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用心險惡


    隨著一聲喝止, 頊嫿和贏墀同時轉身,隻見門外一人蹣跚走來。竟然是向銷戈!!


    贏墀立刻意識到有問題,他迅速丟開手中“功德丹”,整個人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開。頊嫿輕聲歎:“何必這樣呢,父親。”


    向銷戈走動緩慢,腿若灌鉛,像是每一步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力量。


    他須發抖動,好半天才吃力地開口:“你要作什麽?!”


    頊嫿麵上的笑意漸漸如玉雕石刻般掛在臉上,不再如之前的和煦,反而現出一種令人恐懼的虛假來。她看向贏墀, 緩慢道:“吃下去!”


    贏墀哪裏還敢吃,身為一個魔尊,他大風大浪經過, 屍山血海也見過。此時卻覺得心跳如擂鼓, 他一言不發就欲奪路而逃。但是身後,聖劍真身攔住了去路。


    巨劍寬大,將他和向銷戈死死堵在了正廳。


    贏墀終於問:“傀首意欲何為?!”


    頊嫿拈起他方才放在桌上的“功德丹”,慢慢向他走過去:“為什麽不聽話呢?!”


    贏墀步步後退, 向銷戈呼哧呼味著喘著氣。贏墀隻得問:“向老, 她手裏的究竟是什麽?”


    雖然向銷戈修為不怎麽樣,但是三界之中,論見識,沒有人比得上他。如果說如今尚有一個人見過功德丹的話,那一定是他。他似乎在對抗什麽禁製, 這時候連站都站不穩:“是聖劍的一部分力量。”


    贏墀一頭霧水,為什麽頊嫿要騙他服下聖劍的力量?


    向銷戈說:“她如今遭遇雷劫,並非因為逆天而為,而是天地之間,容不下聖劍這般不屬於三界的力量!”


    贏墀有點明白了:“所以她要讓本座服下這丹藥,為她擋雷?”


    向銷戈說:“擋雷?!她以前任傀首色無非的血重鑄魔傀肉身,致令天道一度無法識別。如今因生子露出端倪,方才被天道識破。如今你若服下這丹,那你肉身之中,全是聖劍之力。以她神識之強大,要奪你肉身輕而易舉。”


    贏墀頓時一身冷汗,他沉聲問:“奪舍?!”


    向銷戈說:“奪舍。”他轉向頊嫿,堅定地道:“奪你身軀,然後以你魂魄再融巧物,在水空鏽身死道消之後,鎮守弱水。”


    贏墀不由後退了一步,頊嫿一臉邪笑,步步逼近:“何必壞我好事,父親。隻要他服下這丹,我可以迷惑天道,而弱水河口也會繼續有人鎮守。你看,那個地方不一定非得我去,不是嗎?”


    向銷戈問:“以水空鏽之能為,也不過隻鎮守了弱水五百餘年。如今法陣就快支撐不住,以他之力,又能鎮守多少年?”


    頊嫿肉身和真身同時圍堵,贏墀避無可避,幾番交手,被他一把拿在手中。她說:“兩百年?三百年?無論多久,總是時間。到時候再換一個人,玄門那麽多人,輪流值守,有什麽不好?”


    向銷戈說:“可是他們神識不夠強大,兩三百年後,等待他們的隻能是消亡在弱水之中。孩子,三界經不起這樣的損耗!”


    頊嫿像個蠻橫的孩子,強行捏開贏墀的嘴:“不試試怎麽知道?!”


    眼看贏墀就要吞下丹藥,向銷戈卻已經走到桌邊,桌上還有另一丸靈丹。他費力地打開玉盒,頊嫿轉過頭去。他伸手夾起玉盒中的丹藥,說:“當初,是我與水空鏽種下的業果,如今,若你執意要以這種方式延長留存於世的時間,那麽我也願意盡我之力,盡量延長你的自由之期。但是孩子,你叫我一聲父親,便算是為父求求你,期滿之後,還是返回十萬大山去。”


    頊嫿暴怒:“少說廢話!我不是物件,我有決定自己留在哪裏的權力!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幹涉我?!”


    她一掌拍出去,向銷戈本已臨到極限的肉身經不住這樣的巨力,頓時飛箏般飛出去,砰地一聲撞在牆上。他嘴裏鮮血瘋湧。頊嫿神情冰冷:“老東西,我對你的肉身一點興趣沒有!”


    向銷戈說不出話來,然而卻死死握住丹藥,頊嫿毫不留情,自他手中奪走丹藥,重又走回贏墀麵前。


    贏墀臉色微白,勉強笑道:“傀首何必如此,難道就沒有一個溫和一點的方法解決此事嗎?”


    不料頊嫿卻是微笑著道:“其實本座也覺得,不情不願的,沒什麽意思。別的辦法嘛,倒也確實是有。就是不知道,魔尊願不願意稍稍配合一下。”


    贏墀當然不願意前往鎮守弱水,他說:“傀首請講!隻要本尊力所能及,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頊嫿輕轉兩粒丹丸,輕聲道:“沒那麽嚴重,其實鎮守弱水,有一個更適合的人選。”


    贏墀何等聰明的人,隻一念流轉便反應過來:“傀首是說……”


    頊嫿沒等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便道:“隻是本座同他,多少還有些情分。若是坦率直言,總是顯得功利。”


    贏墀明白了:“明白了,本尊這便回去轉告他。一定會注意措辭!”


