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樣的傳說?”我追問道。


    司徒曜垂眼看了看我,眸光疏離,帶了防備,道:“罷了,不過是個傳說而已,根本不具任何權威性,我隻是隨口一提,沒有必要深究。”


    我意識到自己太過著急了,如果事情真的與他們無關,同樣身為受害者的我們就可以結為盟友,一起對敵,屆時再打聽這些事情也不晚。


    若他口中的傳說是真的,那麽千冰索,還有穆錦衾那塊將令上所使用的文字,連同這個怪物身上的秘密,就全都來自於同一個時期,這些不可能會隻是個巧合,它們之間一定有什麽必然的聯係。


    “我還未問過你們為何會被那個妖道追殺,出現在蒲賢村裏?”司徒曜道:“你們應該不是本地人。”


    我點頭,將我們的經曆簡略地告訴他,向他說明來意,最後請他稍等,回到房間從背包裏拿出先前留下的那個紙偶交給了他,道:“這就是我們當時所見的紙偶,聽聞司徒家是使用傀儡的行家,所以我們幾個才打算來此地請教,希望能查明這紙偶的出處,找到背後作亂之人。”


    那隻紙偶被他捏在手裏,尚未仔細檢查,紙偶口中突然發出兩聲咯咯的笑聲,轉瞬間,脖頸一扭,嘴巴大張開,兩枚指甲蓋長短的利刺瞬間從它口中射出。


    司徒曜反應也快,在紙偶的脖子扭過去的刹那就放了手,同時五指上好像懸著幾根繩索一樣,淩空一抓,將紙偶甩出去,撞開了身側房門,在門板上撞破了頭顱,半個腦袋都塌了下去。


    那兩枚利刺被斜釘在腳下的地板上,力道之重,竟完全刺了進去,隻剩兩個在陽光照射下發著微微亮光的頭還能看到。


    紙偶沒了動靜,司徒曜又抬手在空氣中往回拉了一下,已經破損嚴重的偶人又如同倒放一般回到了他麵前,沒有任何依托地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我看得膛目,隻見司徒曜仍是一手抱劍,用空出來的左手手指在眉心一觸,隨即點在紙偶身上,隨手畫了幾筆,再戳破紙偶的胸膛時,我幾乎是立刻就嗅到了一股明顯的血腥氣,但並未見那東西身上有血液流出。


    司徒曜把紙偶收起來,對我說:“東西我先收下了,晚一點會交給大哥,請他查看過後,以司徒家家主的身份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複。”


    言語通透,他是清楚我們對司徒家有所懷疑的,這樣不掩飾也不逃避的態度,在潛意識裏就給了我一種可信賴的感覺,對他說:“那我就先行謝過了。”


    “沒什麽好謝的,自證清白,這本就是我們司徒家應該做的。”


    司徒曜說著,把被紙偶撞開的門虛空一拉關上,提醒我道:“你還是早點回房間,身邊沒人的時候,你們最好哪裏也別去。侗川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如果出事,我們未必能幫你們第二次。”


    我應一聲,司徒曜臨走腳步又頓住,看一眼地上的尖刺,對我道:“這裏我稍後讓人來清理,你們不懂解控之術,小心別碰到。”


    “我知道了,我會轉告給他們。”我點點頭,司徒曜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到樓梯口的地方,直接側身翻了下去。


    我趴在欄杆上看他出現在院子裏,走進一樓中間敞開著的廳房,又回過頭來,蹲下來看了看那兩枚利刺,此時木板上隻有兩個不起眼的尖頭,既看不出材質,也看不出其中還有什麽其他的門道,隻好帶著疑慮回到了江詢房中。


    他的狀態安穩了很多,左手還是緊抓著那件衣服,神態卻已經放鬆下來,看起來隻像是沉睡。


    我看著他那隻斷臂,思忖了一會兒,暗裏悄悄地做出了一個決定,起身去把唐刈叫起來,又去叫子未時,敲了很久的門他才打開,一夜的功夫,人顯得憔悴,剛洗過一把臉,水珠沒有擦幹,隻隨手抹了一下,打濕了袖口。


    我瞧著他不對勁兒,往裏看了一眼,卻被他用身體擋住了,用喑啞的聲音問我:“師父,有什麽事嗎?”


