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解完這首詞,叫ameko抄寫一遍,再告訴我心得及感想。沒想到ameko寫到“淚滿”時,竟真的流下了眼淚!“ameko,你怎麽哭了?”“沒什麽,我隻是突然覺得很感動而已。”“這首詞沒有華麗的文字,隻有平凡而真誠的感情,的確很感人。”“蔡桑,我們待會去的地方,也會“花市燈如晝”嗎?”“那是當然。人會很多而且非常熱鬧,煙火也很漂亮。”


    “可是九點過後,月亮已不隻上了柳梢頭。我們那時再去,會太晚嗎?”“別擔心,這場煙火盛宴會持續到很晚,所以我們“人約下課後”就行了。”“真的嗎?”“嗯。”看來ameko的心思,已飛到“花市”了。


    “其實唐朝崔護有首詩的意境跟這首詞很像。你要學嗎?”看看手表,還有一些時間,我索性也想跟ameko提到“人麵桃花”的典故。“嗯,當然要呀!”“不過你得答應我別再哭了。”“我才沒那麽愛哭,我隻是剛好想到一件事才有感觸而已。”“什麽事?”“沒什麽。待會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好嗎?”ameko的語氣,又帶點傷感。我想我還是不要追問好了。


    我在紙上又寫下∶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這首詩也很淺顯,歐陽修是藉著元宵夜來襯托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崔護則是藉“桃花”,兩者表達的情境很相似。”“中國的詩詞真有意思,同樣都是發抒心中相思無奈的感情,有人用“淚滿”表示,有人卻可用“笑春風”來表達。”“哇!ameko,你真的很聰明。所以中文詩詞應以境界為上,而不是隻在堆砌一些華麗的字句。像你上次做的六步半詩就很不錯。”ameko點點頭,然後又拿起筆把這首詩寫了一遍。這次我學聰明了,仔細地觀察她的反應。


    “ameko,你寫到“笑春風”時,為何不真的笑呢?”“咦?為什麽要笑呢?”“剛剛你寫到“淚滿”時,就哭了。現在是“笑春風”,當然得笑。”“嗬嗬…你就是會逗我笑。”ameko終於破涕為笑,我也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


    “蔡桑,我剛剛並不叫“哭”,不是嗎?”“你都流眼淚了,怎不叫哭?”“你教過我的,有聲有淚謂之哭,無聲有淚謂之泣,有聲無淚謂之號。所以我剛才隻能算是“泣”。”“哈哈哈…ameko,你翅膀長硬了喔!竟然開始糾正老師。”“不敢不敢。”ameko又吐了吐舌頭,接著說∶“不過現在輪到我是老師了。”


    原來已經八點了,輪到我當個日文學生。“itakura桑,今天上什麽呢?”我拿出課本,恭敬地聽候指示。“今天我們複習一下動詞形式好了,你一直搞不懂這些。”ameko太抬舉我了,因為我搞不懂的東西,豈隻是這些。ka-yo-bi(火曜日,星期二)和mo-ku-yo-bi(木曜日,星期四),我到現在還會搞混,已經不知道被ameko罰寫過幾遍了。


    看了看ameko的神情,我知道她也是心不在焉。原來不管是蔡桑或是itakura桑,今天上課都很混。“itakura桑,我們乾脆別上課了,現在就出去玩?”“不可以,上完課再說。你今天不乖哦!”日本人畢竟是日本人,果然很敬業。


    在我被過去式、現在式、未來式又搞得頭昏腦脹時,九點終於到了。“man-zai!ameko,我們去看煙火吧!”“hai!走吧!”ameko很興奮地站起身,一付迫不及待的樣子。真是ba-ga(笨蛋),既然那麽想去,又何必堅持要上完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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