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教了足足兩個時辰,期間小胖子一直跪坐著,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什麽,竟然就這樣堅持了下來,看到小胖子如此模樣,老人這才滿意的捋著胡子點點頭,到了酉時,老人俯身拿了竹簡,轉身便離去,也不告別,看著老頭走出了房門,小胖子依舊跪坐著,滿頭大汗,臉色清白,小廝跑了進來,笑嘻嘻的說道:“少君侯,他已經離去了!”


    “我知道!還不扶我起來!”


    小廝這才跑過去將小胖子扶起來,小胖子雙腿都在哆嗦,小腿更是有些紅腫,這老頭非要講究跪禮,逼著小胖子以古禮跪坐,這麽學下去,隻怕公羊傳還沒有學完,自己先斷腿了!


    小胖子咬牙切齒,本來他是不想屈服的,可還是在那寶劍下屈服了,可見,公羊傳是可以不學的,但是劍術,是一定要學的!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自己要去找阿母,向她告狀,讓她辭退了這老頭,自己要學劍術,不學什麽勞子的公羊!小胖子心裏有了想法,便讓小廝扶著自己前往主房廳,準備去向阿母告狀,隻要自己又哭又鬧,阿母也隻能聽自己的罷,小胖子冷笑著,辭退了你,把以前給的糧米好酒全部收走,看不餓死你這個老頭!


    到了主房廳,卻看到老頭還在,正在與阿母嚴厲的說些什麽,小胖子沒有現身,推開小廝,附耳聽著。


    “吾也不願與汝多舌,那米酒皆作罷,往後,吾將一旬前來四次,共三月,之後,吾與汝侯府再無瓜葛!!”


    “來人啊!少君侯暈過去了!!”


    ......................


    待小胖子睜開眼睛,董氏正跪坐在自己身邊,小胖子親切的喚了一聲,“阿母”,隻是,董氏一動不動的跪坐在塌下,一聲不吭,頭都不回,小胖子心裏想,莫非是自己惹怒了阿母?便乖巧的走了下來,低聲說道:“阿母,宏知錯,阿母休要如此....”


    隻是,董氏依舊微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小胖子急了,擦了擦額頭汗水,開始不斷的討好求饒,看著沒用,又動手推搡,董氏依舊不動,小胖子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哭了好久,也不見董氏安慰自己,便又悄悄停止了啜泣,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小胖子隻覺得分外難熬,去外頭叫那些小廝,也沒有人應答,正在此時,董氏才緩緩抬起頭,盯著小胖子。


    “阿母,何故如此嚇我?”


    “是不是那老頭又出了甚麽混主意?”


    “啪~~”,董氏一掌直接拍在小胖子臉上,小胖子的左臉頓時紅腫起來,整個人都被打蒙了,一動不動的看著阿母,眼裏冒出水霧,這回,確實真的哭了。


    “汝便是這般尊重師長?這是哪個教你的?汝乃不教之子乎?”董氏極為嚴厲的責問道,小胖子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低聲啜泣著,並不言語,董氏皺著眉頭,緩緩說道:“汝幼而失父,卻還有我!我大漢以孝治國,目無師長,你以何立世??”,當然,後麵一句以何治國便董氏咽了下去。


    “我在這裏跪坐了足足七個時辰,你看,我可有暈厥?可有痛哭?”


    小胖子看了看阿母,不敢言語,搖了搖頭。


    “跪下!”


    “尊師重道,天地君親師,吾一介婦人耳,尚且知曉,亦可跪坐七個時辰而不言苦,汝堂堂兒郎,何也?”


    “阿母,宏知錯!”小胖子似懂非懂,卻堅定的俯身一拜,董氏點點頭,起了身,說道:“明日,何師還會來,到時,記得吾今日之言語!”,說完,董氏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小胖子一個人愣了片刻,卻還是有些似懂非懂,此刻已是子時,屋外一片漆黑,屋內火燭搖搖欲滅,沒多久,小胖子便捂著臉,在榻上熟睡,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董氏這才緩緩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心疼的看著捂著臉龐的小胖子,董氏幾乎要哭了出來,她俯身坐在小胖子身邊,輕輕撫摸著小胖子的臉頰,看的入了神。


    次日,果不其然,老人又匆匆到來,此次,那些小廝也都長眼了,再也不敢阻攔,紛紛行禮,待老人趕到書房時,卻見到小胖子一動不動的跪坐在木案前,眼神格外堅定,撿到老人來了,小胖子起身,彎腰長拜道:“宏年少不知事,冒犯親師,望師君恕罪!”,老人嚴厲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卻又高傲的揮了揮手,左手將竹簡背到身後,右手拔出了寶劍。


    “莫要多舌,昨日教你的,背與我來!”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歲之始也。王者孰謂?謂文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將平國而反之桓。曷為反之桓?”


    ..............


    日子便這麽一天天過去,而解瀆亭的百姓們,也漸漸忘記了那日之祥瑞,民間有傳言,那不過是侯府家奴為討少君開心,故而弄虛作假,那魚是買來的,在其上撒了金屑,也沒有甚麽官吏來查詢此事,董氏這才放下心來,同時又為劉管事的辦事手段而暗自心驚。


    而這日,卻有一牛車,緩緩朝著侯府的方向趕去,一少年在牽頭,拽著牛繩,有些不滿的小聲嘀咕道:“家裏奴仆眾多,阿父何以使我趕車?”,這話,他卻不敢大聲說,在這個重孝的年代,別說是為父趕車,便是背父做馬,也是值得肯定的,隻是,他心裏的想法,為父者又怎能不知,在牛車裏,穿著一身錦繡,頭戴襆頭,看起來很是不搭,卻也不在乎,手持一竹簡,不知在讀些什麽。


    此人正是董氏之兄長,董寵。


    長子心裏所想的,他固然是知道的,無奈的看了看一臉不滿的長子董重,心裏哀歎,兒子幼時聰慧伶俐,一直被自己當作繼承人來培養,隻是,他越是長大,董寵便越是失望,沉不住氣,喜怒表與色,這樣的人,又如何能建功立業,做成事業?此刻,竟然連自己的苦心都看不懂,為了給長子刷孝子的聲望,他才刻意做了番戲,讓長子為自己趕車,對外卻說他乃自願,可是他此番麵目,哪個能信他是自願為父趕車效勞的孝子?


    想起自己兩個兒子,董寵便有些頭疼,無奈的俯身再次看書,董重轉過身來,問道:“阿父,我都聽人說了,那甚麽祥瑞都是姑母家中奴仆編造的,阿父何故非要親自過去詢問?”


    “你懂甚麽,前日日子,吾有黑龍入夢,繞柱而遊,隨後便從侯府傳出祥瑞,這其中,定有所關聯!”董寵雙眼熾熱的說道,董重心裏卻是暗歎,為了這功名立業,阿父都要魔怔了,有甚麽祥瑞,都是虛言!隻是苦了自己,猶如家奴般,牽牛走了數日啊!


    正想著,抬頭,卻是侯府到了,董重看著高大雄偉的府邸,不由得讚歎,而董寵更是失態,雖然這侯府自己常見,可是每一次見到,那顆渴望建功立業的心便會熊熊燃燒,男兒當如是,當如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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