    我沉默了一下,在他身後約五六步的地方看到了一片鳥類的羽毛。


    我把走廊上那兩枚尖刺的事告訴他們,叮囑他們小心,隨後讓他們都到江詢房中,關上門,考慮好了,對他們說:“我需要你們幫助。”


    “這……又發生什麽了嗎?”唐刈一臉茫然,“詢兒還沒醒,我們不能貿然行動啊。”


    我點頭嗯一聲,說:“我找你們就是為了他,江詢的那隻斷臂,我想去把它找回來。”


    “啊?”唐刈驚訝。


    子未看了看床的方向,看到江詢手中所握,神色一滯,語氣冷冰冰的,說:“我們不熟悉侗川的地形,連自己所在何處都不知道,且不說再回去有多危險,千冰索的威力我們都見過,連毛僵那樣的銅皮鐵骨,掉下去都不得全屍,更何況是他那隻手,就算找到也一定被斬成幾段,拿回來也不可能接得上了。”


    “江詢的自愈能力超於常人數倍,我不知道他之前是怎麽做到的,但類似的事情,在他的過去很有可能曾經經曆過,既然那時候能恢複,我們現在也許還可以一試。”我說:“之要有希望,總要嚐試一下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


    “我拒絕。”子未說:“我們才剛剛死裏逃生,沒有必要因為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再去冒險。”


    “不切實際?”


    “如果他的自愈能力真的有那麽強,現在這個時候,他的傷口就應該已經開始愈合,等我們把他的斷臂全部一塊塊的找回來,再想辦法拚接起來之後,他的傷口截麵就有可能已經全部閉合,到時候我們怎麽給他接上去?”


    子未說:“而且如果再遇到那個邪道,我們三個人時就連對方的麵都沒見到就敗下陣來,險些丟了性命,他本人到底有多少本事,我們誰都不知道。”


    “子未。”我突然一陣寒意,問:“你不是跟他交過手了嗎?自己一個人,未落下風,還毀掉了他半數的人偶?”


    子未一愣,短暫的莫名過後,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避開了目光,聲音也軟了下來,“我……我當時被那種尖銳的聲音擾亂了心神,發生的事情,我都沒有什麽印象了。”


    “是嗎?”我不相信,司徒曜明明說他沒有受聲波的幹擾,兩者不一,一定有一個是謊言,可司徒曜拿這樣的話騙我對他有什麽好處,子未的反應也不對。


    “那個,沈掌櫃。”唐刈說:“要是想試一試的話,你有什麽計劃嗎?要不我們找司徒家的人幫忙吧,他們二少爺救過我們,應該也是個厲害的人物。”


    我搖頭,“江詢醒過來之前,他身上的異樣,還是不要被其他人知道更好。”


    唐刈問:“為什麽?”


    “我現在還說不清楚,我隻是覺得,江詢身上這份能力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在弄清其中是否還有其他牽扯之前,如果暴露在外人麵前,我們的處境恐怕會很被動。”


    唐刈點頭,我想了想,對他說:“等蘭若再來的時候,我會跟著她出去轉一轉,勘測地形的同時,見機行事,如果可以,買些防身的東西回來,之後再找機會返回那條溝壑邊界。”


    “好。”唐刈答應著,之後兩個人同時看向子未,他背過身,直接從我們身邊走過,說:“我不參與,你們想做什麽,與我無關。”


    說完,就邁出門去回到了自己的房裏,唐刈搞不懂形勢,問我:“他這是怎麽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不知道。”我看著他離開,說:“從離開東鹽鎮之後,他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困住了一樣,把自己隔絕在了自己的世界裏,自己沒辦法走出來,也拒絕讓我走進去。”


    一想到他剛才的臉色,我放心不下,對唐刈說:“你守著江詢,我去看看子未。”


    他應聲,我跟出去敲了敲子未的房門,出聲喚他,卻沒有應答。


    我站在門前,說:“子未,你先讓我進去,我們兩個好好談一談。”


    裏麵還是沒有半點聲音,我放棄敲門,手還放在門板上,“就算你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向你保證,在你願意告訴我,我可以什麽都不問,你就把門打開,讓我看看你,你這樣真的讓我很擔心。”


    “沈子未!”我用力拍了一下門,他仍是沉默著,什麽回應也沒有,我焦急中有些氣惱,害怕他有什麽事,心裏就是不安。


    “沈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回頭,見蘭若已經回來,看著緊閉的房門問我:“你們吵架了嗎?”


    我搖頭,她試著敲了兩下門,扭過頭來問:“要我幫你把門打開嗎?我有辦法的。”


    她笑起來,說:“禦哥教過我一些術法,雖然沒有他和二哥那樣厲害,但是打開插銷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兩扇門中間的位置,我心緒煩亂,不知道就算強行打開門,跟他麵對麵,他不願意與我交心,我還能做些什麽,最終歎了口氣,說:“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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