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豔因為會察顏觀色,伺候的魏太後周到,方得了魏太後的喜歡。


    明菲卻無需如此,魏太後對於魏家人有一種天性中的護短兒,何況明菲生的如同三月桃花兒,嬌柔婉媚。女孩子,出身有了,美貌也是一項很大的資本。


    魏太後年輕時也愛些花花草草、梳妝打扮,可惜一直位份不高,好東西輪不到他。熬成太後,再想插珠戴玉,無奈年華已逝,徒增感歎,世事總難兩全。今見孫女明媚多嬌,心中大愛的同時少不得翻出若幹壓箱底兒的首飾來,憑明菲每日打扮的華彩耀人。魏太後瞧著,也可以懷念一下自己已逝的青春。


    明菲倚在魏太後身旁,與耳邊細細的與魏太後說起給孔家下定的細節,送了哪八樣禮,然後孔家還禮是哪些,好壞如何如何。最後,明菲扶了扶鬢間一隻栩栩如生精致可愛的玉蝴蝶,歎一聲,“皇祖母,我還以為是如意姐姐呢,真可惜,我跟如意姐姐很投緣兒哪。”


    “這是你們姐妹的緣份。”魏太後握著明菲的手,柔軟水潤。卻並不想多談田如意的事兒,反指著明菲頭上的玉蝴蝶簪,笑讚道,“這個簪正好這會兒戴,很配你這個年紀。當初他們貢了上來,哀家一眼就瞧中了,連二公主三公主都沒舍得給呢。還是菲丫頭戴著最出彩。”


    明菲側過小半個臉兒,拈過一顆荔枝,細細剝了來,伺候魏太後吃了,方笑道,“是皇祖母您的東西好,這玉的成色是一等一的,不見半分瑕疵。皇祖母,二哥也十五了呢,您隻操心大哥的事,倒讓二哥說您偏心呢。都是孫子,怎麽隻疼大的,不疼小的。”即便田如意不能指給大哥,二哥年紀也差不多啊。


    魏太後的心思自然比明菲要深的多,明禮雖指了個縣主,不過那孔家女孩兒無父無母,隻有縣主虛名兒而已。明義是次子,論理,妻子身份斷不能越過孔氏方為妥當。魏太後雖耳根子軟,這點兒主意還是有的,笑道,“你大哥尚未大婚,明義不急。你去瞧瞧明湛吧,給他送些茶水點心吃。”這個該死的小子,若不是他眼紅明禮的婚事,怎會惹出這種是非。


    魏太後在宮中多少年,怎會看不出明菲與明湛之間的嫌隙?單是明湛抄的心經,明菲陪著太後瞧,便明裏暗裏挑剔了好些話。魏太後有意為難明湛,嫌不夠齊整,隻管打回去讓明湛重新謄抄。


    這宮裏整人的方法多了去,若在魏太後壽辰前明湛抄不完心經,便要落個不孝祖母不敬佛祖的名兒。


    明菲清清脆脆的應了一聲,搖搖擺擺的起身去了。


    小佛堂裏香火嫋嫋,觀音座下,擺了三五樣供品,地上放了明黃的蒲團兒。本來這佛堂除了供桌,再無多餘擺設,因太後要明湛來抄經,便貼著北牆擺了一套桌椅。


    明湛正在執筆細細抄寫。


    明菲很有幾分得色,命宮女將東西放在明湛手邊兒,便將人打發下去,輕聲笑道,“四哥且歇一歇吧,太後吩咐妹妹來給四哥送些茶點。”


    明湛向來拿明菲當透明人,明菲這樣的穿越者,簡直侮辱老祖宗上下五千年的臉麵與聲名。


    蠅頭小楷最費腕力,那老婆子又百搬挑剔,以至這些時日明湛書法大進。好容易落下最後一筆,拈起來細細的吹了一遍,放在一旁晾幹。明菲親自遞了茶到明湛麵前,素手如玉,聲音含笑,“四哥,喝口茶歇會兒吧。”


    明湛冷冷的看向明菲,你有種繼續做蠢事給我瞧瞧。


    明菲手腕陡的一翻,滿滿的一杯熱茶澆到明湛的書桌上,明菲大驚失色,慌的拿出帕子拭上的茶漬,連聲道歉,“四哥,對不住,您怎麽不接著,四哥,燙著沒?”


