了一遍這個少年,仿佛將他記在腦海裏。


    轉過身,看著侯府,大吼道:“劉宏,若你還算個漢室子弟,便出門與吾等一見!我大漢宗室,何時出了爾等這般親近閹豎,陷害黨人之惡賊!”,小胖子在裏頭聽著,聽到這一句,頓時也怒了,猛地拔出了身邊家奴腰間長劍,直接撲了出去!!


    “少君侯!!”那家奴大懼,連忙追上去!


    劉宏一劍砍在了門閂上,卻也沒能砍斷,劍反而卡住拔不出來,劉宏大怒,對著身邊家奴叫道:“給吾開門,取劍,不若,待我壯時,汝當悔之!”,那家奴一聽,嚇得雙腿哆嗦,劉宏畢竟是家主,何況,學的還是甚麽九世之仇猶可報的惡儒,他不敢不從,匆忙拔了劍,看著大門,為難的看著劉宏。


    小胖子直接打開門閂,從家奴手裏奪了劍,便衝了出去,話說那人正在外頭謾罵,便見到大門忽開,一孺子衝了出來,閉上了眼睛,便是對自己狠狠劈了一劍,好到這人也是長期練習劍術,哪裏會懼怕一孺子,隻是輕輕後退了一步,小胖子這一劍便沒有劈到,反而自己險些倒地!


    小胖子穩住身體,凶狠的盯著那人,叫道:“何方狗賊,敢找我麻煩!!”


    這聲音奶聲奶氣,絲毫沒有達到小胖子預期的目標,周圍那些鄉民不但不怕,反而都善意的大笑起來,那人卻愣住了,小胖子氣喘籲籲的看著他,眼裏滿是裝出來的凶狠,周圍那些士子也是蒙了,看著這小娃娃,沉默著,那人沉默了片刻,方才問道:“你是劉宏?”


    “正是我!”


    “如此....年.....幼...”那人也說不出話來,一張臉變得陰沉無比,他覺得自己被坑了。


    周圍那些士子也都戛然無聲,唯獨那本地青年大笑道:“強搶民女??哈哈哈,此便是吾家少君侯,如何?爾等方才是如何說的來著?他是怎麽調戲良家逼死原配來著?”


    最前那人,麵色變得赤紅,呆愣了片刻,方才拱拱手,說道:“見過幼弟,此事乃是天大誤會,見諒。”,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人俯身便行禮道,小胖子一愣,這家夥叫自己弟?甚麽情況?剛才不是還喊打喊殺麽?看到他都行禮認錯,周圍那些士子自然也連忙低頭,拱手說道:“吾等不知實情,冒犯之處,望亭侯見諒。”


    “你喚我弟?”


    “吾乃孝景皇帝之子魯恭王之後,魯頃王勁之重孫,魯文王劉睃之玄孫,劉表,劉景升,與亭侯乃是同輩兄弟,癡長幾歲,故而喚之為弟。”


    劉宏有些愣神,這介紹好耳熟啊,怎麽我們宗室子弟介紹自己都是這麽說的麽?越是顯赫的便說的越長?


    想著,又覺得不對,他皺著眉頭,沒有回禮,反而問道:“你我既然同宗親戚,為何你我從未相見?你竟也不知我年歲?”他想起來,方才對方對自己年紀的驚訝,若真的是自己兄長,怎麽會連自己年紀都不知道,這話說出來,劉表更加羞愧,他是宗室不假,但卻是沒落的一脈。


    魯恭王一脈也非常顯赫,不過是在先漢時期,從世祖光武皇帝開始秀起來之後,這一脈就已經名存實亡了,他也是最近屢次參加太學生運動,才名揚天下,與張隱、薛鬱、王訪、宣靖、公褚恭、劉祗、田林等被人稱為八顧,在先前,他哪裏有資格跟劉宏這個宗室近親見麵?


    又怎麽知道他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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