    頊嫿說:“可是今日,魔尊前來拖延時間,以便讓九淵攻打畫城。本座又怎麽能相信,魔尊會依言行事呢?”


    原來她早已看破。


    贏墀意外,他又不蠢,當然料到此行頊嫿可能會使詭計。但是她真身若出,天衢子等人必不是她的對手。魔族也定然無法抵擋。而弱水河口又無人能守,是以雖然獨身前來星辰海可能有危險,當然還是聯手才是上策了。


    可是反派怎麽可能意識到拖延時間這回事呢?


    他問:“那麽,傀首要如何才能相信呢?”


    頊嫿慢慢將方才被向銷戈搶走的丹藥遞給他:“本座特地為魔尊準備了這顆仙丹,服下之後,本座想必能心安。”


    贏墀心中一寒,她竟然是早有準備。他這次笑不出來了,問:“敢問傀首,這粒丹藥是何功效?”


    頊嫿輕笑:“何必知道那麽多?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贏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聖劍——他沒有。


    但他還想掙紮一下,說:“本尊願意與傀首立下神魔之契,一定說動天衢子……”


    話剛說了一半,頊嫿厲聲道:“吃或者死!”


    贏墀不說話了,他接過那粒丹藥,慢慢咽下去。頊嫿一直盯著他吞下去,才說:“去吧。記住,本尊手上功德丹,服之可以功力大增。而擁有這樣的功力,就算是鎮守弱水,也是可能的。”


    贏墀有什麽辦法?他隻好說:“本尊明白了。”


    頊嫿說:“明白就好,早去早好。”四個字出口,她立刻意識到不妥,頓時又一臉認真地改口道,“哦,本座忘了,若是不成功,你大抵也是回不來了。”她一臉嚴肅地道:“魔尊好走。”


    贏墀氣得想吐血。


    一直等他離開,向銷戈終於緩過氣來,他渾身都在抖,一副中風的樣子:“你不能這麽做,天衢子乃是九淵定心丸,失了他,玄門必將實力大損。到時候魔族若是攻打玄門,後果不堪設想。”


    頊嫿說:“父親鑄造我,隻是為了鎮守弱水。隻要弱水尚在,河堤不潰,本座自然便是不負所托。玄門如何,也與本座有關嗎?”


    向銷戈須發皆顫:“可你明知道天衢子對你……你怎麽忍心!你難道沒有看見,他修複赦世蓮燈是何等盡心盡力嗎?!”


    頊嫿說:“我當然有看見。當然也很感動啊。既然他對我是如此盡心盡力,那麽想必為我鎮守一下弱水,他也會甘之如飴。對吧父親?”


    向銷戈咳出一些破碎的肉塊,像是髒器碎片:“不要叫我父親!你已步入魔道,無藥可救。”


    頊嫿說:“正道魔道什麽的,我不在乎。我經曆萬年孤獨、忍過千年熔鑄,所求不過自由二字。既然目標明確,便不應為雜事旁顧。我會一直向前走,到成我的目的為止。擋者皆死!”


    向銷戈微微點頭:“你既然作此決定,也好……也好。你從一開始,就在利用天衢子,對嗎?”


    頊嫿說:“那倒不是。我最開始是想用向盲鑄劍,讓您生生世世享受這種由親生子女的苦難堆積而成的榮耀。”向銷戈不由打了個冷顫,目光驚恐,像是見到了什麽怪物。


    頊嫿眼中有一點難得的仇恨,但她很快收斂了。傾城絕世的美人臉上又出現一種淺淡溫和的笑意,她說:“後來我發現不可取,他太弱了,不過就是一個凡人,丟進劍廬就會化成一縷青煙。鑄得成什麽劍?”


    向銷戈怒吼:“你恨的人是我和水空鏽!!為何要遷怒旁人!”


    頊嫿一臉正色,道:“因為水空鏽早晚化在十萬大山的弱水河口,而你已經形容老朽。我一肚子沒地方出,當然要想些陰毒的法子。”


    向銷戈用盡全力站起身來:“我已經答應你,可以用我自己鎮守弱水,你又為何非要天衢子不可?”


    頊嫿笑彎了腰:“您這破敗殘軀,怎麽能跟他相比呢?”她把玩著手中剩下的一顆丹藥,說:“這粒丹藥中,有我真身的一部分力量。他修為深厚,天資過人,有此物相助,說不定能夠乖乖做外鎮物駐守弱水兩千年。我可不想花太多時候去管那個破河髒水。”


    向銷戈說:“你不會得逞的!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正說著話,身後突然有人進來,苦竹的清寒在一瞬間彌散在整個正廳。頊嫿沒有回頭,就已經知道來的是誰。


    向銷戈搶先道:“天衢子,你……”話剛至此,喉間一痛,竟是再也無法出聲。


    頊嫿緩緩轉身,輕輕道:“你來了,玄舟。”


    天道置你於我道途中間,似欲以你作劫。


    那麽,就看一看,你我之間……誰是誰的劫難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天啊,我以為今天更不上了。慌得一逼。


    爸爸們無視女主的三觀哈,她本來就是反派,反派要啥三觀?!


    打滾,愛更新,更爸爸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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