    明湛不動聲色看她裝模做樣,回頭瞅了瞅閉緊的門,起身過去將插銷插好,回身看向明菲。


    明湛的眼睛幽深漆黑,佛堂陰冷,明菲忽然心虛,軟聲道,“四哥,我不是故意的。”


    抬手一記耳光落在明菲半邊臉上,明湛掄圓了胳膊,男人本就力氣大,一巴掌便把明菲抽到了地上去。明菲慘叫尖叫,明湛撲上去,著準了衣服蓋著的地方就是一頓狠揍。


    他娘的,你以為是拍電視劇啊!你他娘的自以為是容嬤嬤,老子也不是紫薇格格!


    女人的尖叫實在極有穿透力,何況明菲除了尖叫隻剩挨揍的份兒了。明菲的尖叫幾乎能掀翻屋頂,連在前殿喝茶的太後都吃到了。


    猛的一聲尖叫入耳,太後捧著茶的手一抖,大半杯茶翻落在衣襟上,宮女連忙請罪,過來服侍。太後焦急道,“快去瞧瞧,這是怎麽回事!誰在叫呢!”


    外麵傳來宮女焦切的敲門聲,“四公子,四公子您開開門!”


    “溫公公,怎麽辦哪,門裏麵鎖著的。”


    又有撞門的聲音。


    “太後娘娘――”


    “四公子,太後娘娘來了,您快開門吧。”


    “把門撞開。”魏太後臉色發寒,顧不得換衣裳就扶著人匆匆趕到。幾個粗使太監斜著身子撞了幾輪,木銷方鬆了,前鋒太監跌進屋裏。


    魏太後心裏氣的厲害,扶住宮女的手直哆嗦,邁屋裏看了一眼,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明湛坐地上,半邊臉的血。明菲躺地上,隻剩哼哼的份兒了。


    “快,快去宣太醫!宣太醫!”魏太後久不經此混亂局麵,一時竟然手腳發軟,眼前暈眩。幸而身邊宮女內侍皆是機警人,扶太後的扶太後,攙明湛的攙明湛,抬明菲的抬明菲。


    魏太後出去就倒在了床上,心裏不好,臉色憔悴。明菲輕度昏迷,明湛垂著眼睛坐在外殿由太醫處理臉上的傷口。


    過一時,鳳景乾鳳景南自太後的寢出來,各自落座,明湛臉上的傷口已經上了藥,不過仍有絲絲血跡浸透傷藥,露出一點點胭脂色,前襟上落了血,浸著天青色的衣衫,結成一塊塊不大不小的暗紅。


    傷口約有兩寸長,破相了。鳳景乾歎問,“會不會留下疤?”


    “回萬歲,四公子的傷有些深了,臣配了藥膏,待傷處痊愈,會留疤。不過隻要堅持用臣的藥膏,三五年後,或可全消。”太醫院的醫正回稟道。


    “多配些藥膏,給石榴院送去。”鳳景乾再吩咐馮誠,“派頂軟轎,送明湛回石榴院,別著了風。”


    明湛以為這兩位或多或少會問他一句當時情況,不過兄弟二人並未開口相詢,可見他們已經在疑他。明湛咬咬牙,雖是意料之中,內心深處仍覺淒涼。有心機的人總是不容易為人所取信,可沒有心機,我要如何活下去?


    明湛上前,握住鳳景乾的手,拉開,在上麵寫了一句話,再退開行禮,隨著馮誠告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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